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江澈的喉咙。
那只眼睛巨大、浑浊，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是化不开的墨色。它就这么贴在窗户上，一动不动，但江澈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充满恶意的意志正在扫描着祠堂里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角落。
他躲在供桌底下，连呼吸都停滞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死定了”三个字在疯狂回响。
“我的眼睛……是你弄碎的吗？”
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不耐烦的、令人牙酸的嘶嘶声。
*冷静！江澈，给我冷静下来！*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痛让他混乱的大脑恢复了些许清明。*你是个评论家，你的工作是分析，不是尖叫！*
他强迫自己调动“差评家之眼”，去分析眼前的状况。
【威胁目标：山神新娘（残缺状态）】
【行为模式：基于“等价交换”原则的索偿行为。】
【弱点分析：1. 行为逻辑单一，执着于“眼睛”的完整性。2. 似乎受限于某种规则，无法直接闯入祠堂，只能通过“凝视”进行威慑。】
【生存策略：满足其索偿需求，或提供更高级的“交换物”。]
“等价交换……”江澈的脑海里闪过这个词。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那半块桃核。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形成。他不能跑，也打不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这个“东西”谈一笔生意。
他深吸一口气，从供桌底下缓缓爬了出来。
当他完全暴露在祠堂的月光下时，窗外那只眼睛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发现了猎物。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增大了数倍，压得江澈几乎喘不过气。
“是……是我。”他开口了，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赔给你。”
窗外陷入了死寂。那只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类似“困惑”的情绪。
江澈知道，他的赌注下对了第一步。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半块桃核，高高举起，对着窗户。
“你的眼睛，是这个，对吗？”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我把它弄坏了，我向你道歉。你看，我还留着另一半。”
他将桃核的断面展示给那只眼睛看。在月光下，那精细的瞳孔雕刻清晰可见。
“我可以……把它修好。”江澈硬着头皮，继续他这场惊心动魄的谈判，“我知道怎么修。你给我时间，我把它修好，还给你一个完整的眼睛。这样，我们就算两清了。”
这纯粹是他瞎掰的。他怎么可能修好这个鬼东西？但他现在必须拖延时间，必须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逻辑漏洞”。
窗外的眼睛沉默了很久。那嘶哑的女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多了一丝审视的意味：“……你，怎么修？”
来了！它上钩了！
江澈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瞥见了供桌上那个巨大的、刻着血泪双眼的牌位。一个绝妙的（也是唯一能想到的）谎言瞬间成型。
“我看到牌位了。”他指着那个巨大的牌位，语气变得严肃而神秘，“‘山神’的眼睛，是不能用凡间的东西修补的。它需要一个‘容器’，一个能承载它怨念和力量的新容器。”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那只眼睛的反应。他看到，当他说到“容器”时，那只眼睛里的血丝似乎蠕动得更加剧烈了。
“这个祠堂，就是你的容器。这个牌位，也是你的容器。”江澈开始胡说八道，但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自己真的是个深谙此道的专家，“但是，它们太大了，力量分散。你需要一个……更精巧，更贴近你的容器。”
他举起手中的半块桃核：“比如这个。它本来就是你的眼睛，它有你的气息。我只需要……只需要用祠堂里的香灰，混合我的血，把它重新粘合起来。再用我的‘精气’为它开光，它就能比以前更完整，更强大。”
这番话，是他将自己看过的无数三流网络小说里的“炼器”、“开光”桥段杂糅起来的产物，逻辑狗屁不通，但听起来却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尤其是，他把自己也当成了“祭品”的一部分——“混合我的血”、“用我的精气开光”。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等价交换”。
窗外的眼睛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江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是决定他生死的时刻。如果这个“东西”的智商还停留在野兽级别，它可能会直接冲进来把他撕碎。但如果它拥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规则意识”，它就有可能会接受这个听起来很“划算”的交易。
终于，那个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天亮之前。”
话音落下，窗外那巨大的黑影和眼睛，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祠堂的窗户重新被月光照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江澈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活下来了。
用他最擅长的、胡说八道的“评论”，硬生生从一个鬼怪嘴里，骗来了一晚上的喘息时间。
他大口地喘着气，看着手中的半块桃核，又看了看那个巨大的牌位，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作者，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写的漏洞百出的剧情。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角色，就能把你的恐怖故事，变成一场荒诞的谈判剧。”*
但笑过之后，更深的寒意涌上心头。
他骗过了“新娘”，但他要怎么在天亮之前，真的“修好”这只眼睛？
他根本不会什么法术！
他看着牌位前香炉里那冰冷的香灰，又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指（刚才被地砖划破的），一个荒唐又恶心的想法涌上心头。
也许……他可以试试？
毕竟，在这个不讲科学的世界里，有时候，最愚蠢的方法，反而是唯一正确的方法。
他爬到香炉前，捻起一撮冰冷的香灰，然后，将那半块桃核的断面上，涂抹上了自己的鲜血和香灰的混合物。
接着，他拿出另外半块桃核，颤抖着，将它们对在了一起。
就在两半桃核合二为一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桃核的缝隙中，他的血液和香灰仿佛被活物一般吸收了进去。一道微弱的、诡异的红光从桃核内部亮起，然后迅速熄灭。
江澈惊恐地看着手中的桃核。它看起来……真的像是被“修复”了。虽然还有一道裂痕，但已经严丝合缝地合在了一起。
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右眼，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剧痛。
他捂住右眼，从指缝里看去，他发现，整个祠堂在他眼中，都变成了灰白色的。只有一样东西，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那就是他手中，刚刚被“修复”的桃核。
它真的……成了他的“眼睛”。
用“谈判”破局是江澈的特色，桃核与右眼的关联，为他打开了新的视角，也埋下了更深的隐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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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等价交换与叙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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