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墓林,新清区川菜馆。
餐厅重归寂静,工作仪响起一声提示音。
时潇收起枪,拿出来查看。
【好评度:0】
“…”
看着桌子上的剩菜残羹,时潇又想起工作仪中莫名多出的600量收益。
“他们付过钱了?”她转头问宣肖。
宣肖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木木的点了点头,“付过了。”
也就是说川菜馆接待了第一批顾客,客人付过钱,工作仪中立刻有了同步更新。
跨越了两个时空,接近三千年的时间,却没有丝毫延迟,顺畅的像一款多人联机虚拟游戏。
二代系统比她想象中还要智能。
如果不是听了米子秋的话,时潇几乎要相信那封信上说的,以为这里是专门研发的心理疗愈型模拟系统。
虚拟性的,沉浸式的,享乐至上的。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是这样,清理局就不会和北斗联盟组成217研发组,而应该去找深空科技,那才是手握资金和千万游戏专利权的家伙。
半天没等到她说话,宣肖鼓起勇气把自己挪过来,“怎么了?”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担忧,小心翼翼的,好像很怕时潇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没事。”时潇说。
宣肖犹豫了片刻,又轻声问,“那你呢,……没事吧?”
微微一愣,转头,时潇看向宣肖的眼睛。
担心——一种能够传递亲昵的情绪,被人类发现,被人类命名,现在以某种方式传承到了鬼身上。
一只鬼在担心她。
时潇突然意识到,或许不应该用“一只”,而是“一位”。
“它们”不再是“它们”,而应该是“她”和“他”。
这一点她在很久以前也曾在意过,但没过多久就遗忘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麻木。
无法改变现状的时候,大脑会启动特殊保护机制,让主体对外界产生麻木的认知,从而缓解自身的痛苦。
时潇仍然喜欢探究一只鬼的生前,喜欢询问他们的遗愿,尽可能的帮忙达成,但不可否认,她潜意识里已经将异种和人类完全区分开了。
可是现在,绝望在坠落,永无下限,一些美好的东西却从记忆深处慢慢浮现出来。
就像有月光的海面上,那些追着光上浮的水母。
“老板?”漂亮柔软的水母抬起触须,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不是水母,是可爱的宣肖。
“没事。”时潇掐灭最后一点负面情绪,“刚刚还以为店里进鬼了。”
宣肖愣了一下,看时潇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异变成鬼了!”
“有这么吓人么?”时潇觉得她夸大其词。
“堪比特阶鬼!”宣肖的表情逐渐由关心转为幽怨,“这下好了,第一批客人还没好好享用晚餐,就这么被吓跑了,肯定还要给差评,要不趁着第一道口碑还没打出去,咱们直接改鬼屋算了!”
她一边埋怨个不停,一边为时潇检查伤口。
时潇身上几乎一半的皮肤都不见了,撕裂处的线条笔直规整,像是用利器切割出来的,细小的毛细血管网被切断,渗出的血珠在皮下金属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线。
她的皮肤下面是一副全覆盖型机械骨骼,比起人类,更像是披了人皮的仿生人。
还好,机械骨没有磨损,都是一些皮外伤。
宣肖暗自感慨着,又感慨着自己的感慨。
自从变成鬼后,她的思想真是越来越超前了,不但开始包容异种,甚至开始包容义体人。
如果放在一年前,她遇到半人半机械的时潇,一定会惊慌失措,第一时间报警,可是现在,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不愧是我无敌牛掰的老板!
太酷了!
“真没想到现在还允许义肢改造,我以为这东西早就被禁止了。”她忍不住感慨。
“特殊工作需要也会批准,特派员人手一套,相当于……”时潇想了想,才找出一个合适的词,“内置防护甲。”
宣肖点头认可,“确实内置。”
“这种伤口容易修复吗?”她又问。
普通伤口可以包扎,可以喷止血和消炎剂,但是像时潇这种程度的损伤,她猜测应该需要植皮。
“不难,清理局有专门的……”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时潇忽然想起来,清理局已经没了。
有些事情就这么奇怪。
明明知道她们不在了,接受她们不在了,可是遇到难处还是会第一时间想起她们,就好像那些人还站在原地,依然愿意为她遮风挡雨。
植皮的买卖市面上已经不太有了,无法走清理局的内部修复,她可能要去地下黑市找,还要花一笔大价钱。
是有点麻烦。
被困在污染区整整一年,宣肖并不知道清理局被血洗的事,听到有负责部门就放了心,又指了指时潇脚边的人,“那这又是……”
“刘霍,高阶鬼,”被她一问,时潇这才想起正事,拖着刘霍往厨房走,“汪师傅在吗?”
“在,”宣肖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高阶鬼,以前只在广播里听到过,据说高阶鬼身上沾染血丝,只要接触就会被污染,比他们这种低阶鬼强大不知多少倍。
时潇居然把一只高阶鬼直接带进了川菜馆里。
会是新员工吗?宣肖猜想着。
直接带去见汪师傅,难道刘霍也是个厨子?
汪师傅该不会要失业吧?她突然有些担心。
以前听到高阶鬼,宣肖会觉得那是一种很可怕、但又离自己很遥远的东西,如果她注定有一天要变成鬼,一定不要成为高阶鬼。
可当真正变成鬼之后,她忽然觉得,这种分类居然也跟学历一样,高阶比低阶实力强,竞争优势也更大。
毋庸置疑,也会更受老板喜欢。
虽然刘霍看起来十分狼狈,但在“高阶”两个字面前,低阶鬼连半点优势都拿不出来。
这次来的是厨师,下次可能就是外卖员,再下次或许就是会计,他们三只弱小的鬼很可能就这样被一步步淘汰。
偷偷看了时潇一眼,宣肖默默移开目光,闷闷不乐的跟在身后。
汪振还在厨房里忙碌,听到有人进门,转过头,看到时潇的瞬间,手里的刀一抖,“哐当”掉在了水池里。
“汪师傅,”他听到了时潇温和的声音,“忙着呢吗?”
汪振差点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忙。”
这些天他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思维不再混乱,语言系统也恢复了正常,还听宣肖夸了老板很多好话,包括但不限于“长得漂亮”、“温柔善良”、“总之就是人特好”。
但真正见到时潇后,汪振还是本能地感到身体僵硬、浑身发毛。
与宣肖不同,汪振和向宁安不但被恐吓过,还被真拳实脚的打过。
那种直冲天灵盖的恐惧就像被一拳打进了基因里,尽管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见到时潇还是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
时潇当然也意识到了。
但无论哪支团队,都需要一个磨合期,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没怎么在意,继续问汪振道:“有没有那种能够压缩得很小、口感软糯、方便保存、方便携带的食物?”
汪振虽然害怕,大脑却在恐惧的鞭策下转得飞快,没怎么思考就回答道:“奶糕?”
“奶糕?”时潇思考了片刻,“也行。”
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不停尖叫的刘霍,“那就把他做成奶糕。”
给他做块奶糕??
宣肖立刻皱紧眉,心里有些不爽。
他们三个上任的时候,时潇都没请吃过奶糕,连开伙饭都没来得及吃。
高阶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没等汪振说话,时潇又说:“做成十块。”
十块!??
宣肖越发不爽。
她这个副店长连一块都没有!
“还是我分吧,”时潇踢了刘霍一脚。
机械骨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很大,她顺着这一脚的惯性将刘霍单手提了起来,直接摔在桌台上。
另一只手拿起剁骨刀,轻巧的转了个刀花,对准他血肉模糊的身体,一刀砍下去。
手起刀落,“砰”地一声——
刘霍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宣肖被吓得浑身一抖,前面的话全都听清了。
不是“做块”是“做成”。
老板要把新来的鬼做成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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