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朔心头一跳,虚笑一声,“嗯……内个……刚、刚外省的朋友来电话说回西城找工作,是、是大学室友,毕业后回老家去了,这不找不到工作嘛,又回西城了,西城大城市,机会多一些。她订了酒店,叫我陪她一晚……”
不知怎的,她越说越心虚,努力撑大声音,还是免不了气势上的衰颓。
“嗯。”
柳色只定定看她一眼,就将视线收回,漫不经心道了一声好。
嗯?就这?
奚朔脑海里准备的一大堆说辞忽然就无用武之地,难道一开始就是自己想多了?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让柳色同意,没想到对方压根没有限制她人身自由的想法。
一种虚浮的错位感幽幽从心底升了起来。
就像一个人使出吃奶力气,最后发现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风一吹,棉花散了,情绪却就此郁结。
“……那好。”
她回复,声音有些闷。
回到家,奚朔将换洗衣服重新装入旅游包,备几个口罩,戴上帽子走出房间。柳色正坐沙发上看书,奚朔也不知她从哪变出来的书籍,看封皮不似自己的。
“……那我走了?”
听着自己声音里的小心翼翼,奚朔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抖M,昨天还迫不及待想从女人手中逃离,今天却莫名觉得和鬼室友同居也不是不能接受。
真就既要还要是吧。
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就要离开。
“嗯。今天谢谢你的电影。”
她扭头看去,却见白袍拿起票根在空中晃了晃,又垂首去看手里那本书。
“咔嚓”,非常细微的一声响。
是那桶不曾吃完抱回家来的爆米花,柳色正从中捡拾起一朵,轻启朱唇,放入自己唇齿之间。
“……”
指尖上好像又一次蹿起那细密的火焰,连带着耳根,还有嘴唇也熊熊燃烧起来。
奚朔匆忙别过眼去,开门下楼,一直到走出楼层,被夏季的炎热包裹,才终于平静下来。
她从车间推出小电驴,戴上头盔,按照左音发来的定位,朝附近一家小酒店驶去。
左音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奚奚,我打算晚上去西城大学看看,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奚朔内心觉得不妙,以这两天经验来说,这说不定又是哪个执念深重的残响在作祟,她不是很想让左音卷入其中,但又不是自己不答应,左音就不去了……比起她独身一人去冒险,那还是自己跟着更安全一点。
为方便行动,左音在大学城附近订了酒店,等奚朔赶到时,刚好是下午五点。
“奚奚,”
左音正在酒店大堂等她,一看到她,就冲了过来,把一个饭团塞她手里。奚朔打开塑料袋,一边吃一边听左音交代。
“我弟已经回校去了,西城大学寒暑假期间不对校外人士开放,我们恐怕很难进去……”
奚朔和左音的母校在西城大学隔壁,两人都清楚西城大学的规定,但是……
奚朔努力咽下最后一团饭,喝一口左音递来的奶道:“外卖员可以进校。”
下午五点四十分,两人各提两杯咖啡,一人骑一辆小电驴,往西城大学去,这正是外卖高峰期,许多蓝衣黄服在城市间穿梭。
左音之前听说老友要送外卖,也曾下载某包注册学习过,虽然一直不曾上线接过单子,但此时却正好派上用场。
西城大学门口,许多外卖员骑车入校园,作为兼职选手,奚朔左音两人将订单界面调出给门卫一看,也顺利进入其中。
奚朔的单子是10号宿舍楼2楼,而左音的派送地点在图书馆。
“不要分开,一起走。”奚朔低声道。
两人到达宿舍楼下时,天已经渐渐暗下去了,校园旁的地灯、路灯都开了起来,来拿外卖的是一个小伙子,那闪亮的头顶在灯光反射下格外圆润。
“我认得他。”
左音的声音低低传来,奚朔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过多停留在那颗胖乎圆润的脑袋上,将手中那两杯咖啡递给男生后,两人转身离去。
左音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声音激动,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我在梦里见过他!奚奚,除左乐之外,还有其他看透规则的高个子把头发剃光,他就是其中之一,那天考试,他排在……末十一位。”
晚上六点,图书馆灯火通明,不知为何,本该安静学习的图书馆,此时竟没有一个学生读书,大家都小声议论着些什么,焦虑者有之,抑郁者有之,面露惧怒者亦有之。
“喂,您的外卖到了。”左音站在门禁前,打电话给订单人。
不一会,就出来一个女生提咖啡,女生双眼疲态很重,头发似乎有段日子没洗了,但她身上精致的衣服却又预示着她应该是一个很会打扮的人。
“妹妹,你看起来好像很累,没事吧?放暑假就好好休息嘛,这么晚喝咖啡,晚上又要睡不着啦。”左音放柔了嗓音道。
女生扯出一个苍白的笑脸,接过咖啡,道一声谢,回身往图书馆走去。
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左音在奚朔的制止下,放弃了给左乐打电话的想法,望一眼图书馆众生相,和闺蜜一起走出图书馆。
六点十五分,从校门口进来的外卖员仍然络绎不绝,而左音和奚朔已经伪装成在校生走在操场上了——
两人本就才毕业,生得嫩水,又着便装不似全职那般装备整齐,一混入学生堆中,就如鱼跃入大海,再难分辨。
操场上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散步。
“你知道吗,有个悖论,”
奚朔方才的话语还响彻自己耳边,“当人在露天场所的时候,反而更愿意倾吐一些心事。”
左前方就传来一对朋友的讨论声。
大抵因为她们默认操场上都是参与考试的学生,所以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左音听得清楚明白。
“晚上十一点开考吗?”
“是的,今晨从考场走出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考试通知,说是比前三天早一小时。”
“我现在一闭眼就是噩梦,你说学校里为什么会出现这鬼东西,是……是要世界末日了吗?”
“不知道,考生也不全是咱学校的人,我在考场里问了几个脸生的,发现好一些学生是从咱周边学校进入考场的,我打听过,有些人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受到影响,在学校里疯狂学习了。我们没有这种学习冲动,说明那时候还没有被‘考场’影响,一直到考场正式开启之日,才被吸纳进去。”
“惨就一个字,早知道就不省那几千飞机票,回家去了。”
“不,第二场第三场考试,场面太混乱也太超凡,一瞬间就判定出考生的身高体重,所以你可能没注意有一些早就回家的人也出现在考场里了。第一场常规考试,我前座那人是班长,她就是从家里被传送到考场的。”
“啊?可照你的说法,假如整个西城大学城都受影响,那考场里的人应该数千上万计,但考场考生虽然多,却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家里传送过来的考生大概率早在回家之前就被以某种形式标定……至于我们,不管是现实中,还是考场中,都平平无奇的中间人,倒真可能只是因为待在学校被无辜卷入。”
“……太倒霉了!校方都没有发现的吗?不能告诉校方让他们解决或者上报吗?”
“一定有人这么做过的,但是……”说话的人忽然打了个寒噤,“但是没有成功。”
“我们被困在考场里了。”她说。
明明是酷热之季,左音却莫名起了鸡皮疙瘩,她向奚朔望去,却见那好闺蜜好似并没有自己预料中的那般害怕。
你为什么……这么,淡定?
一时之间,左音更加恐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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