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村子里的人,又不是村子里的人,躲避期间,源溪根据对方裸露在外的手指,大致确认了这人是谁,得知来历,他紧张的心情骤然放松,心知这人不会真的杀了他。
只是一瞬间,他便已经在脑海里想好,要如何利用黑衣人将计就计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源溪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扬向再度跟上来的黑衣人,趁对方被迷住眼睛的同时拿起地上随处可见的石头,砸到对方的头上。
他这一下很有讲究,既不能太轻留不下伤口,又不至于太重把人砸得昏死过去。
看了眼石头上带下来的红色,源溪佯装脱力和反应不过来,瞪着对面极速喘息,直到黑衣人从短暂的眩晕中清醒,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逃跑。
被黑夜笼罩的森林边缘里,一人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向村子的方向逃跑,而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带有恐怖面具的黑衣男子。
男子的态度就像在逗弄家畜一般,时而恐吓时而疾跑,撵得前面已经慌了神的源溪,除了逃跑之外什么也顾不得。
不知跑了多久,村子口终于出现在两人视线中,属实跑得有些累的源溪眼睛一亮,他嘶哑着嗓音边跑边喊:“救命!救救我!”
农作一天吃完饭的村民们,聚集在村门口的大树下,乘着丝丝缕缕的凉风,三五聚堆聊着村子里的八卦,猛地听到村子外有人喊救命,还以为是谁家孩子玩闹,正要转头调笑两句,就看到一个瘦高白色长发的身影,慌乱地向他们跑来。
白发、长发、瘦高,这三样单拿出来一样村民们可能不知道是谁,但当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所有村民脑海里都晃过同一道人影,那就是已经被他们供过几日的神牌——源溪。
心道现下对方可不能死,村民们急忙迎了上去,接住满身血痕的神牌。
夜晚八点,听说神牌受伤的东头村民们,全部聚在源溪屋子外面,等待检查结果。
屋里,全身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的源溪,坐在床上沉默无言,他那一双浅蓝偏黄的瞳仁,无神盯着村医正在收拾的药箱,不远处的小桌旁照顾他好几日的老大爷,抽着旱烟同样一言不发。
“三个里面属咱们这个最没用,你说……”
“嘘!小点声!”
“都这样了……也不知道……”
门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吞吐了两声连不成句子的话,也没了动静。
村医收拾完东西,抬眸看了眼听到外面谈话没做反应的源溪,在心底嘟囔了句没用的玩意儿,拎着药箱向桌边老者示意点了下头,离开了房间。
此刻,屋子里只剩下一人一怪,源溪无视越来越压抑的气氛,半合着眼装死,他不打算先开口,想听听老者能说出点什么东西来。
大约又过了五六分钟,老者抽完手里的旱烟用手指碾灭,他把压在右腿的左脚放下,转了个姿势看向源溪,开口道:“让你受伤确实是我们没注意到,但……”老者话音一转,又说道,“西头那位之前也遭受过暗杀,却能全身而退。”
这是在说我废物?听出它话里意思的源溪,瞳孔微动,继续一言不发。
“事儿,您自己好好想想吧,今晚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老者起身掸了掸衣服,蔑了源溪一眼抬脚离开。
望着老者即将离开的背影,源溪觉得这位照顾他好几天的老大爷说话很有意思,说是让他好好想想,不打扰,其实是做了想要放弃他的心思,若他今晚什么也不做,怕是要活不到天亮了。
即便如此,源溪也没有出声挽留,而是看着老者离开,他打算再等等,给黑衣人留一点时间。
灯罩里的蜡烛一点点融化,蜡油向下滴落又在底座凝固,源溪掐着时间,枯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他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下情绪,顶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愤恨地从屋子里冲了出去。
生怕隔壁屋子听不到,他在拿起炉火勾子时无意中碰掉了点锅碗瓢盆,噼里啪啦摔东砸西的动静很快吸引到隔壁的注意。
即将入睡的老夫妻俩披了件外衣,刚走出门就看到源溪怒气冲冲地拎着一黑漆漆的条状物体向外冲去。
一时间猜不到这人要去干嘛,老者连忙出声喊道:“你这是要干嘛去!”
“我知道是谁伤的我,”源溪沙哑着嗓音说道,他转过身,露出一双通红带着怒气和被背叛怨恨的双眼,“我要去找他,我要杀了他!”
“你……”老者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不认同道,“三头维持平衡不容易,希望牌神……”
没等他说完,戏演上瘾的源溪怒吼道:“他要杀我!我凭什么不能杀他,凭什么!没这道理,今晚谁也别想拦我!”
没打算拦他,只想让他从头计议的老者被怼得脑袋一懵,眼睁睁看着源溪冲出院子向村西跑去。
“去挨家通知一声,记得把中头的一起通知了,尤其是中头牌神。”老者望着源溪的背影,对身边的老妪冷笑道。
村西头,安和坐在镜子前,望着头上的伤口目光阴沉、复杂,让人猜不透这个面容温和的男人在想些什么,他刚要把伤口包扎起来,就听外面吵嚷声越来越近,明显是奔他而来。
不等安和出去,源溪一脚把门踹开,待看到对方头上明显的伤口时,他恨得咬紧牙关,两步向前在对面诧异的目光中,把安和推了一个踉跄。
“我自认为对你问心无愧,你为什么要杀我!”源溪保持人设,声音哽咽道。
“我没……”安和愕然看着对方身上的伤口,刚要反驳,一头撞进源溪布满红血丝的眼中,他瞳孔一缩转变态度,笑得阴寒残忍,“人都是要为自己做打算的,杀你当然是为了活下去。”
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源溪踉跄着后退一步,跟不认识眼前人一般神情迷茫地盯着安和,而实际上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上,计划着下一步要怎么演才能让这些村民们相信。
吵嚷声越来越大,源溪攥紧手上的炉钩子,在心里默数。
……三、二、一……村民距离安和家门口只有一步。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源溪举起钩子高声嘶吼,“你给我去死!”
他掐的时间正正好好,手里的钩子在距离安和只有两拳距离时被顾梓月截住,随后跟来的村民蜂拥而至架起还想冲上去的源溪。
东头神牌公然闯入西头想杀西头神牌,这绝不是一件小事,甚至触碰到了西头的根基,之前西头神牌无缘无故受伤,他们顾及都是一个村子的暂且忍下,但这下子可是忍无可忍,再加上西头神牌亲口指认上次受伤是因为中头神牌。
一时间,新帐旧帐一起算,三头算是彻底决裂,连表面情谊都消失殆尽。
也不知是不是被源溪冲到西头杀人的这股劲吓到,再次回到东头,没有村民抱怨他冲动,相反,态度变得异常恭敬,就连住在他隔壁的老头,都不会再对他指手画脚。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三头进入冷战期,每两头交界处都被一条红色的线条分割成两半,它们彼此敌视,彼此戒备,尤其是当源溪出来散步时,隔壁中头更是直接派人去三八线上守着,生怕源溪发疯冲过来要杀他们神牌。
源溪根本没把它们当回事,每天重复着睡觉,吃饭,去湖边散步,最近两日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副鱼竿,每天起早贪黑地跑过去钓鱼。
起初,东头村民望着他早晚空空的小桶,也产生过怀疑,为此还跟踪过两日,但见他连个鱼饵都不给,只是架着副鱼竿坐在石台上画画后,也没了怀疑。
“蠢货即便有脾气,也还是蠢货。”老者对来汇报的村民轻蔑地说道,“照常推进,他发现不了,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听说那里的人过年是要吃猪肉的,再等几日,我们也给神牌准备上。”
“是。”较为年轻的村民,恭敬地说道。
又过了几天,一日傍晚源溪拎着沉甸甸的小桶,哼着歌出现在老者门前,他笑眯眯地看着出来迎他的老者说道:“今天运气好,钓到了几条大的,给您送过来尝尝。”
瞧了眼放在地上的小桶,老者呵呵笑道:“我这哪能要仙家的东西,您不若留着自己吃吧。”
“给您的您就收下吧,”源溪把桶又向门里推了推,对着老者诚恳地说道“从来就一直是您和嬢嬢在照顾我,什么都不让我干,这我难得有钓上鱼的一天,要是不给您送过来,实在是于心不安啊。”
老者不知道对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盯着源溪看来好一会儿,见对方没有拿回去的想法,叼着旱烟皮笑肉不笑道:“行,既然是神牌给的,我就留下了。”
小桶里的鱼被老者拎回了屋子,源溪满意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他有预感过不了两天,他就要没有轻松日子过了,所以剩下几天打算早睡早起,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等那两头事起。
黑蒙蒙的夜色中天边与大山的交界线上,刚露出一抹白,预示白天即将来临,位于东西之间的中头响起“砰!”的一声,惊得林子里还没睡醒的鸟雀齐飞。
源溪窝在被窝里搞不懂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在理应熟睡的清晨搞事情,他没打算出去看热闹,翻了个身继续睡,直到一声尖叫传入耳朵。
“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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