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汹涌的杀意袭上心头。
塞文猛地睁开眼,恶狠狠的咬住了牙。断崖上山风呼啸,他的眼睛红了。
这个叫阿柯的,从初试就跟我过不去。她算什么东西?森林地来的无名之辈!也不过就是灵台质地还算尚可,对神力的调度、主擅的方向甚至都没成型,我挥挥手就能碾死的东西,还值得这么大动干戈?仙家到底看中她什么了?
塞文狠狠地攥着拳头。
他回忆起前几日。
“什么?”塞文拿着一封密信,满脸的兴奋,“消息来自哪?”
前方跪地的信使满脸堆笑的回答:“小的不敢乱说,千真万确是来自无妄山的消息。”
塞文仰天长笑数声,甩了一把碎金子扔给信使,在连声的谢恩声里,塞文暗暗攥紧了手里的信纸。
“无妄山终于肯给大河机会了!大溪算什么东西,这么多年出了这么多修仙的废物,也没见哪个真成了——早该轮到大河了!”塞文越说越兴奋,一挥手把已捏化成灰的纸沫狠狠甩向空中,“哈哈哈哈,这消息一定是仙长放出来的,我就说之前大溪怎么总有人能通过仙下集会,原来一直是有猫腻!”
一直跪地的信使看塞文越说越僭越,甚至都开始冒犯起仙长——只得继续大声叩头谢恩,佯装一副感恩涕零的样子。
狂笑数声后,塞文恢复了冷静,居高临下的下达命令:“你去把波尼勤等人喊来。”
......
波尼勤等人领旨后,凑过来多嘴:“王子殿下,您真是神通广大!复赛的题目您都能拿到,今年您一定能选仙成功!小的们有幸能跟您一起修仙,自当肝脑涂地。”
塞文冷笑数声:“修仙?哈哈哈哈,你们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敢自命不凡叫自己是修仙。哈哈哈哈,但你们毕竟是大河养的狗,对付那个叫阿柯的倒是够了。”
波尼勤等人连连称是,一边又问:“那女子恨不得毫无法术,全凭一点灵力瞎弄,搞死她也太容易了,倒是您说留这女子一命,反而让小的们处理起来麻烦了些。”
“哼!”塞文心里闪过一丝不自在,遂又立即佯装镇定,“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乃是要进无妄山修炼的仙人,跟她一个凡人计较什么?你们留意点便是了。”
......
塞文此刻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这女子看来也不是毫无心肺,此刻洞中已空,不知转移到哪去了。可惜早先把那个会摄心术的妖童折磨死了,不然还能通过摄心术追踪——塞文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沫,嘴里一股血腥味。真想杀了那个阿柯啊。
忍一忍。以后有的是机会。塞文又回想了一下那封密信的内容——
“十二生肖,灵台狩猎。猎中者赢,被猎中者输。围猎阿柯,留此人一命。赢者即能当选。此良机千载难逢,切记。”
他早已千百次的咀嚼分析过这封信的内容。
阿柯确实是他要围猎的生肖鼠,而赛前仙使说的“本场比试的决胜者,即为本次仙下集会的当选者”,也完全合了密信的内容。
所以,既然这封密信里特意提到了“留此人一命”,那塞文就决不能违背。
谁敢违背神的旨意呢?
塞文默默平息了内心的愤怒。
她跑不了。
此时距离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四个时辰。
塞文动了动手指。
看来,还是得拼尽全力啊。
一只金毛鼠正在火堆旁安安静静的睡觉。
一位女子静静地守在一旁。
洞中一片安宁,温暖,红色的火光映照在女子的脸庞。洞外的世界一片漆黑。
女子红彤彤的脸庞上,有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此刻正平静的下垂着眼眸,像是要睡着了。
这女子正是阿柯。
金毛鼠突然惊醒,抽搐了两下,似乎嗅到了什么。
阿柯抬手:“安静,别怕。”
金毛鼠复又安静下来。
“我陪着你。”阿柯安慰道。
这里便是阿柯的灵台。她正在反追踪。
追踪只有三个途径,要么通过味道,要么通过神识,要么通过眼睛。
她先前灵机一动,把自己的神力分成两份,九分神力化作风,均散在半夏岭。
神力被铺的如此之开,若是被人找到了正身,这九分神力短时间无法归位,只剩一分神力,很难护住自身周全。
所以没人会这么做。
但阿柯偏要这么做。
阿柯为的就是,让半夏岭处处都有自己的味道和神识。
这是一种孤注一掷的作战方式。
若有人还想找到阿柯,那便只剩下唯一的途径——眼睛。这是凡人的方式,眼见为实,靠眼睛寻觅到阿柯的正身。
阿柯便把自己的正身,隐藏到绝不可能被寻到的地方。
追踪神识是一件费心费力的苦差事。
一个时辰过去,塞文派出去的手下来禀报,在半夏岭共计五个位置的方圆数百里均识别到阿柯的神识,这些神识毫无规律,基本就是随风乱飘,飘到哪儿算哪儿。
而且这些神识之间毫无连接,他们费了大力气灭了一团,想借此引其他神识过来,结果发现毫无动静。
最后他们不得不得到一个结论:这些铺散在整个半夏岭的神识,就是独立的神力,完全不再受主体控制。想通过这些神识找到阿柯,是完全不可能的。同时这些神识遍布广泛,反而大大阻碍了追踪阿柯本体——现在想找到阿柯,可谓是大海捞针。
塞文大骂:“废物!神识有意识,你们花点心思折磨拷问一下,不就能问出本体在哪儿了吗!”
两个手下低头挨骂,委屈道:“小的们也试过这招,但这女子的神识不知中了什么邪,碰一下就用尽全力反击,搞得小的们必须全力迎战;好不容易费力气打败了,别说折磨拷问了,我们想稍微沟通一下,这神识就自动灰飞烟灭散了。简直是在自杀。”
塞文狠狠咬牙:“哼!搞这种自杀攻击,好笑!灭掉的神识短期根本长不回来,她这不过是断臂求生。既然如此,我就顺了她意,把她的神识全灭了吧。”
塞文邪笑了两声,两个手下即刻感到一阵寒意。这位杀戮成性的王子,看来是被逼急了,要用上那招了。
“你们俩,”塞文冷冷一扫,“从现在起,去追那女子的神识,见一杀一。保好自己的小命,我不希望再出现一个波尼勤这种丢了性命的蠢货。”两个手下纷纷应和,马不停蹄离去了。
打发了手下,塞文凝神稍许。五感放到最大,遍寻山林。
他笑了。森林里潺潺的溪流声,仿佛洗净了他所有的烦恼。
就借用这漫山遍野的溪水,来造一个血流成河的梦吧。
塞文的手指尖微微抬起,忽地,一股细细的水流自不远处的小溪传至他的指尖。森林越发的安静了,风停了。只剩潺潺的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嘎吱——”轻轻的几乎可以被忽略的一声。水声消失。森林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随后,风继续吹了起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塞文睁开眼睛。很好,这个世界,现在是我的了。
尊敬无上的仙长啊,请你看看吧,这便是我创造世界的能力。万事万物都沉浸在我的创造的梦里,浑然不觉。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这整个梦的世界灰飞烟灭。
我自出生起便是大河王室百年以来整整五代最有天赋之子,哪怕我只是一个旁室外子,开蒙短短两年,便因为我自己的能力,拿到了王位的第一继承权。而现在,区区一个大河国,早已不在我的眼中。统领一个凡人的小国,倏忽百年便化为灰尘,又有何意趣!
这个叫阿柯的耍小聪明,想混过我的视线,我不可能让她遂意。我注定成神,任何人都阻挡不了我。
阿柯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娘还没离开无为岛。是一个夏天的傍晚,烈日下山,无为岛的驿站酒馆里停满了来往的人,热闹又温馨。娘一边上菜一边聊天,阿柯坐在驿站门口的高椅子上,无所事事的东张西望。晚霞逐渐布满天空,云是粉色的。
“小阿柯!”一个包着彩色头巾的中年妇人跨进了酒馆,一把抱住阿柯,“都这么大了!牛牛姨这次给你带礼物了哦!”
被唤作“小阿柯”的小女孩听到礼物立刻眼睛发光:“牛牛姨,我好想你呀!你这次出门好久哇,我都长高了!”
牛牛姨欢喜的立刻捏住小阿柯的脸蛋,越看越喜欢,阿柯娘探过身笑道:“阿牛,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呀?”
牛牛姨转过脸眨了下眼:“至少一年!我可跑累了,这回快走到大溪国边上了,都看见大溪的边界的守卫了!威风得很,穿的都是统一的官服。”
“嗨,一模一样的衣服有啥意思,”阿柯娘递过来一杯热茶,一叠小菜,又转身端来一大碗热粥,“咱们无为岛的衣服才是花样百出,各有创意,从没重样的。”
牛牛姨喝了一大口热茶,烫的频频吐舌,一边点头赞同:“外面虽然也有好处,但还是无为岛最有意思,每个人都活的像个人!”
大人们聊起天来,阿柯坐在一旁,低头研究着牛牛姨给她带的大溪画本,这本讲得正是大溪国的传说故事。阿柯读得正津津有味,忽然感觉有一束目光正盯着自己,她抬头往门口看去——
一个面色苍白的小男孩正在门口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这小男孩看起来怯怯的,瘦小苍白,一双大眼睛黑黑的,不像是无为岛的人。无为岛的人都壮壮的,肤色被太阳烤成了棕色,这男孩却清秀异常,阿柯以前从没见过。
阿柯走过去,那男孩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诶!你等等!别跑!”阿柯下意识去追,追了半天,却不见那男孩踪影。院门外便是苍茫山路,更远处是茂密树林,倒是躲人的好地方。
这男孩也就和阿柯同样年岁,估摸**岁,看样子是跟父母家人走散,饿了有几天了。
无为岛的小孩不多见,阿柯心里泛出对同龄人的同情。她冲着树林大声:“你别怕!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找点吃的,我就放在这棵大水杉树下,你待会见没人就来拿哦!”
随后阿柯转身跑进驿站厨房,横扫了半盘子酱牛肉和半盘子熏鸡,又嫌不够,踮起脚在汤锅里捞了一大碗鱼汤。她小心翼翼把这些菜食放进了篮筐,又找块儿干净的布盖住,这才送到水杉树下。
忍着满心好奇,阿柯放完食物就离开了,一晚上心不在焉的,又想去看,又怕自己去了吓跑了那男孩。胡乱扒了口晚饭就睡了,第二天日头一出,阿柯立刻飞身起床,奔向院门外的水杉。只见碗筷干干净净摆在篮筐里,像是被用溪水冲刷过。
阿柯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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