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歌话音落，花小熙又再次回到了大雾中。
雾的四面八方传来声音：“花小熙，现在就从这里出去，你我二人两不相欠，再无任何牵扯。”
“我要是不出去呢。”花小熙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雾中再无声音传来，花小熙被传送回了云天酒楼的第二层，她来到了地字客房。
看来刚刚应该就是裴歌仅剩下的一念之仁了。
接下来，她面临的恐怕是万分凶险。
但花小熙毫不犹豫，又推开了面前地字号的门。
这一回，来到了花小熙所熟悉的地方。是她老家的乡下，她和姥姥相依为命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花小熙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回自家的小路，一路上景色未变，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样。
直到看见破败的老房，花小熙开始忐忑起来。
自从姥姥去世后，从未入过花小熙的梦，这一次她会来吗。
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院子里喂小鸡，小鸡围绕着年迈的老人叽叽喳喳的叫着。
花小熙慢慢走到身影的背后，想要伸手触摸，又怕老人如泡沫般一碰就消散掉。
她的声音止不住的震颤，最后勉强沙哑的挤出了一声“姥姥。”
老人闻声转了过来，那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曾被花小熙细细的描绘过，在姥姥重病昏睡的日子，花小熙就一日有一日无望的擦着她的脸，她的身体，试图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唤醒。
眼下人就站在她的面前，那些过往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痛，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来。
花小熙扑进到了老人的怀里，老人轻轻的扶上她的后背：“妮儿，不哭不哭，姥姥在呢。”
梦中的夕阳斜斜的打在祖孙二人的身上，将影子拉的无限长，一切美好的就像是真实发生的。
接下来的日子美好的像是童话，花小熙放佛回到了儿时和姥姥相依为命，靠着几亩薄田度日的生活，那个时候的花小熙一点都不觉得日子苦，只要有姥姥的陪伴，就算晚上只能一人分一半的窝窝头，日子都是花不开的甜。
这天晚上，月亮大的像村口的那口老井，泛着冰冷的光泽，祖孙二人坐在餐桌前正在享用清粥小菜，再加一盘姥姥自制的大酱。
“姥姥，咱家这大酱，怎么没有往年的香啊。”花小熙一边蘸酱吃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
“妮儿，你真的没发觉什么吗？”姥姥突然严肃的说道，她的脸在灯光中显得忽明忽暗，原本慈祥的脸，竟然多了几分将死之人的气息。
花小熙继续吃着大酱，品味了一番后说道：“那可能是今年发酵的时间不够，等开春我再和你一起做新的。”
“妮儿，时间已经够久了，你该回去了。”姥姥说完这话，便一动不动的看着花小熙。
“姥姥，你开什么玩笑，这就是我家，我回哪去，你不是想让我去城里打工吧，在城里打工哪有在家自给自足的强啊。”
花小熙匆匆吃完最后一口饭，看姥姥也不吃了，就将桌上的餐盘全都收了起来，该洗洗该刷刷，忙活了一通后，发现姥姥还坐在桌子前。
“姥姥，这个点该睡了，我去给你铺床。”
姥姥猛然转向花小熙，她的脸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骷髅，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这具腐朽的躯干里发出：“小熙，你该走了。”
花小熙愣愣的看着那副骷髅，强忍住鼻间溢出的酸涩：“姥姥，我在这里陪你一辈子不好吗，你要赶我去哪里，我无处可去啊。”
接着她就看见姥姥的那副躯体在明明暗暗的烛光中一点点消散。她甚至都抓不住一点衣角。
这偌大的天地间，又只剩下了花小熙一人。
她设想过接下来会有多么恐怖离奇的遭遇，但她相信，自己肯定能凭着一腔信念闯出去。
可她现在不想闯了，她只想躲在姥姥的背后，紧紧抓住她的衣角至死都不放开。
为什么老天爷让她重新得到了又再一次失去。
梦境的时间随着主人情绪的波动开始地动山摇，很快山村不复存在，花小熙再一次孤身置于大雾当中。
花小熙睁开眼，看见熟悉的雾，知道自己又回来了，雾中间出现一条小路，她能看到那条路的尽头是她从小生活的小山村。
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只要她踏上这条路，就能又回到姥姥的身边，并且再也不分离。
不分离，被岁月遗忘在时间的长河里，只有她们祖孙二人。
这是她日思夜想的美好之事，如今近在眼前。
“花小熙，去吧，去吧。去走向你内心的平静与渴望。”
花小熙迈开步子，逐步走向那条放佛召唤她很久的道路。走了两步后，花小熙再一次的停了下来。
今夕是何夕，今夕是何年。
花小熙很爱姥姥，更听姥姥的话，姥姥去世前说，让她好好活着。姥姥刚刚又说，让她离开这里。
她爱姥姥，她不能做不孝顺的孩子。
“所以，姥姥……”
花小熙心里默念道：“我们来世再见，如果有来世，我做你的长辈，为你拂去人生路上所有的荆棘。”
大雾散去，花小熙来到了天字号的房间，她轻轻一推门，就看见裴歌坐在原本就留给她的位置上喝酒。
见到花小熙来了，嘴角勾起了自嘲的弧度，她道：“我还是来赴你的约了。”
“在梦里赴我的约，裴夫子不敞亮啊。”花小熙不再犹豫，坐到了裴歌的旁边。
裴歌在梦里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原本精致打理的发型，此刻只是随意的困在头后，扎成马尾。这样倒是显得完全不像这个时代的人，现代的装扮反而让花小熙卸下一丝心防。
“裴夫子想必深受反噬的痛苦，要不你现在应该很志得意满，此时你搅弄起的这番风云。”花小熙习惯性的拿起茶杯，又看见茶杯中并没有茶。
耳旁传来裴歌的笑声：“花老板，都在梦里了，还喝茶吗。来点酒吧。”
话音落，原本空空如也的茶杯里，立马蓄满了液体。
花小熙没做迟疑，喝了下去：“这梦里的酒也不够烈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可怜又可恨。”裴歌同样跟了一杯酒。
花小熙有些无语，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问。在这个梦里面能直接给她的茶杯续满水，说明这个梦她具有很大的主导权，现在不能轻举妄动，省得这疯女人发狂。
“你说命运是性格驱使还是外部环境造成，还是共同作用呢？”
花小熙没有直接回答裴歌的问题，裴歌倒也不惊奇：“果然是狡诈的商人，怎么怕回答是，我会分分钟让你长眠于梦中吗？”
“要能这么干，你应该早这么干了吧，何必留我呢。”
裴歌摇摇杯子，不置可否。
花小熙实在懒得和裴歌绕圈子，要是她利用宋嘉音刺杀她的事不发生，花小熙没准还真愿意想办法给裴歌一条活路走。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花小熙靠在椅背上直视着裴歌。
“替我解决了暗黑系统，我不接受任何事物主宰我的生命。”
“什么？”花小熙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转念一想，这疯批好像也能干得出来这事。
“你俩不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嘛，怎么要拆伙？”花小熙不确定，又在问了一遍。
裴歌嗤笑一声：“上个世界烂透了，这个世界好歹有你这么有意思的人。”
裴歌看向花小熙的眼神充满了不可言说的迷乱，让花小熙后脖颈发凉。
“话说回来，替你解决暗黑系统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再说了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和它联合起来给我设的圈套。”
解决了暗黑系统自然对她们这边非常有好处，但就从花小熙本身来讲，她背靠主神系统，根本不在怕的。
既然涉及到谈判，当然要为自己这边争取更多的利益。
“我不知道当初你和暗黑系统是怎么谈判的，很明显暗黑系统现在对你很感兴趣，花小熙，你知道备案黑系统盯上的人下场会有多惨吗？”裴歌撩起袖子，展现了无数她被反噬后自残的刀痕。
看的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平常用易容粉，可以遮挡成无暇的样子，可真实的我不就早都像腐烂的苹果，表面好好的，心坏透了。”
要不是敌我双方太过明显，花小熙都想给裴歌这段话站立鼓掌，总结的太好了，太妙了。
但现在花小熙只能冷哼一声，表示认同：“我怎么确定你说的这些话，没有被暗黑系统监视呢。”
花小熙直视着裴歌那双魅惑的双眼：“裴夫子，拿出你的诚意。”
裴歌收起笑容，站起身，打开门，疲倦的眼神中一瞬间闪现出狂热的光芒，又极速消失殆尽，恢复成暗黑平静的古波，她歪头道：“敢出去吗？这就是我给你最大的诚意。”
门外是大雾，花小熙清楚的知道，裴歌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她不是来和她谈判的，她是想让她当把刀，刺向长久以来笼罩在她头上的黑暗。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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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 1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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