两人……不，应该是两虫，杨松因为习惯一时口还改不过来。
杨松在心中警醒，细节决定成败。
杨松说 : “老师，你找我？”
兰索温和笑道: “来了，坐。”
杨松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略显拘束地坐下。
另一个虫上半身倚靠着书柜，双手抱臂，杨松进来后，他一直站在那里没动。
兰索老师也没有给杨松介绍的意思，直接无视对方与杨松攀谈起来。
既然如此，杨松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不多事。
兰索说:“其实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对成年后导师的选择有想法了吗？”
杨松闻言抬头，兰索正温和地看着他……对方语里的这个“老师”，肯定不是我所理解的普通老师。
杨松没有原主这方面相关的记忆，不知道原主的打算。
杨松再次在心里吐槽穿越大神的不靠谱。
杨松面露迟疑:“这……我还在考虑。”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兰索点头表示理解，“选导师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多考虑考虑是应该的。”
侧敲旁击几句后，兰索干脆直接询问:“我是想问，你考不考虑选我来做你的导师？”
杨松:“……啊？”
“不用感到诧异。”兰索说: “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我很喜欢你。同时，蜻蜓族可以给你丰富的资源，我也会毫无保留的培养你。”
你说的那是原主，我现在脑子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三个月后，蜻蜓族内部有一个生物实验计划启动，时间刚好，我可以带上你。”
最后兰索还透露道: “我只有一个雌子，等级为S级。我手里掌握的所有资源以后都会留给他，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你把资源留给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向我保证？……杨松能感觉到兰索老师话里的诚恳，但问题是他说的这些杨松都不知道啊。
见杨松没有立刻回答，兰索善解虫意地说: “没事，你可以回去再想想，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知道的信息太少，越呆下去越危险。杨松起身，右手放在心口弯腰行礼，语气真诚地说: “谢谢老师，我会仔细考虑的。”
杨松走出办公室，并带上门。
另一个虫这才离开书柜，脚步略微踉跄地靠近兰索，一手撑在办公桌上。
他刚刚有外虫在时不动，只是因为身体无力，怕被看出异样。
兰索打开光脑处理刚才看到一半就被塞德里克突然地到来打断的紧急文件，头也不抬地问: “你觉得他怎么样？”
赛德里克回想刚刚看到的虫，回答 :“A班的，不错。”
“我倒不是看重他的等级潜力。”兰索在文件最下面签下自己的名字，说: “他很聪明，在生物领域也很有天赋。”
兰索关掉光脑，抬起头看着赛德里克说:“我需要助手，一个聪明的、跟得上我思路的助手。”
“亲自培养的更可信。”
赛德里克: “其实希……”
兰索上半身后仰倚靠在椅背上，抬手揉眉心，明显不想听。
赛德里克闭嘴。
在谈话的过程中，一丝丝海盐味飘散出来，赛德里克脖颈的项圈闪起红点。
赛德里克终于无法再维持表面的平静，身体支撑不住地向着兰索的方向单膝跪了下去，伸手抓住兰索的裤腿，哑声道: “雄主……”
一条红中带点紫的尾勾从毛衣下摆探了出来。
“咔哒。”项圈的锁扣被解开，信息素再无遮挡，扑面而来。
一瞬间两虫仿佛坠入海洋。
“咔嚓咔嚓……”诡异的骨骼摩擦声骤然响起，一双翅膀猛地展开，离得近的办公桌直接被从中间切开，由于空间原因，翅膀卡了在办公桌里。
赛德里克的头发向上蓬松，一拱一拱的，有什么东西在头皮上蠕动 —— 两条毛茸茸的触须从头发下钻了出来。
手指诡异扭曲，最后修长的手指变成兽爪，锋利，爪尖漆黑。赛德里克小心地控制着力道不划破兰索的衣服。牙齿变长、变尖，从唇缝里冒出。
赛德里克和兰索体型差异明显，两米的身高站在办公桌旁，从上俯视着兰索。而现在，赛德里克身体部分兽化，单膝跪在兰索脚边，身体颤抖地蜷缩，仍然是一大团。
尾勾沿着赛德里克手臂向上蛇行，最后缠绕在脖颈上，笋状的尾尖一层层打开，包裹下的最后一层已只有针细。尾针扎入脖颈后的凸起，尾尖亮起一团温润的光，安抚信息素开始分泌。
十分钟后，安抚结束，尾勾在赛德里克脸颊上轻轻蹭了一下，引得赛德里克向前倾身，它矜持的躲开，缩回毛衣里。
鲜明的愉悦情绪传了过来。
尾勾在腰间摩挲着，邀功一般。兰索垂下眉眼，刚刚没有感觉错，多伊尔是在……紧张？
【兰索·那佐，A级雄虫】
【天赋: 感知】
上课时面对几十个学生没有注意，刚刚面对面交谈时，感知都放在杨松身上，才发现他那点小情绪。
兰索失笑，我有那么可怕吗？
这个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被兰索不在意地抛到脑后。
赛德里克利落站起身，身体兽化的部分已经恢复原样，除衣服的破损外再看不出任何异样。
兰索开始算账，“我应该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进入学校。”
进入学校需要通行证，通行证由管理雄虫签发 —— 这话也没错。
“两个小时后我将前往阿米卡星战场。”赛德里克解释。
兰索扫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说:“回来后去禁闭室呆三个月。”
这是赛德里克此次的处罚。
兰索起身去书柜抽出三个月后生物实验的计划书，翻开开始查看。这就是送客的意思。
…………
央谛访把书翻得哗啦啦响，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杨松回来了，在他身旁坐下。
央谛访不再折腾书，选择放过自己的脑子。
央谛访: “兰索老师叫你去干嘛？”
杨松: “问问我选导师的事。”
“喔。”央谛访恍然，嘟囔: “也是，还有三个月就到成年礼，这些有家族背景的老师都开始动起来了。”
“好苗子可不多，都是靠抢的。”
杨松看着不设防的央谛访，念头一动，打探道:“那你呢？”
央谛访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杨松。
说错话了！
“我忘了，你和我可不一样。” 杨松苦恼地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好烦啊——”
杨松其实并不知道央谛访的不同之处，用了含糊不清的说话方式。
杨松在心里捂脸装死，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用这种说话方式让他很别扭，但必须尽快把上一句话带过去。
黄瓜刷绿漆，也算某种程度上的“越活越年轻”了……杨·未成年·松在心里偷偷吐槽。
央谛访没有察觉，对话自然的继续进行着。央谛访拍了拍杨松的肩膀，“理解理解。”
作为朋友，央谛访给出建议: “兰索老师和他伴侣的家族势力都不错，近年来，两家合作在生物领域的发展势头很猛。”
杨松抬起头，听情报。
央谛访把头凑近，低声说: “而兰索老师只有一个独子，是雌虫，S级。不管你以后考不考虑这方面，这个条件都非常不错。”
“你之前不是说，兰索老师在你选择之内。”
这话不能接！
杨松没有记忆，不知道两虫的交谈内容，一不小心就露馅。
杨松脸上浮现出沉思神色，“我再想想。”
央谛访还想再说什么，所幸，上课铃声响起，谈话结束。
杨松动作干脆地拿出课本，没帮上忙的机械熊猫缩回爪子。
见状，央谛访歇了上课传纸条的心思，认真听课。
杨松庆幸自己是在学校，上课只要坐在座位上认真听讲，除了老师点名，根本不用开口。下课十分钟，根本说不上几句话。杨松直接表示昨晚没睡好，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补觉，就没有虫再上前打扰了。
杨松装睡实在是无奈之举，经过刚刚的事，他才意识到自己最基础常识的严重缺乏，只能暂时减少与别虫交流，以此避免露出破绽。
一天就在杨松装睡中平淡地过了。
学校实行住宿制，让杨松暂时不用回家面对一屋子虫。
杨松回到宿舍，贵族学校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单虫单寝。
说是寝室，其实为公寓，卧室书房卫生间俱全，比他现实世界里的家还大。
现在都是他的。
杨松挨个查看，客厅里沙发茶几等家具俱全，进入房间，迎面就是一张大床，大到杨松能直接在上面打滚，衣柜里被塞满了衣服，光校服杨松都看见七八套，还有一个专门的饰品展示柜。
另一个房间是书房，两个大书柜已经被填满，专业书和课外书都有。
杨松推开卫生间的门，浴缸马桶齐全，洗漱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没有厨房，杨松一想便理解了，这些身娇体贵的雄虫应该没一个是会做饭的，而且刀具也太危险。
杨松也没有看见洗衣机，只有一个脏衣篓放在卫生间里，衣服应该是有专虫定时收走清洗。
杨松关上卫生间门，直接去了书房。
杨松今天晚上打算熬夜学习，现在是难得的独处时间，以他现下的情况，必须要尽快了解这个世界。
他看着一整面墙的书柜，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于杨松而言，书是亲切的。
杨松拉开椅子在书桌旁坐下。
平时不看的书都放在书柜里，摆在桌面上的书都是原主近期翻看的。杨松拿起这一摞书的最上面一本，《继承法》。
杨松翻开折角的一页。可以看出原主是用了心的，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其中有一行字下用红笔划了线重点标注。
「第八百二十八条规定，婚生雄子雌子，非婚生雄子雌子，收养学生，在继承遗产时享有同等的权利。」①
杨松把这行字看了两遍，总算是明白今天兰索老师找他的真正含义。
杨松本来以为兰索老师所说的收学生，是像修真文里面亲传弟子和普通弟子的区别。原来在你们虫族，收养的学生是有遗产继承权的啊！
这哪是学生，分明是养子啊！
杨松接着往下看。
「收养关系一旦合法成立，收养的学生将享有与婚生雄子雌子同等的权利和义务，权益受联邦法院保护。」②
杨松仔细阅读这个世界的法律条例，这与他当前面临的事情息息相关。不能总是半桶水晃荡，迟早会桶翻水洒。
“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杨松手指指着其中一行字逐字逐句阅读，“亲子和学生在收养关系存续期间可以结婚。”③
“所以说，虽然本质上是养子，但名义上还是学生。”
杨松回想起白天的场景，恍然大悟，“难怪兰索老师说他有一个S级雌子，央谛访也提到了这一点。”
杨松又拿起了另一叠资料，只见上面写着:《无家族雄虫与老师的雌子结婚率调查报告》
「据调查，由“希望计划”培育出生的雄虫，无雄父，无雌父，无家族。在18岁成年后有一半的雄虫会选择导师，以此来获得导师背后的家族支持。」
「或为了提高在家族中的地位，或因产生了情感羁绊，在之后几年中，这其中选择与导师家族中雌虫结婚的雄虫高达84.3%，这表明……」
「新生代雄虫被各大家族垄断现象严重，造成了社会的不稳定性……」
「而三日前，蚁族这一代的家主公开表明……」
这段话下面还配有一张抓拍的照片，一群身形魁梧的保镖正护送着一个雌虫离开，记者的长枪短炮艰难地穿过这堵肉.墙，那雌虫回头望来。
照片下是蚁族家主的发言: “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雄虫阁下将得到丰富的资源和家族的全力支持，而我们得到了虫才，并保证了虫族下一代基因的优良性。”
“这是，双赢。”
不得不说，这张照片拍得很有水准，把想要马上离开但被阻挡后不得不停下来应付记者的不耐烦展现得淋漓尽致，回头看来的那一眼中仿佛带着冷意。
高傲又不屑。
杨松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这张照片是刻意选过的吧？”
资料中还有一些其他势力的意见，比如，军方高层嘲讽说: “结婚不过是某些家族为了防止财产外流的手段，他们这是在欺骗雄虫阁下！是想要空手套白狼的无耻算计……”
原主之前应该正在考虑选择导师这件事，资料很齐全，但凡沾上一点边的都有，放在最顺手、最显眼的地方。
杨松脚用力一蹬，滚轮转动，椅子滑出好几米。
杨松靠在椅背上，头后仰，叹息: “可我不想选兰索老师啊！”
①②③参考《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的内容。
因为视角是跟随主角的，以主角的认知为主，所以之前一直称呼为“人”，从本章起，之后的章节都会从“人”改为“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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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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