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近一夜的蜡烛不堪负重地抖了两下,让这本就不明亮的屋子陷入了不到半秒钟的黑暗,可也就是这睁眼的时间里,原本位于床头的女鬼,忽地已经靠近床的中段。
源溪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转头看了眼位于桌子上的蜡烛,用不了半刻钟就要燃尽了,可如今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
屋外电闪雷鸣,黄豆大小的冰雹已经下了半夜不见有停止的迹象,更何况这女鬼只有在黑暗里能行动,他即便是能跑出这个房间,也只是死得更快而已。
他要怎么做才能活下来?源溪试探地向床边挪动,在女鬼跟着移动的视线中,缓缓、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
下一秒!尖锐的刺痛从他手背传来,源溪猛地一缩退回床铺范围,只见他伸出去的那只手背上,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出三条可见白骨的伤痕。
浓厚的血腥味在不大的房间里蔓延开来,在女鬼滚动喉结的同时,源溪肚子响起一声肠鸣。
他居然饿了?!
他因为闻到自己受伤处传来的血腥味,而感觉到饥饿!
在感到荒唐之余强烈的饥饿感,让源溪胃部产生灼烧般的疼痛,他被这突如其来且快速蔓延的饥饿掌控大脑,险些失控咬上自己的伤口。
“它下了一颗蛋,它吃了一颗蛋,他赋予蛋名字,却依旧成为食物。”
雷鸣声中混杂上孩童的吟唱一起传入房内,铁锈味的血腥气开始变得香甜,源溪又咽了一口唾液,他真的好饿。
“孩子啊孩子,这是你的宿命,你是他们的食物,也是我的食物。”
雷中的歌声继续,源溪一顿一顿地下压脖子,把脑袋凑近手背上的伤口,合着调喃喃道:“我是他们的食物……也是自己的食物……”
“吃吧~吃吧~你的血液香甜,你的皮肉多汁。”
“我亲爱的孩子,我多为你骄傲。”
女鬼眼眶上的冰层融化,黑红的血液顺着脸颊向下流淌,落到地上,咀嚼与吞咽在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好吃中,从源溪嘴边和喉咙处响起。
他吃了自己,从手背上的伤口开始。
歌声戛然而止,源溪也在下一秒清醒过来。
“呕!”不顾被啃食地方的疼痛,他趴在床上呕吐起来,他刚刚真的是疯了!
好半天,源溪伸手擦掉唇边的血水,踉跄着从床上站起,继续留下他会死的,或者被同化变成怪物,不如赌一把!
“说不定……从床上离开不会死……”
喃喃低语了一句,源溪咬着牙瘆人的笑声从他喉咙中溢出,回荡在房间内。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只能脱力地倚靠在墙壁上,布满红血丝的眼球转动,他垂眸看向床下的女鬼。
从一开始他的思路就错了,工匠们的态度以及屋外的冰雹和雷电让他以为这一晚上是他的生死关键,所以当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时,他才会那么慌乱。
现在想想,或许从一开始他身后就没有鬼。
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这些怪物的作用不过是诱导他产生下床逃跑的想法而已,至于下床……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虚掩住被他咬得血肉模糊的小臂。
只要他试图下床,就会被割伤,从而引发后面一系列的事情,而吃自己这件事,更会让人心态崩溃,人只要崩溃了,脑子就是一团浆糊。
这个时候自然除了二选一的死路逃生,再想不到别的了。
“其实还是有别的路对吧,只是一般人想不到也做不到。”
源溪又笑了一声,他整个人向床头枕头扑了过去,飞快拿出下面的剪刀,不做丝毫犹豫扎穿他自己的脖颈。
视线模糊,昏暗烛火连同女鬼全部向后倒退,响彻整晚的雷鸣也听不到一声。
源溪眼前黑了一瞬,紧接着刺眼的阳光穿透眼皮。
睁开眼睛,他还在园子内,只是黑夜变成了白天,空无一人的寂静变成了人来人往的喧嚣。
他这是破局了?不等他想明白一道熟悉的声音于他身后传来。
“源溪?你刚刚不是还说不出来吗?”
这声音来自顾梓月,她本以为要被困死在那座由泥土搭建的城内,却不想两天前,一直从未露面的城主突然出现在他们居住的院子,说着什么时间到了,完全不给他们了解和反应的机会,大手一挥就给带到了这里。
不过还好,她在这里找到了剩下,本以为已经死亡的人,这其中就包括一直在另一个城当狱警的源溪。
只是源溪不是一直抱着他那身狱警服说什么也不脱的吗?顾梓月看着眼前这个身穿长袍的源溪,有些疑惑地在心底嘀咕了一句。
从未想到能在这里碰到顾梓月等人,源溪大脑一时转不过弯,只当是那些鬼怪变的,他警惕地向后退了半步,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顾梓月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她对源溪反问了一句,又问道,“之前叫你的时候,不是死也不出房间吗,这怎么转眼间还走到我们前面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能知道什么?眼前这个顾梓月给源溪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大脑里一闪而过某种念头,不等他抓住,腰便躬了下去,对着前面两人道:“我是亭园的管家,姓原,在比赛期间两位要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同我讲。”
“姓……原?”顾梓月的声音出现卡顿,似挣扎般长了张嘴,一顿一顿地艰难突出几个字,“哪、个、原?”
“平原的原。”源溪继续恭敬回答道。
这个回答让顾梓月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茫然,她好像觉得不应该是这个字,又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慢慢的,她的情绪变得平稳,再次看向源溪的目光带上警惕和陌生,就跟看这里她不认识的每个人一样,顾梓月冲源溪点了下头,带着身边的高大男子转身离开。
她不想跟一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夜晚鬼怪呆太长时间,这很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今天是贵客入园第一天,他们这些做管事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比如据说这里面有一个白头发蓝眼睛的,身体不是很好,见不得阳光,还有土城的一个小女孩,患了僵直病,不能言不能动一切都需要专人负责。
还有一个……
“你说今年未城来的人,怎么都有病,一个不能见光的就已经够让人难办了,还有一个说是脖子得了病,时刻需要人跟在后面处理。”
“你别说了,我听说……”
听这些仆人越说越过分,源溪从假山后面站出,呵斥道:“议论贵客,小心明天拿你们开场!”
明天开场,这四个字一出,躲在后面说闲话的那几个仆从扑通跪了一地,一个个全身发抖地开始求饶,显然是怕及了。
源溪也没真要他们开场,毕竟这也算是一大看点,没道理用这些半死不活的,不过这倒也提醒了他,明日用来开场的工具还没清理,他挥了挥手,要这些人赶紧散开也就快步离去。
万城会三年一举行,工具一般都讲究一个新鲜,主张现抓,而这也就意味着时间紧急,下面人在抓时下手时常没个轻重,面上多半不会好看,但这又是个讲究一城脸面的时候,不能让工具就这么脏兮兮地跑出去。
不然其他城多半要以为他们没能耐了。
源溪顺着一条暗道走到深处,那里点着一盏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昏暗烛台,他伸手把烛台拿下,凑近旁边的笼子。
笼子里关着四个人,其中三人来自十三楼,另外一个则是突然消失的梁明。
看来他顶替的应该是梁明的身份,若是这样也就能够说解释,他为什么会在刚进来就成为管事,为什么他的记忆会被保留,以及为什么在顾梓月等人认出他后,会被洗去记忆。
他就说在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好心。
“没什么问题了,找个人把他们拖出去清洗干净,多给点饭,别丢了城主府的脸。”源溪看着梁明头也不回地对只有他的暗室说道。
说完他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到,转身离开暗室。
待走到门口,后面的暗室内传来一阵阵凄惨嚎叫,源溪驻足听了一会儿,再能听到明显水生后,才真正离开。
现在他顶替了十二楼梁明的身份,听顾梓月的意思,他留在监狱里的傀儡也起到了作用,被当做“源溪”带了过来。
若是没人插手,他现在应该相当于一个BUG的形象,这是不是说,他揭开谜底,找到离开出路的机会又大了很多,不过他若是真的出去了,之前在办公楼里遇见的女鬼要这么办?
源溪不信那女鬼没来,顶多是藏起来,现如今是对方可以不提,但他的计划要真不把对方算进去,到时候,绝对会是鸡飞狗跳,全员覆灭的结局。
看样子要时刻注意提防了,不然无论是女鬼反水,还是让他病情加重占据他的身体都有可能发生。
处理完剩下的零碎小事,源溪大概也能知道每个房间内都住着的是什么人,只是他为什么没有找到齐管事等人,这一天了他几乎是在园子里从头走到尾,见到的下人也都是来自园子外城主府的人。
他记得这些城主府的人好像都很害怕园子,连靠近拱桥都不敢,如今怎么跑进来这么多,难不成是因为万城会?
源溪脑子里的记忆不多,终归可以概括为,该知道的知道,不该他知道现在用不到的,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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