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在教学楼最偏僻的一楼拐角。门是沉重老旧的深绿色铁门,上面挂着把崭新锃亮的链条锁,格格不入得像个冷笑话。
钥匙孔崭新。一把小小的银色钥匙挂在林少安书包拉链上(昨天放学后被石头司机二号面无表情地塞进手里)。
她看着铁门上的锁,脑子里飞快闪过昨天西门车里那句:
“储藏室。一楼。”
指令坐标精准抵达。
七点半,人迹罕至的清晨长廊,只有保洁拖把摩擦水磨石的单调回响。
林少安深吸一口气,摸出钥匙。冰冷的金属戳进掌心。
插入,转动。
“咔哒。”
锁簧弹开的轻响在空旷走廊里格外清晰。
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尘封已久的、混合着老旧木料和淡淡霉味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光线昏暗,只有头顶一个蒙尘的灯泡发出昏暗的光。
空间不大。十几平米。三面靠墙立着顶天立地的老式文件柜,深色木质,金属包角早已剥落锈蚀。唯一的空档处,靠墙放着一张旧到掉漆的木桌,一把同样斑驳的木椅。桌面上,空空如也。
像个被遗忘的世界尽头避难所。
林少安的心沉了沉。桌子空?投喂点?总不会让她把早餐放地上?
她抱着温热的便利店塑料袋(今天精简了,一份顶级三明治 一盒指定脱脂奶),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走过去,把袋子放在桌子正中央。
桌面被擦过?没有积灰。只有一种冷硬的、被打磨过的陈旧感。
放稳。任务完成。她转身就想撤。这地方太压抑,一秒都不想多待。
脚步还没挪动——
背后,铁门开合的微弱气流中,带进来一丝极冷冽的气息。
林少安身体瞬间僵住!血液刹那倒流!
有人来了!在她背后!无声无息!
不是石头司机!
那气息太熟悉!冰冷,内敛,带着一丝高级衣料摩挲特有的细微沙沙声。
左右!
他亲自来了?!
林少安脖子都僵了,不敢回头看,甚至不敢大口呼吸。手指尖紧紧捏着书包带子。
脚步声不疾不徐,踩在布满浮尘的旧地板上,几乎没发出声音,却像踏在她紧绷的神经上。那气息从她背后靠近,没有停留,径直掠过她僵直的侧身,走到了桌子后面。
如同优雅的猛兽踏入自己的旧时领地。
他终于出现在她视线里。
还是那身一丝不苟的昂贵制服,在昏暗的光线下像蒙了一层冷霜。他的脸色比昨天好了许多,但依旧透着骨子里的寒气。他没看她,目光只落在桌子中央那个简陋的便利店袋子上,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极其轻微,但足以让空气温度骤降两度。
嫌…嫌包装太破?
林少安心提到嗓子眼。下次得换纸袋!
左右没动食物。
他拉开那把斑驳的木椅。动作并不嫌弃,像是拉开一个工具。坐下。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林少安目瞪口呆的事——
他抬起脚,用擦得锃亮、一尘不染的定制皮鞋鞋尖,踢了踢桌子下方靠墙处一个旧文件的柜门。
力道不大。踢在老旧木质柜门上发出沉闷空洞的响声。
啥意思?脚痒?
林少安脑子宕机。
左右依旧没看她,像是完成了一个指令动作。
一片死寂。
几秒后。
林少安福至心灵!电光火石!
她猛地蹲下去!
目标:那个被鞋尖“暗示”过柜门!
柜门上没有把手!边缘被老旧油漆糊死了!她直接抠住门边缘,指甲刮在粗糙的木刺上,用力往外扳!
吱呀——
年久失修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呻吟。
柜门被撬开了一条缝!
灰尘簌簌落下。
一个黑色的、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东西,就平静地躺在柜底角落的光影里。
一台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顶级轻薄笔电。
林少安:“……”
她彻底懂了!
这柜子!
是任务交接柜(带指定坐标升级版)!笔电是他要的“新任务物品”!
她赶紧伸手把那冰冷的、质感极佳的金属块捞出来,指尖扫掉上面薄薄的浮灰。然后站起身,双手捧着,隔着一米距离,递向桌后那位冰雕似的老板(?)。
左右终于抬了下眼皮。冰黑色的眼珠在她捧着笔电、还沾了灰尘的指腹上停顿了零点一秒。
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但他朝自己身前的空桌面,幅度极小地抬了下下颌。
命令无声:放这。
林少安立刻上前两步,手臂悬空,小心翼翼地把笔电放在那张破桌面上。动作轻得像在拆炸弹。
笔电黑色的屏幕映着昏暗的灯光,像一块深不可测的寒冰,无声地躺在旧漆剥落的桌面上。视觉冲击力强烈。
任务完成!
林少安刚要后退到安全距离——
左右搭在桌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动了。
不是碰食物。
不是碰笔电。
而是——
伸向他带来的那个同样昂贵、线条冷硬、一看就不是普通学生能拥有的黑挎包(挂在椅子后面)。他拉开拉链,没有看里面,修长的手指极其随意地探入,再抽出——像拈起一片羽毛,夹出了一块折叠整齐、布料手感冷硬的深色手帕。
依旧没看林少安。
但他的手悬在了笔电上方。
然后,极其随意地一松。
手帕飘飘悠悠落下,正好盖住了笔电旁边、那个被林少安放在桌面中央的便利店早餐袋。
完美的覆盖。严丝合缝。
深色的高级布料瞬间淹没了简陋的便利店包装。
林少安:“……”
心脏漏跳一拍。
什么意思?用高贵手帕盖住廉价早餐?净化仪式?嫌包装污染视线?
这是第一次,他用如此明确且带有强烈个人审美意志(或者说,洁癖式鄙夷?)的行动,宣示着某种界限。
哪怕接受她的服务,有些东西,也必须在某种“隔离”之下进行。
冰冷的、无声的阶级划分。
比昨天的攥手腕更直白,更冰冷。
林少安攥紧的手指掐进了掌心。
她低下头,没再看那块象征意义浓得呛人的手帕。转身就走。目标:铁门。
这里空气太冷了。比避雷针的电流还冷。
手刚碰到冰冷的铁门把手——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轻微的滑音。
不是他移动椅子的声音。更像是……笔电盖子被随意推开的角度?
林少安下意识侧头瞥了一眼。
昏暗的光线下。
桌后的左右微微倾身,冷白的手指在已经开机的笔电触控板上随意滑动了一下,像是在激活什么。屏幕上幽蓝的光芒映着他线条清晰冷漠的下颌。他依旧垂着眼,但开口了。声音不高,在这逼仄压抑的空间里却字字清晰,像冰粒掉在铁板上:
“下个月模拟考。”
停顿一秒。
冰冷的视线终于抬起,穿透幽暗,精准地、不带任何情绪地锁定了门口已经僵住、手指还按在冰冷把手上的林少安。
补充指令,或者说,警告?
“年级前十。”
说完,手指在触控板上敲下最后一个键。啪嗒一声轻响。
像一枚无形的图钉,把“年级前十”四个字狠狠钉进了林少安僵化的耳膜。
林少安瞳孔地震!
年级前十?!
她虽然靠成绩考进来的特招生,但目标从来只是活着毕业!前十?!这是什么地狱难度?
“砰!”
她几乎是撞开门冲了出去!
门外走廊明亮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她才感觉自己快憋炸了的胸腔能喘口气。
但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个便利店早餐袋需要价值不菲的手帕来隔离阶层。
一个避雷针服务员需要年级前十的成绩来证明存在价值?
生存成本…好像正在指数级飙升!
跑腿?当小弟?
避雷针的业务合同,果然自带隐藏霸王条款!而且利息高得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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