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蒋昱的眼神里，凤子夜也察觉了异样，他看着面前紧张的男人，问道：“先生，您这宝贝的来历方便说吗？”
“是……”似乎是努力给自己提了一口气，男人回道：“祖传的。”
嗯，一个80%来鉴宝的嘉宾都会给的答案。
凤子夜点头，然后把手放到那个骆驼俑上，微凉的，手感十分细腻，他顺着形态一点点寻找，果然刚摸到骆驼背部的时候，记忆点被戳中了，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骨骨：唐开元739年三彩陶俑，骆驼造型来源西域，彼时贸易繁荣，有别于南北朝的陶俑造型，骆驼背部开始出现丝绸，货物等……
凤子夜心里大概有了谱，正好趁这个机会试一下新的功能。
这玩意有同伴吗？就是同根同源的唐三彩，还有吗？
骨骨：是的。
它们在哪里 ？
只能看到一个方位。
具体位置没有？
骨骨：目前还没有。
得，又是一次带bug的升级，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凤子夜睁开眼睛，“您只有一个孤品吗？还是还有其他？”
男人有些警惕：“就一个。”
“好的。”凤子夜像随口一问，“您这件珍品非常宝贵，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古董，来自唐朝，陶塑和三彩釉的工艺，也就是我们俗称唐三彩。”
果然男人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往前探了一单身体，盯着凤子夜问道：“那……值多少钱?”
“嗯……”凤子夜拉了个长音，把他的紧张值拖到最高，然后说：“初步估计千万以上。”
这几个字一出口，屏幕内外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如果可以收录和成交，这创下了凤藏直播以来的最高收录记录。
“你们买吗？”
这时候主持人接过话头，“先生，我们是拍卖行，并不是直接的买主，如果您有出售的意愿的话，当然，我们很荣幸可以接手这件珍宝，为了保障您的权益，我们会签订很详细的受理条款，这个您可以放心……”
男人似乎并不在乎什么条款，他急迫地问：“我多长时间可以拿到钱？”
主持人继续耐心地解释，“拍卖需要一个流程，我们的专场拍会的时间是下周，如果遇到买主买下这件拍品，那么您就可以……”
“就是还要等很久？”
在主持人刚要继续解释的时候，他略微抬手打断，开口道：“也可以不用等，对于非常珍贵且有价值的拍品，我们也可以以买断的形式，来进行交易。也就是说，”他把两手交叠放在桌子上，淡定中透漏出几分潇洒。
蒋昱静静地在镜头外看着他，凤子夜两手交叠放在桌上，淡定中透漏出几分潇洒。
他说的确实是一种手段，拍卖行在竞争很珍贵的拍品时会用，但会非常慎重，因为这也等于给藏家交了个底，还要承担拍品无法达到预期价值，要么赔钱，要么流拍的风险。
旁边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
凤子夜根本不顾旁人，盯紧了那个人的脸，放慢了语速，用一种很让人放松的语调：“我们凤藏可以先给您估个价格，如果您觉得合适，我们就成交，但是，之后这件拍品无论拍出什么价格，都跟您无关了哦。”
“可以！我同意！”男人很激动，眼中除了急迫，还透出贪婪。
凤子夜露出一个好看的笑，点着头道：“那好的，不过我不是专业的拍卖师，精准的定价，还是要我们的专业人士来敲定。”
对方自然毫无异议。
凤子夜一眼都没面前的镜头，他转过眸子，穿过重重意味不明的注视，跟蒋昱的视线相碰。
主持人马上会意，自然地接过话头：“有请我们凤藏的首席拍卖师，蒋昱。”
蒋昱从小周那儿接过手套，信步走了过去，坐在早就给他准备好的位置上，凤子夜的身边。
跟凤子夜那种随性的手法不同，蒋昱戴好了特制的手套，并没有马上去碰那尊骆驼俑，而是先看，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一台精密的扫描仪，看了十几秒之后，他两手托住那尊彩俑，稳稳地转动了一圈，又开始查看侧面和底部。
那张棱角起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工作中的不动声色，是这行的职业素质。
这样查看了一圈，他暂时停了下来。
主持人适时打破沉默：“能不能请您给我们讲讲，这尊唐三彩背后的渊源？”
平时直播时，都是凤子夜来回答这些问题，他这人表达能力强，表情生动，容易让人共情，有颜值有故事，吸引高人气是自然而然的。
“从形态来看，来自盛唐时期。”
主持人很有梗地接道：“我懂了，唐朝连骆驼也是以胖为美。”
凤子夜暗暗想，完了，跟蒋昱讲笑话算是踢到铁板了，这雕塑人不会买账的，刚要善心大发打个圆场，只听见蒋昱出声了：“嗯。”
凤子夜转头看着他。
嗯。嗯？
蒋昱看着那只骆驼，“盛唐时期，丝绸之路繁华，骆驼是重要的交通和文化交流工具，胖骆驼……能驼的东西更多。”
怎么说呢，笑话够冷的，但从蒋昱嘴里说出来，凤子夜就是觉得太好笑了，这个人是有点子冷幽默在身上的，关键自己还不觉得，他至今还记得，蒋昱给人揍满脸血之后，非常正经地说出海贼王的台词。
一旁的男人坐不住了，“所以这个到底值多少钱？”
蒋昱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保存得很好，难得一见的色彩完整度。”
凤子夜第一眼看见这个东西，他就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具体的，此刻蒋昱这样一提，他就明白了，这个色彩何止是保存得好，根本就是罕见的完美鲜艳，就像是从最好的老陶窑里刚刚烧制出来的一样。
蒋昱没有接话，他的上一句只是一个结论，仿佛也并不是跟这陶俑的主人说的，然后他的手势停住，手指在底部的一处轻轻摩挲。
凤子夜跟他坐在一侧，对面的男人看不到这个角度，蒋昱没有说话，凤子夜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里有一条很浅很浅的痕迹，说不上怎么弄的，很浅，但边缘清晰，像被极锋利的东西快速地刮过。
蒋昱不经意地侧过头，凤子夜也正看着他，两个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蒋昱放下那只骆驼，“估价在，”他摘掉手套，平常的语气，“两千万。”
男人激动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钱，不会拖太久吧。”
主持人并没领会他想问的意思，安抚道：“王先生，您先别急，我们是正规的上市拍卖行，一切都有正规程序。”
男人察觉自己失言，又开始畏畏缩缩，不再说话了。
这时有工作人员进来，在得到许可之后，把骆驼俑放进恒温恒湿的保存箱里，同时引着那个男人离开了直播间。
直播还在继续，此刻的在线观众已经应接不暇了。
古董爱好者和藏家们，透过屏幕见识到了堪称罕见的唐三彩，在评论区疯狂输出讨论。
颜值粉们更是来了一场狂欢，弹幕刷到活像开了十倍速的走马灯：
啊啊，凤总真豪啊！直接买断了！！
老公你说出那两千万的样子太帅了！！
入职凤藏是不是有颜值门槛啊，这拍卖师好帅啊！！
我28了现在入行还来得及吗？好想跟他俩做同事啊！996也幸福！
单身狗表示小心脏收到了双重暴击，今夜无眠了呜呜呜……
就在观众不明所以地讨论着，镜头一转，主持人熟练地开始例行一些古瓷拍卖会的宣传，接下来是互动和抽奖环节。
这头凤子夜和蒋昱关了麦，迅速离开了直播间。
霄汉大厦顶层，狭长的走廊。
“颜色不对？”凤子夜问。
“嗯，再好的保存方式，只要暴露在空气里，都会自然氧化。”
“除非……”
“一直没有接触空气，暴露不久。”
凤子夜哼了一声，“那个痕迹，可不像是磕的吧？”
“工兵铲，手上的功夫很精细了，但是深度太深，工具又小，才碰到了。”蒋昱眉头皱起：“东西不像是他的，八成是偷来的。”
凤子夜拢了一把头发，“看他那个怂样，偷来的恐怕没胆子拿上直播。”
停了几秒钟，两个人又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大概心里有数了。
“妈的，丫胆儿肥了，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凤子夜气得直咬牙。
蒋昱很自然地给他捋了一下背，一把低磁的嗓音，定海神针似的，“别打草惊蛇，先报警吧。”
“已经让小周打电话了。”
蒋昱颔首，跟在凤子夜的后头，两个人一起往走廊中间的电梯间走。
“诶？胖骆驼真的更受欢迎吗？”不知怎的，凤子夜突然又想起这茬儿。
“西域的骆驼都长那样。”
凤子夜哈哈笑了，拍着蒋昱的宽肩，“我们直播间的榜一，叫夏日的秋千，最爱听这种故事，我估计是个在家带孩子无聊的富婆大姐，每次我一讲，她就刷礼物，从来不说话，可惜啊秋千大姐今儿没来，要不肯定要给你刷跑车。”
蒋昱脸色一暗，硬朗的眉宇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两下，什么也没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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