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核心里的一切都很有意思，不管是死物还是活物，都像是经历了一遍遍的重启和毁灭，说不清里面的动植物是活物，还是死物，还是半死不活的特殊生命体，亦或者是世界核心意志的延伸？
但是面前这场面，卫乘易是真没有见过。
真就徒手掏脑子啊？
不仅如此，这个原住民还拿手在菌丝人的脑子里搅啊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没找到。
卫乘易眨巴眨巴眼睛，仗着有头盔挡住他的表情，小小地反胃一下。
他宁愿看到大杀四方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的场面，也不愿意在这看别人掏脑浆啊！
什么鬼世界核心，咋那么恶心呢！
实在是菌丝人哪怕外表看着再猎奇，也是个人形生物，一抽一抽的被人掏脑子，猎奇的程度翻了倍。
卫乘易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用对内频道给其他人说话，“我这遇见一个原住民，场面有点诡谲，我把视频发给你们。”
头盔自带摄像功能，是辅助功能之一。
有时候人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就需要摄像头拍下的画面作为对比。
卫乘易看了一眼，没有偏差，就是原住民大战菌丝人大脑的奇诡画面，发给其他人正好让他们快速适应这个世界核心，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
好吧。
他就是坏心眼，想着有难同当，这鬼玩意不能只是他一个人看到，至于其他人的反应就不再他的售后范围之内。
同样看不到原住民的神情，就看到原住民胳膊一顿，然后血淋淋地拿出来一块血红色的晶体，动作很是利索，晶体内部还有个会动的菌丝。
还没等卫乘易主动询问，原住民就很自觉地把晶体装进自己的腰包里，顺手极了，又看到在旁边杵着不动的卫乘易，想了想，又在包里掏啊掏。
卫乘易目测了一下对方腰包，非常怀疑能不能从中掏出来个脑子。
原住民从腰包里掏出来一个比刚才小很多的晶体，模样差不多，也是血红色的晶体，只不过里面没有会蠕动的菌丝。
“你的酬劳。”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原住民的嗓音有些干涩，语调也有点怪异，“我的药水珍贵，可以彻底杀死菌丝怪物，战利品属于我，那是从蟾蜍怪物里剥离的血红晶石，也很珍贵，只是没有活性。”
对此方世界核心毫无所知的卫乘易沉默地点点头，伸手接过那一小块的晶石，生怕一开口就暴露自己的无知。
原住民抬头看了眼异常沉默的卫乘易，又多说了一句话，“你的装备很好。”
卫乘易的警惕心一直都没有放下，右手紧握灵能手枪，似是在评估原住民会不会因为他的装备好而想要杀人夺宝，这样的话，连蟾蜍怪物产出的血红晶石都不用给他了，直接赢家通吃。
他就是这样的大坏人，自然也会这样的心思揣测别人。
谁知道，原住民只是用头盔对着他，然后发出邀请，“你要和我组队吗？”
卫乘易默了默，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有同伴。”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他还特地学了原住民的口音和腔调，就是学得不太像，差点歪出来一个气泡音。
原住民轻轻动了动头盔，说出来一句让卫乘易非常惊骇的话，“你是从外面世界来的人吗？”
卫乘易大为震惊，手上的灵能手枪往上抬了抬，不解地脱口而出道：“就因为我有同伴？”
他的意思是就因为他有同伴就认定他是外来者的话，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
这是什么特殊的判定方式吗？有同伴的人就是外来者？他暴露得是不是有点太轻易？那他也太不甘心了！
原住民的头盔歪了歪：“你哪里都不像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破绽很多，你很新。”
这又是什么鬼形容人的方式？哪有形容别人的词是新旧之分，他又不是什么物件。
不过这样说的话，对面的原住民不管是防护服还是整个人精气神，确实是旧旧的，像是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尘，半死不活的，行动之间还容易慢半拍。
“我是来自平行世界的前锋探索员，想为我的同胞寻找新的栖息地。”
原住民点点头，也没说信了还是没信他的说辞，估计是并不在意自己的世界又多出什么人，只说道：“那你可以死心了，这里早已经被污染。”
“什么意思？”
虽然觉得这个原住民奇奇怪怪的，但不妨碍卫乘易顺竿爬多问几个问题。
“就是污染。”原住民似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像是觉得卫乘易话太多太密了，于是直接赶人，“你去寻找你的同伴吧。”
卫乘易没走，站在原地眼珠一转，顺势邀请道：“如果你想组队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我们对血红晶石的需求不是很大，更注重的是你们世界的灾难历史和前路以供参考，可以多分出一份作为报酬。”
原住民沉默地用头盔对着他，片刻后，点了点头。
虽说组队成为队友了，但卫乘易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借机问这问那。
“我发现城中怪物好像并不多的样子，是因为都被剿灭了吗？”
原住民摇摇头：“污染不灭，怪物不死。”
“那为什么都没有遇见第二只怪物？”
“城中有更强的怪物筑巢，会吞噬其他弱小的怪物。”
卫乘易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核心是什么情况，但也不懂装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大鱼吃小鱼。”
原住民回以沉默，本就不善言辞，还遇上卫乘易那么个话痨，估计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也是城中人类那么少的原因吗？”卫乘易继续发散思维。
这座城市破旧衰败，树荫茂密，杂草丛生，很快就要回归大自然的拥抱绿色笼罩着一切，只有偶尔风吹起时带来的树叶簌簌声，剩下便是卫乘易没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寂静得过了头，让人脊背发凉的惶恐感如影随形。
“对。”
卫乘易搓了搓手指，还是把最想问的问题问出声，“除了我，你见过其他的异界来人吗？”
前面的问题都是开胃菜，是为了打开话题的，现在才图穷匕见，好在卫乘易说了，把收获多给原住民一份，要不然估计原住民早就不搭理他了。
“见过。”
卫乘易瞪大眼睛，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鸡贼地说道：“能说说具体情况嘛。”
原住民简单概述：“他们没有防护服，很快就被感染，成了新的怪物。”
卫乘易瞬间打了个冷颤，总感觉密不透风的武装衣给不了他太多的安全感，主要是这个原住民也太言简意赅了，是怎么做到用最少的字造成那最大伤害的？
恐怖效果直接拉满。
眼看着就要走到最初和郁渡等人分开的地方，卫乘易抓紧时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最初的污染源是什么？在哪？还没有消灭掉吗？”
原住民像是被这个问题问住，脚步顿了一下，“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污染源扩散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卫乘易看了原住民一眼，似是想要透过两层头盔看到此刻原住民的表情。
“你住在这附近吗？”
原住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了指前方，淡淡说道：“你的同伴出了事。”
卫乘易立马摒弃刚刚脑子里油然而生的念头，机敏地转头看去，地上全是战斗痕迹，拉长的水渍，像是有什么庞大的生物在此地蠕动留下来的痕迹，而应该在原地老实呆着的众人也不见踪影，只剩下狼狈逃窜的诸多脚印。
光看脚印，就能看出来郁渡神不道等人逃走时有多慌张。
出事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怪物吗？”卫乘易本想按照水渍的方向去追击，又很快按耐住自己，打算再从原住民这里套点消息。
原住民：“蜗牛、蚯蚓、黄鳝、千足虫四种东西背污染过后结合而成的体型庞大的软体怪物，行动迟缓，但可以消解掉八成的物理攻击，再生能力非常强悍，像是枪支火药对它没有用，流下的水渍也有很强的精神毒性，它没有大脑，血红晶石很难被寻找到。”
卫乘易头盔后的俊脸皱巴了一下，他总觉得这里的污染源不是个好东西，又不是不同颜色的橡皮泥，怎么还能捏在一起呢！
他都想象不出来这得是个什么样的丑东西。
软塌塌，湿乎乎，留着不明水渍的巨大怪物……
别说攻击了，看一眼估计都得受内伤。
“你知道这个怪物在哪吗？”卫乘易眯了眯眼睛，定定地看着站立不动的原住民，表情淡定，语气则是说出来的着急，“我的同伴只是普通人，只有体术和枪法好一些，如果遇到了这样的怪物，一定撑不了太久。”
才怪！
他和段枕幽确实是不能动用太多的灵力，但也不是不能用，郁渡神不道几个好歹也是武道四五品的武者，不说实战能力怎么样，至少境界在这摆着呢。
而现场的痕迹只有灵能手枪轰出来的弹坑，杂乱无章的脚印，以及湿腻的水渍。
除去郁渡五个人，单说段枕幽要是放开了不怕世界核心规则针对压制，都能横扫一大片菌丝人这样的怪物，不可能狼狈逃窜。
有段枕幽压阵，撑到卫乘易返回不成问题。
这只能说明他们觉得发现了比和卫乘易汇合更重要的东西或是线索。
在一起混了那么久，这点子默契还是有的，更何况他们走的时候还在地上留下了足够的信息。
是个不规则的椭圆形，中间又被踩了一脚，从上而下看的话，便是一个脸特别大，特别圆的简笔画，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个拉平的嘴吧。
简笔画藏在周围乱七八糟的脚印里，并不特殊，因为旁边的脚印更凌乱，好像是有几十个人在这里跳的踢踏舞一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踩出来的，他们的掌中宝还好吗？
……嗯，这是万乘班人人都知道的暗号，到后来发展成整个堂庭院都知道的特殊周边，也是堂庭院的吉祥物，都有人把简笔画做出吧唧小玩偶挂在书包上，还在论坛上发起投票给吉祥物选名字，最后狗娃这个名字脱颖而出，力压其他名字。
含义很丰富，一般适用于梁观又来上难度强度了、贺执藏又不做人了、卫乘易又奇思妙想等等场景，意思是前面有狗出没，先行示弱，蛰伏起来等待机会，然后伺机行动。
总的来说，就是打不过先苟一苟，猥琐发育。
但用在这里的话，意思显然就不是这样，而是他们假意示弱，先去怪物的老巢里逛一圈。
看情况，郁渡等人不仅不危险，还有心情调侃他。
堂庭院又不是没有教过他们密码学，想要不引人注意地留下暗号对于他们来说绝非难事，非得用脚印踩出狗娃的抽象简笔画，不就是仗着现在分开了，卫乘易打不到他们而已！
这群狗贼！
不用猜都知道，绝对是神不道那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踩出来的，卫乘易已经能想象到他嘎嘎嘎狂笑的得意样子。
小人得志！
想是这样想的，但隔着黑黝黝的头盔，原住民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于是卫乘易继续扮演一个和同伴失散，担忧同伴安全的柔弱男孩，“他们身上弹匣都不多，看地上的战斗痕迹就知道他们消耗了不少子弹，要真是遇上了你说的怪物，他们现在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确实很担忧，担忧他锤不到他们的脑袋。
“而且我用头盔发了小队频道的消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回我，肯定是已经身处险境的原因！”
卫乘易说到最后，语调都不稳，语气里的着急浓郁到快凝结为实质。
这倒是真的，希望不是那群家伙装小绵羊装上瘾忘了给他回消息，又或者是已读不回。
原住民先回答了他后一段话，“城中磁场混乱，就算是独立的信号也会造成很大的干扰，要是距离怪物很近的话，磁场更紊乱。”
“我知道四不像怪物在哪，只是很危险，我们对付不了它。”
……这名字起得还挺贴切的。
卫乘易深呼吸一口气，“这块血红晶石算是定金，路上有什么收获都归你，我只要救出我的同伴即可，如果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涉险，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晶石就是你帮我带路的报酬。”
不吸口气再说，他怕自己笑场。
原住民安静了一瞬，应该是在评估利弊，须臾后他上下点了点头盔，“我接受你的雇佣，和你一起去。”
“谢谢，太谢谢你了！”卫乘易高兴之下，还给人家画了个大饼，“如果能离开这个世界，我会带着你一起走，我们一起寻找新的栖息地。”
不是假话，送到大夏的科研所里，怎么不算找到新的栖息地呢，完全没毛病！
异界生物，又是生活在这样的污染环境里，鬼知道身上带着多少细菌，进科研所杀菌消毒才是应该的。
原住民当时没回话，都走出去好大一段路了，他才慢了一拍地说道：“你很看重你的同伴。”
正在观察地上透明黏糊水渍和周边环境的卫乘易蓦然听到声音，神经紧绷了一瞬，差点掏枪，听到对方话里内容时非常无语。
这都算上一个话题了，他装出来担心同伴的情绪都没有了，突然来上一句，他情绪不连贯啊！
“是，我们是志同道合走在一条路上，以拯救自己世界为己任的同行人。”
要是问他们在哪条道上混的？
混堂庭院的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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