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个狭小空间重现光明时，车已经稳当地停在了标识为“云雾”的高大白色建筑物前方。
大门紧闭着，沈澄走近后，还没开口主动报明自己的身份编号，大门先一步打开，将她迎入其中。地板上浮现着淡淡的荧光路标，沈澄沿着标识走进了一个空旷的大堂，在冷白色的灯光中，一只闪着数据流的机械眼静静地悬浮于头顶。
这只机械眼应该和基地的信息识别系统是同一代产品…她的睫毛在灯光映照下根根分明:“基地毕业生1037号沈澄前来注册。”
既然是同一代产品，声控识别应该是没问题的吧。没什么过多的指示，她也只能随便碰碰运气了。
“入梦者237号沈澄，验证通过。”沈澄静静地等待着，片刻后果然响起了冷冰冰的不掺杂私人感情的电子音。木质地板上显现出了一个通道，老式的梯子似乎许久都未曾修理过了，踩在上面还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让人走着怪心惊胆战的。
沈澄面色复杂，嘴中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在前方漂浮着的一个小光团的指引下，向下，向更深处走去。
龟速走了十分钟，她听见了些些低语声，却都在她落地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里是“觉醒”的规培部，是专门培训入梦者成为入梦师的部门。沈澄在漫长的十分钟内分心读完了光团吐出的文字介绍，中途险些踩空，差点成为了新世界入梦师踏空第一人。
沈澄未完全出现在众人前时，梯子上方传来的声音便引得新学员频频将余光投向那处。而此刻，饶是沈澄，在他们叠加的炽热目光中，面上也有些微微发热。
小场面，小场面…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显镇定的声音，“呃…大家好，我是237号入梦者沈澄，本届的基地毕业生。”
似乎想起了先前无聊时书架上翻看的《教你如何社交》中的内容，又补充了句，“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我是彭文芸…”一袭白裙的女生一张口便红了脸，还欲说话，却硬生生地止住了。
“刘凭。”
“……”
“你好，我是入梦者240号周秉新。”说话的人是个肤白的男生，看到沈澄脸上疑惑的神情，他高高地昂起头，眉色飞扬，“我是破格录取的…”
他剩余的话音止在了喉间，一男一女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明天通知他们修改流程并且修缮这个梯子。”
“仪式感。”
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这两个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他们的培训指导了。
“大家久等了，我是郑清文，是本届学员的指导之一。”最先出现的那名男子温和一笑，和他们点头致意。
“晨容。”一旁的女性绛红唇轻启，把弄着指尖悬着的吊坠，简短地说了自己的名字，没有过多的表示。
等到郑清文二次核对完众人的身份信息，回到她身侧，这才将吊坠滑入了袖中。
“想必各位在我们来之前详读了手环中由系统统一发送的入梦者守则，今天的评级结果也在刚才送到了你们的房间中。”晨容懒洋洋地扫了他们一眼，“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你们将会在这里进行封闭式的学习，习得更深层次的知识，并且进行实际操作训练。你们总共拥有三次进入考核梦境试炼的机会。记住，机会只有三次。半个月后，你们将进行与今日评级结果相适配的梦境测试，考核成功后才可以转正为入梦师。至于成为入梦师相关的具体事项…等你们通过了梦境测试后再说也不迟。”晨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回忆，“有任何疑惑你们都可以内部讨论解决或者咨询我们，无事勿扰。”
郑清文全程都站在一旁，时不时地点点头，并未做什么补充。等晨容说完后，礼节性地同各学员告别，抬腿跟着晨容离开，始终落后她一步。
走廊尽头的门被关上了，留下新学员们面面相觑。
“就…结束了？”彭文芸面色涨得通红，一脸不可置信。
周秉新看向了沈澄，试图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哎，不是，我错过了今天的评级吗？”
“不是…难道他不知道我是最晚到的学员吗？”沈澄内心默默吐槽着，最终只是微笑着摇着头表明自己也不知道此事。
“封闭学习？”
……
刘凭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动身前往分配到的房间。
他这一动，众人才想起来晨容刚刚所说的评级结果，拔腿朝着各自的房间走去。
周秉新走进门时，还特意朝沈澄这个方向挥了挥手。
沈澄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下他，辨认着他的口型，似乎是在说明天见？
“明天见？我和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沈澄慢悠悠地点开先前那封带有特殊标记的邮件。
便赫然看到了加粗的字体“你的同伴:周秉新房间名称:梦生。”
这倒是解释得通周秉新和她此前从未见过面，现今却又如此热络的态度了。
她扶了一下手环，倒是不急着回房间去察看自己的评级结果，而是和历史书上旧世界观赏游园景色的老大爷一样，背着双手，悠哉地将规培部的结构摸了个清楚。
这一层都是规培部所管辖的范围，分为生活区和训练区，训练区内也有几个房间，不过沈澄等级不够，暂时没有获得进入这些房间的权限。
她的指尖抚过墙面，似乎激活了什么，她试探性地在脑海中凝聚出规培部入口处的景象，下一秒她便一个不稳，跌倒在先前那两位指导所站的位置。
沈澄这才明白郑清文所说的仪式感是怎么一回事，进入规培部并不只有走木梯这一方法，更为快捷的操作是激活墙壁上的通行窗口，让新学员走木梯也只是为了追求一个仪式感。
“确实该提一下意见，省去这些繁琐的‘仪式感’…”她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
沈澄从地上爬起来，掸去了衣服上的灰，径直走向了生活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她的手指感受着房间门上复杂的纹路，拂过的地方便显现出了古文写的“梦生”二字，她仰头看着那古文，若有所思，“梦生…房间的名字都是根据入梦者初级口诀取的吗？”
出于好奇，她的目光移到了对面那扇门，瞅见了对门上挂着的名字“周秉新”，原本探出去的手悻悻地缩了回来。
应当是有意为之，周秉新作为她的同伴，被分配着住在了她对门。
“谁的资质好一点？”郑清文坐在沙发一侧仅有的空处上，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晨容。
“那个叫刘凭的男生资质是最好的，周秉新其次。”晨容揉着眉心，有些不确定，“沈澄似乎也还行，但是不够稳定。”她再次睁眼时，其中一只眼睛已变为了血红之色，“不过，今年这批新人居然出了3个预C。”
郑清文身体前倾，推来了一个带着联合实验室标签的盒子。
晨容垂下眼睫，将郑清文取出的针剂盒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今天消耗过多而已，不至于...我还是压得住的。”下一刻她便直接陷入了昏睡的状态。
这样的场景郑清文见多了，没有了第一次的失态，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收回了他从别人那要来的的针剂盒。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晨容昏睡的样貌早已一遍遍地烙印在记忆深处，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个房间。恰好目睹了不远处的沈澄推开门迈出一只脚后又面无表情收回脚的全过程。
沈澄哪里会料得到门内的房间是按照自己在外居所来布置的，熟悉的大黄狗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兴奋地摇曳着自己稀疏的尾巴。
“怎么了？”一侧传来了郑清文问询的声音。
郑清文朝她这边快步走来，这才看到了那只大黄狗，有些稀奇地多瞧了一眼，照理说现在能见到的生物都是经过了严格的筛选，沈澄的狗明显达不到生物管理局的筛选标准，“学员在这里的房间都是由后勤处去收集了信息来布置的，”他顿了顿，“你的狗…应该也是被他们带过来的。”
“嗯，谢谢郑指…”
见沈澄无事，郑清文也不再多耽搁，留下了一句“早点休息”，匆匆离开了。
沈澄合上了房门，揉着大黄狗的头，这狗正咬着她的裤腿呢，“乖，面条，松嘴哈…别把妈妈的裤腿咬烂了。”
给狗取了个面条的名字也纯属意外，那天早上她原本在思考吃点什么来维持基本生命体征，谁知听到“面条”一词后，大黄狗就趴了上来，再叫其他名字，它也只是耷拉着脑袋。
面条松开了嘴，开始围在她身周打转，沈澄的目光在熟悉的房间里四处搜寻着，在两本颜色相近的杂志中找到了那张带有云雾标记的泛黄的纸。
“呵…该X的仪式感。”她的嘴角抽了抽，展了开来，笔锋凌厉的“预备C级”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预备C级啊…”她随手将评级结果搁在一侧，“好字。”
靠近那张床后，困意止不住地涌了上来，她像某部老电影的主人公一般张开了双臂，仿佛后方是恣意汪洋的大海，直直倒了下去，不带一丝犹豫。
她的脸在柔软的床上蹭了蹭，“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
灯应声而关，面条也低伏着身子，趴在自己的小窝中，只剩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四处打量着，时不时动动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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