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并不像课本和文献上的那般顺利。
一整天下来，将近十组的实验。药剂炸裂，蛋白质变性，配方错误，金属反应过度……整张桌子上只剩下两瓶还能称作“半成品”的液体。
但那两瓶半成品也仅仅是绿藻胶悬浮液而已……
“我这瓶没问题吧？”亦辰小心地举起来，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玲月看了一眼，不想打击众人的信心，还是点头说道：“做的很好……你成功了!”
语彤一边记录着错误参数，一边笑着说：“至少，我们已经踏出第一步了。”
在短暂的喘息与清理后，众人聚在实验桌边简单复盘了一轮。
“我的问题是忘记校正酸碱值，导致细胞全死。”亦辰先承认了失误。
“我那批金属粉没搅拌均匀，导致后面反应不稳。”语彤随即补充道。
“我只是……没隔水加热。”齐原摸着后脑勺，小声说完，还被昭昭用笔袋敲了一下头。
“你错的离谱……”昭昭站在一旁念道。
“错的点记起来，明天再来一次，今天早点休息吧!”玲月简洁地下令，语气没有责怪，因为已经深夜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又不停的一直尝试。
分装、秤重、提取、离心、培养、混和、加热、反应、判读……每一步都加倍小心，只见角落垃圾桶的瓶瓶罐罐堆得越来越高，每个人手上都有至少两三份实验同时进行。
然而失败仍在不断发生。
连续三天的反复尝试，成功的样本数仍旧是个「2」。
到了第四天下午，实验室里的众人眼里无神，只有齐原勉强维持着硬撑出来的乐观。
材料已所剩无几，标有生物废弃物标志的回收箱里已经堆满了空罐。满是痕迹的桌面上，试管、搅拌棒、烧杯残留着被焦化与变质的痕迹。
“这批要是再失败，我们可能连练习的机会都没了……”语彤望着见底的金属粉末罐，语气显得有点中气不足。
“天啊！上课跟文献上写的这么简单，怎么做起来要命呀！”昭昭瘫在椅子上，头发乱得像是几天没洗。
“这文献都在骗人……”亦辰喃喃，整张笔记纸已经被涂改得像阵地图一样密密麻麻。
齐原的实验衣早已脏得不像样，像菜市场卖猪肉的大哥，双手撑在桌边，颓然望着那台已经绞的快冒烟的破碎机。
一时间，没有人再动。整间实验室里只剩下转动的离心机在嗡嗡作响。
玲月沉默地扫过众人，最后拍了拍手:“大家休息十分钟，然后我们来做最后一次。”玲月似乎是唯一那位还有信心的人。
“还要做啊？”齐原哀嚎。
“我们不是还有最后一点材料吗？”玲月指着桌上的几小罐残量：“都已经做到这里了，不拼一下怎么知道会不会成？”
语彤看了她一眼，又翻开了笔记。昭昭撑起身体，长吐一口气。亦辰默默把手上的笔记翻到最前页。齐原把实验衣脱下来甩了甩，又重新穿上。
没几分钟，玲月喊大家到一旁的讨论室，拿着五杯咖啡分发下去：“我们把所有错误重新看一遍，重头来过。三种补品，一起做，把所有的材料都用了，不成就再想其他办法吧!”
众人再次回到实验桌，各就各位。
玲月则在中间看着每一组人的操作。经过四天的磨难，小队众人可谓是驾轻就熟。
整个实验室陷入静默，只有零星实验器具敲击的声音。
当语彤将银灰色的合金粉缓缓倒入最后一瓶缓冲液时，三瓶液体同时产生反应，冒出均匀细致的气泡，伴随着稳定色泽与反应渐渐慢下来。
这一次，整个实验没有爆炸，也没有焦糊味。
他们屏息注视着搅拌台上的三瓶样品，液体表面缓缓冒出最后几个气泡，随着化学反应的终止。银灰色、翠绿与淡金三种液体，各自闪烁着属于自己的光泽。
玲月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小心地将三瓶几乎成功的补品样品，一一封装入灭菌容器，再亲手放入实验室后方的恒温培养箱中进行静置孵育。
“三天后，见分晓。”她一边缓缓合上箱门，一边转头望向众人，语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鼓掌，总之就是三天后决生死。
但从那天起，直到开箱当天，每个人心里都挂着那三瓶补品的模样，却出奇有默契地谁都没提起这件事。
众人似乎有点迷信，如果太早言语，就会破功。
三天后，众人紧张的在实验室门口集合。
待众人都到了，便驻足在培养箱前准备开箱。看着计时器5、4、3、2、1，时间到！玲月轻轻打开培养箱门，一股潮湿且温暖的气体从箱内弥漫出来，三瓶补品整齐地摆在最上层，色泽稳定，无沉淀、无变色。
她依序取出，交到每个人手中。
齐原接过他那瓶异变灰狼提取的补品，拎着瓶身上下端详了一遍，最后还开盖大力地吸了一口，狂咳嗽了几下，眉头皱着说道：“果然跟买的那种一样臭，原汁原味。”
昭昭则小心翼翼捧着她与亦辰合成的体魄补品，里面悬浮着一颗颗半透明胶囊的提取物，被翠绿的藻胶包裹其中，整体结构清透，颗粒大小相似。
语彤静静观察着属于潜羽虫的精神补品，那瓶液体在光线下泛着微微金光，像是金沙在液体里面流动但丝毫没有沉淀的感觉，非常特别。
玲月检查着三瓶样品，确认每一项视觉与气味都与文献描述一致，终于开口：“似乎……是成功了。最后一步，要用高效液相色谱法检测成分结构与纯度，才能最终确认……”
话音未落，她正要伸手接过样品时，齐原突然动作飞快，直接仰头一口喝掉他手上的补品！
“喂！”昭昭惊呼。
语彤也是一脸震惊：“你疯啦？还没测成分！”
齐原喝完，便脸色极其痛苦地抱着肚子往后倒去，还闭上眼睛开始了低沉的哀号。
众人慌忙围上去。
结果下一秒，
“哈哈哈哈哈！成功啦！！！”齐原猛地跳起来，脸上满是兴奋：“我可以感觉到我浑身充满了力气！而且身体有点发热，是那种熟悉的增幅反应！百分之百跟帝国商店卖的一样！”
昭昭瞪了他一眼，看着手上的补品，好奇心与积压多日的疲惫战胜了理智。她深吸一口气，也抿了一大口。
“呜……还真难喝……”
语彤原本还犹豫，见昭昭一口闷，也将补品饮入口中。
没过多久，两人同时睁大眼睛。
“……有效果！”昭昭双手紧握拳头大喊。
“我突然精神好好!，应该是成功了！”语彤语气有点难以置信的微颤。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接着兴奋得又叫又跳，甚至还抱作一团，在实验室中打转。
他们从翻书、实验、调配、失败，到终于亲身试药成功，这场耗时超过两周战役，以玲月小队大获全胜告终。
在一阵欢愉与兴奋过后，实验室重新归于平静。
齐原还靠在墙边，一脸余韵犹存地说：“我发誓那感觉跟市面上的补品不一样，感觉肌肉没有这么痛、而且效果好像更好。”
昭昭擦了擦眼角的泪光：“但也可能是我们自己做的，心理作用吧。”
语彤手上拿着样品应和道：”是的!肯定是心理作用，虽然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感觉到副作用，但不管怎么样，该验的还是得验证，万一副作用晚点才有怎么办。”
说到这里，现实终究要测试。哪怕是最完美的意外，也需要经得起数据的检验。
玲月点了点头，熟练地打开分析仪，将三瓶补品分别稀释处理后，注入高效液相色谱仪进行测定。为了确保对照准确，她还特地从储物柜中取出帝国商店购买的三款同类型补品，作为标准参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色谱图一条条跑出来。
“这是……”亦辰凑近屏幕，有些迟疑。
玲月轻声说道：“帝国商用品的平均纯度约落在8%到11%之间，依类型稍有差异。”
她按下另一组按钮，一条条数据，复盖在帝国商品数据之上。
玲月仔细地看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的样品……平均在17%到20%。”
语彤转过头，惊讶得睁大双眼：“快超过一倍？”
昭昭差点跳起来：“我们自制的品质比官方还好？”
齐原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大笑：“这下我们不用花钱，还能吃得比他们好！”
玲月却更关注另一项：“也有可能……这样的低纯度肯定是有考量的。或许是帝国研究院在设计之初，为了压低效果来减少副作用。也有可能是为了便于大量制造而进行稀释。”
她再次仔细的分析了一下数据说道：“但就目前结果来看，我们只要再多尝试几次，优化反应条件，也许真的能做出副作用更低、效果更好的成品。”
语彤眼神倏然一亮：“只要我们能掌握制程，就可以自给自足了！就算再被学校限制、禁止采买补品，我们也不怕了。”
昭昭激动得直接抱住语彤转圈：“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再也不怕鲁岳那条狗下黑手啦！”
亦辰嘴角微弯，罕见地露出满意的笑容：“是不是还能针对性调整，比如控制精神负荷或者提升瞬间爆发力……”他已经开始天马行空了!
齐原也加入他，一脸亢奋地拍桌：“我要设计一款‘超瞬发肌肉补剂’，打一拳裂墙那种！”
语彤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呀!每种异兽的材料都有相对应的效果，那加入灰狼神经元素的话，是不是同时提升速度以外，还可以增强敏感度?”
气氛几乎是压不住的高昂。
他们终于拥有了一种能绕开规则，跳过禁令的方式。连日来的疲惫与沮丧瞬间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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