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那辆装满物资的皮卡驶出了A市。周碧霄手握方向盘,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延伸的高速公路。副驾驶座上,铃铛乖巧地趴在坐垫上,偶尔发出细软的叫声,好奇地打量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希望,如同初升的太阳,在周碧霄心中重新点燃。这一次,她绝不会让任何悲剧重演。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车载蓝牙响起刺耳的铃声,屏幕上跳动着“王振国”的名字。周碧霄眉头微蹙,按下接听键。
“周碧霄!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来上班?连假都不请!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了?”王振国怒气冲冲的声音立刻充斥了车厢,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我告诉你,你这个季度的考核是不是不想要了?别以为……”
“王主任,”周碧霄平静地打断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决定辞职。后续的书面申请和手续,我会通过OA提交给您。”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周碧霄会如此干脆。王振国的语气瞬间转变,带上了几分虚伪的关切和挽留:“辞职?小周啊,你可要想清楚!现在外面工作多难找?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有困难可以跟组织说嘛,不要轻易做决定,我再给你点时间考虑考虑……”
“不必了,谢谢王主任。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周碧霄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将那份令人作呕的聒噪彻底隔绝。
挂掉电话周碧霄轻轻地舒了口气,从这一刻起跟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她为了王振国能同意她回家,不惜引诱王振国体弱的小孙子乐乐接触变异植物,再自导自演负伤救下乐乐,迫使王振国同意她回家的外勤申请。
尤记得前世临走时王振国王振国单独找到了她,脸上没有了往日那种官僚的拿捏和虚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他看着她背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嘴唇动了动,最终哑声开口:
“小周……东西都带齐了吗?”
周碧霄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王振国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回答,他深吸了一口烟,劣质烟草的气味在沉闷的空气里弥漫。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般说道:“走吧……走了也好。以后……别再回来了。”
周碧霄猛地抬头,看向他。
王振国避开她的目光,视线落在虚无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最后的交代:“有些话,本来不该说……但你看在乐乐……看在你毕竟救了他一命的份上……”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更低了,却字句清晰地砸在周碧霄心上: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卡着你的申请?你真觉得是我王振国心胸狭窄,非要为难你一个小姑娘?”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是上面有人……不想让你离开基地,更不想让你回红山县。”
“是副基地长亲自暗示我的。他说……你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又是他儿子王明宇曾经……关心过的人,留在基地后勤部,在他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放你出去,王明宇的心也跟着你走了,做任务出了什么意外,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几分钟后,再次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周碧霄的思绪,这次是王明宇。
“碧霄……我听说,你要辞职?”他的声音带着不解和试探,“为什么这么突然?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是不是……有人为难你?”
周碧霄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想起前世末世后杳无音讯的他,想起临行前王振国的话。正是因为这段无果的恋情,因为他父亲的阻挠,她才与家人分离三年,最终天人永隔。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迅速被冰冷的理智覆盖。
“工作不开心,领导为难。”她勉强把恨意压下淡淡地重复了一遍王明宇的话,语气疏离得像在谈论天气。
电话那端沉默了,王明宇似乎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某种了悟和急于弥补的意味:“碧霄,你放心,如果是……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会去解决,我一定会处理好……”
“不用了。”周碧霄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王明宇,我们分手吧。”
说完,她不再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时间,再次挂断,并将那个号码拖入了黑名单。前世今生,那些无谓的纠缠,到此为止了。
连续两个电话让周碧霄心绪难平,她将车开进了下一个高速休息区。停好车,抱着铃铛下来透气。
初夏的阳光温暖和煦,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远处的树木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周碧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末世后再也难以寻觅的纯净与安宁,心中感慨万千。
就在她走向草坪准备让铃铛活动一下时,隐约听到旁边两个穿着服务区工作服的大姐在聊天。
“你说怪不怪,就前几天那场流星雨过后,咱们后厨那边不是有个小堆垃圾嘛,好像有块小石头掉下来,噗一下就起火了,烧得那叫一个干净,连点灰都没剩。”
“可不是嘛,老王还说是不是谁乱扔烟头,可查了监控啥也没有,邪门得很……”
周碧霄的脚步顿了顿,流星雨?陨石?她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心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但很快又被王明宇电话带来的烦闷压了下去。或许只是巧合吧,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没有深想,牵着铃铛走向远处的草地。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凄厉又带着威胁性的小狗吠叫声,夹杂着另一种压抑的低吼,从休息区边缘的小树林传来。
周碧霄警觉地望去,只见一只毛发脏污打结、但依稀能看出原本是白色的小型犬,正弓着背,对着一条体型比它大得多的脱毛流浪狗狂吠。那只大狗状态极其不对——双眼布满血丝,嘴角不受控制地滴落粘稠的涎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声,步履蹒跚,却死死盯着小白狗,那眼神……周碧霄心中一凛,那眼神像极了前世动植物在EV的影响下,进入“暴食期”时对能量和血肉的疯狂渴望!
这怎么可能?!现在全球降雨还没开始!
强烈的危机感和探究欲让她立刻抱起铃铛回到车里,抄起车后座准备好的棒球棍,快步冲了过去。那大狗察觉到她的靠近,浑浊的血红眼睛挣扎着看了她一眼,竟像是唤回了些许残存的理智,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呜咽,扭头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周碧霄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那大狗慌不择路,竟然冲上了公路——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大狗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货车卷入车底,当场毙命。
周碧霄站在路边,看着那具迅速开始僵硬的尸体,心头笼罩上一层浓重的阴霾。EV物质的影响,难道比她预想的更早、更隐蔽?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关于流星雨和诡异燃烧的闲聊,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安的念头闪过脑海,但信息太少,无法串联。时间,可能比她认为的还要紧迫!
她忧心忡忡地返回刚才的小树林,却见那只小白狗并没有离开。它怯生生地看着周碧霄,犹豫了一下,竟然小跑过来,讨好地摇了摇尾巴,然后转身钻回一个隐蔽的树洞,很快,嘴里叼着一只连眼睛都没睁开、哼哼唧唧的狗崽,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周碧霄的脚边。
看着这瘦弱却充满母性光辉的小生命,看着它眼中全然的信任和乞求,周碧霄的心瞬间软了下来。末世之中,这样的善意与依赖何其珍贵。
“好吧,”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白狗的头,“你先跟着我吧”她将这一大一小两个新成员,一起安置在了皮卡后斗的角落。她没有给两只狗起名字,末世即将到来,能活多久谁又知道呢。
历经插曲,皮卡再次上路,载着周碧霄、铃铛和新加入的小狗和小小狗,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红山县,回到了自家那座熟悉的院落前。
当看到闻声从屋里迎出来的父母那熟悉而略显苍老的面容时,周碧霄一直强撑的冷静和坚强瞬间土崩瓦解。她猛地推开车门,几乎是跌撞着扑进母亲的怀里,三年的思念、前世的悔恨与此刻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交织在一起,化作无法抑制的泪水,汹涌而出。
“爸!妈!我回来了……”她哽咽着,紧紧抱着父母,仿佛要将自己重新融入他们的骨血之中。
周大勇和李秀兰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拍着她的背,连声安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哭啥,这么大姑娘了……”
周碧霄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擦干眼泪,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解释道:“爸,妈,我请了长假,打算专心把咱们那个有机蔬菜基地搞起来。朋友那边催得紧,咱们得抓紧。”她刻意模糊了“辞职”的事实,以免父母担心。
李秀兰看到女儿从车上抱下来的小狗和它的幼崽,虽然嘴上埋怨着“怎么还往回捡流浪狗,多不卫生”,但行动上却丝毫没慢,立刻去找来干净的纸箱和旧棉絮,在屋檐下给它们搭了个简易却温暖的小窝。
接下来的日子,周碧霄马不停蹄地开始实施她的计划。她将老宅的空房间和地窖充分利用起来,将自己网购的包装食品、大米、面粉、各种罐头、零食以及宝贵的药品、抗生素等物资密封包装后分门别类地储存起来。她拉着母亲一起,将购买的大量蔬菜种子、高粱种子等,用新买的大型真空包装机一袋袋仔细封装好,以最大限度延长保存期限。
土地覆膜和搭建简易大棚的工作,则全权交给了经验丰富的父亲周代勇去张罗。她知道,必须在降雨之前,为尽可能多的土地穿上“防护衣”。
与此同时,周碧霄深知强健体魄的重要性。无论未来能否觉醒异能,一个好的身体都是生存的根本。她坚持每天清晨和傍晚,沿着村路跑步、进行基础的力量训练,汗水浸湿了衣裳,肌肉的酸痛感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正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积蓄着每一分力量。
家的温暖暂时驱散了末世的阴影,但周碧霄心中那根弦始终紧绷着。服务区那段诡异的对话和变异犬的提前出现,像两根细微的刺,扎在她的潜意识里。她知道,平静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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