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灯光在头顶忽明忽暗,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窥视。
谢萦懒散地靠在原告席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像倒计时。他穿着医院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宽大的袖口垂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上面还留着输液的针孔痕迹。他的脸色仍然有些失血后的苍白,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淬了毒的刀锋。
他的紫罗兰色瞳孔微微眯起,目光扫过被告席上的孙洪德,像在打量一块发霉的过期药品。
“孙主任。”他开口,声音低哑,带着手术后未散的倦意,却依然优雅得像在品茶,“您知道吗?您身上那些药标签……贴歪了。”
孙洪德肥胖的身躯一僵,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黏满标签的白大褂。
谢萦轻笑:“骗您的。”
陪审团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法官的病历本“啪”地合上:“质询开始。”
谢萦优雅地站起身,病号服衣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没有急着出示证据,反而像闲聊般问道:“孙主任,您从业多少年了?”
“二十三年。”孙洪德警惕地眯起眼。
“真久啊。”谢萦叹息,指尖划过桌上一份文件,“久到……足够把《中国药典》背烂了吧?”他突然翻开文件,声音骤然冷冽,“那您能不能解释一下——”
“为什么您给苏婉注射的青霉素,浓度是标准值的三倍?”
投影屏亮起,一份实验室报告赫然显现——那是从废弃输液袋残液中提取的检测数据。
孙洪德嗤笑:“胡扯!我们医院的药品都是严格按规范配——”
“您说得对。”谢萦突然打断他,从档案袋抽出一张采购单,“这是上月青霉素入库记录,规格每瓶80万单位。”他又甩出另一张纸,“而这是当天3号输液室的领用记录——领了10瓶,却只登记了5瓶。”
他歪头,露出猫捉老鼠般的微笑:“剩下5瓶……是被您‘稀释’到哪去了?”
陪审席传来骚动。孙洪德的指节捏得发白,突然指向护士长陈丽:“是她们配药失误!”
陈丽手臂上的青霉素疹骤然暴起,她尖叫:“你明明让我把三瓶浓缩成——”
“嘘。”谢萦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紫瞳转向孙洪德,“孙主任,您知道输液系统有个很有趣的功能吗?”他敲击键盘,调出一段监控——
画面里,孙洪德正用权限卡登录配药系统,手指在“剂量校正”界面输入了“300%”。
“真遗憾。”谢萦叹息,“您忘了医院的监控硬盘……是医疗事故专用证据链的一部分呢。”
孙洪德突然大笑:“就算我手滑多按了个零又怎样?青霉素过敏是概率事件!”他猛地拍桌,“那种乡下丫头本来体质就差——”
“概率?”谢萦轻声重复,突然从袖口滑出一支钢笔,“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他拧开笔帽,露出里面幽蓝的液体,“这里是最低致死量的青霉素浓缩液。”
他把钢笔推向孙洪德:“您既然认为‘剂量无关’,不如现在喝下去?”
法庭死寂。
孙洪德的肥肉颤抖起来。
“我抗议!”孙洪德咆哮,“这是恐吓!”
“恐吓?”谢萦困惑地眨眼,“我只是在验证您的医学理论呀。”他忽然翻开病历本,“说起来,苏婉的过敏史记录被撕了……真巧,同一天您名下的医药公司刚好收到一笔匿名赞助。”
他指尖一挑,投影切换成银行流水——某药企向“洪德医药”转账八万元,备注“学术支持”。
谢萦叹息:“您知道吗?回扣转账有个致命漏洞……”他突然放大流水单角落的印章,“这家药企的财务章是2019年新版,而您声称的‘学术活动’日期……是2018年。”
孙洪德的冷汗浸透了衣领。
“时间穿越?”谢萦轻笑,“还是说……”他猛地将一叠照片甩在桌上——画面里孙洪德正把过期肾上腺素装箱,“您急着销毁证据时,忘了监控也有时间戳?”
照片右下角清晰地显示:23:47——苏婉死亡前12小时。
孙洪德突然阴森一笑:“小子,你以为这就赢了?”他猛地撕开西装,露出贴满胸膛的药品标签,“这些才是真正的‘证据’!”
标签突然蠕动起来,化作无数蠕虫扑向谢萦!
谢萦纹丝不动。
虫群在距他十厘米处骤然悬停——它们被无数傀儡丝缠住,细如发丝的银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突然法庭的灯光骤然熄灭,只剩下输液瓶里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的声音。
嗒。
嗒。
嗒。
每一声都像是倒计时。
苏婉的幽灵缓缓从输液椅上站起,她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溃烂的血肉。她的喉咙里卡着半截破碎的玻璃输液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摩擦声。
“我……好痛……”
她的声音不是从嘴里发出的,而是从整个法庭的墙壁、地板、天花板的缝隙里渗出来的,像是这座建筑本身在替她哀嚎。
孙洪德瘫在被告席上,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皮肤鼓起水泡,皮下脂肪像融化的蜡一样滴落。他徒劳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指甲刮下一层又一层带着药粉的死皮。
“不……不可能……青霉素过敏……怎么可能……”
谢萦站在原告席,病号服被不知何时蔓延的血迹染红了一角。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歪头,紫罗兰色的瞳孔倒映着这场腐烂的审判。
“孙主任。”他轻声说,“您终于也体会到……‘概率事件’的滋味了?”
苏婉的幽灵抬起手,腐烂的指尖指向天花板。
轰——!
七个巨大的输液瓶从穹顶砸落,玻璃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个瓶子里都悬浮着不同的“证据”——
1. 被撕碎的过敏史记录(残页上“青霉”二字被血丝缠绕)
2. 过期的肾上腺素安瓿(瓶内液体蠕动着蛆虫)
3. 孙洪德与医药代表的密谈录音(声波具现化成绞索)
谢萦没有躲。一片玻璃划破他的脸颊,血珠顺着下颌滑落,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苏婉。”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奇异地穿透了整个法庭的嗡鸣,“我知道你很痛。”
幽灵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但这场审判,需要你自己来完成。”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想想看……你最恨的是什么?”
“是青霉素?”
“是过期药品?”
“还是——”
他猛地指向孙洪德:“这个连你命值多少钱都要计算的人渣?”
苏婉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玻璃碎片随着她的颤抖相互碰撞。突然,她张开嘴——
“我……想当医生……”
这句话不是诅咒,而是一句微弱的、带着哭腔的童声。
谢萦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迅速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那是那是压在档案袋里最后最底下的,苏婉日记的最后一页。
“如果我能长大……我想当医生,这样爸爸生病就不用求人了。”
纸页上的字迹被泪水晕开过,又干涸成了皱褶的痕迹。
谢萦快步走向苏婉的幽灵,完全无视了四周仍在坠落的玻璃。他在她面前蹲下,将日记轻轻放在她腐烂的掌心。
“你可以的。”他轻声说,“但不是用他的方式。”
孙洪德突然暴起!他抓起地上一截断裂的输液架,猛地刺向谢萦的后背——
“去死吧!多管闲事的——”
咔嚓。
苏婉的幽灵突然出现在谢萦身后。她腐烂的手抓住了输液架,而另一只手……
贯穿了孙洪德的胸膛。
“你……不配……穿白大褂……”
她的五指在孙洪德胸腔内收紧,捏住了某样跳动的东西。当她的手抽出来时,掌心里是一颗黏满药粉的心脏——心脏表面贴满了药品回扣标签,每一张都写着金额。
“八万……两千……三百……六十……元……”
苏婉轻声念着,突然笑了。她看向谢萦:“大哥哥……医生……应该这样‘开药’吗?”
谢萦静静地看着她:“不,这是谋杀。”他指了指那颗心脏,“但法律会审判他……而你的审判,该结束了。”
苏婉的幽灵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
“我……还能当医生吗……”
谢萦站起身,从地上捡起一片干净的玻璃碎片,对着光看了看。
“能。”他突然反手将玻璃片刺入孙洪德的喉咙,“但不是在这里。”
孙洪德的惨叫被涌出的血沫堵住。他的身体开始崩溃——皮肤像被焚烧的处方单一样卷曲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蛆虫,每一只都在啃食他标注着“回扣”的内脏。
谢萦转向法官席:“我想,判决已经很明确了?”
法官的病历本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血写着两个字:
“有罪。”
整个法庭开始崩塌。墙壁渗出脓血,地板裂开无数缝隙,亡魂们从深渊中伸出手,将孙洪德拖向最深处。
苏婉的幽灵站在谢萦面前,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谢谢……”她轻声说,“但是爸爸……”
谢萦看向证人席——苏大强正跪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女儿生前最爱的书包。
“他会活下去。”谢萦说,“因为有人替他记住了真相。”
苏婉笑了。在完全消失前,她轻轻碰了碰谢萦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淡蓝色的印记,像是一个小小的……
十字架。
【系统提示:玩家“傀儡师”谢萦获得“苏婉的祝福”——免疫一次即死攻击】
谢萦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印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鼓掌声。
“精彩。”李医生靠在门框上,金丝眼镜泛着冷光,“不过……你刚才的行为,严格来说也算谋杀哦?”
谢萦甩了甩手上的血,病号服袖子滑下来盖住了十字架印记。
“是吗?”他微笑,“那你要逮捕我吗,李大夫?”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突然扔过来一个东西——
谢萦接住,发现是一盒创可贴。
“先把脸上的伤处理下吧。”李医生转身走向黑暗,“毕竟……这么漂亮的脸,要是留疤了可就可惜了。”
谢萦接过创可贴,指腹轻轻摩挲过包装边缘,紫罗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几分戏谑看向李医生。
“李大夫这么关心我的脸?”他慢条斯理地撕开创可贴,指尖轻轻按在脸颊的伤口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该不会……真打算把我做成私人收藏吧?”
李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金丝眼镜下的黑眸闪过一丝玩味。他微微俯身,镜链随着动作轻晃,嗓音低沉而温润,却带着危险的蛊惑:“如果谢先生愿意,我很乐意多一个……漂亮的藏品。”
“呵,免了。”谢萦懒洋洋地抬眸,紫瞳里盛满讥诮,“你给我下毒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李医生的表情微妙地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伸手推了推眼镜,链条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谢先生这话可真是冤枉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没有标签的药,随手抛给谢萦,“我要是真想毒死你,你现在已经躺在停尸房了。”
谢萦接住药瓶,指节轻轻敲了敲玻璃瓶身,挑眉:“没标签、没说明、没剂量——李大夫,你是想毒死我,还是想让我自己猜怎么死?”
李医生低笑,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像是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他向前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直到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谢先生,你误会了。”他抬手,指尖轻轻掠过谢萦的耳侧,替他整理了一下病号服的衣领,声音温柔得近乎蛊惑,“不是我下的毒……而是这座医院,本来就有毒。”
谢萦眸光一凛,却没有躲开他的触碰,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现在的盘山公路医院,已经不是你们刚来时那个‘删减版’了。”李医生的手指缓缓下滑,最终停在谢萦的喉结处,轻轻一点,“这里的每一片药、每一滴消毒水、甚至空气里的尘埃——都带着毒素。”
他微微偏头,呼吸几乎擦过谢萦的耳畔,嗓音低沉:“所以,谢先生,你不吃药会死,长期吃药……还是会死。”他低笑,语气近乎宠溺,“你可得抓紧时间完成听证会呢。”
谢萦挑眉,不退反进,微微偏头,让李医生的指尖落空:“李大夫,你这算性骚扰吗?”
“算医疗关怀。”
“那我会建议李大夫先挂个眼科。”他懒洋洋地整理着袖口,语气轻佻,“毕竟连病人的魅力都看不清,你这视力……啧,真是庸医。”
李医生低笑,手指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谢先生的魅力,我倒是看得很清楚。”他微微偏头,语气意味深长,“毕竟……能让我亲自送药的病人,可不多。”
谢萦嗤笑:“那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谢谢李大夫大发慈悲?”
“不客气。”李医生微笑,“毕竟,像谢先生这样……又漂亮又嘴硬的病人,死了多可惜。”
谢萦刚要反驳,刺耳的广播声骤然响起——
【第二场听证会到此结束。】
空间开始扭曲,谢萦的身体微微紧绷,下意识警惕起来。李医生看着他这副模样,唇角微扬,语气竟带着几分安抚:“放心,这次不会让你摔下去了。”
他抬手,轻轻拂过谢萦的头发,像是在顺毛一只炸了毛的猫。
“接下来的30分钟自由时间,好好休息。”他顿了顿,嗓音低沉,“毕竟……你可是病号。”
谢萦拍开他的手,冷笑:“少假惺惺的。”
李医生不以为意,反而低笑:“还有,记得吃药。”
空间坍塌的眩晕感褪去后,谢萦发现自己回到了病房。他坐在床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淡蓝色的十字架印记,轻哼一声。
(还算有点良心。)
他刚准备下床,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小雨蹦蹦跳跳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凡凡、凡凡妈妈、苏婉和苏大强。谢萦看着这一大群人,微微一愣。
“你们这是……?”
小雨扑到他身边,乳白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叔叔阿姨们说,要跟着你!”她兴奋地拽了拽他的袖子,“你帮他们讨回公道,他们也想帮你!”
谢萦哑然。他扫了一眼众人——凡凡妈妈局促地搓着手,苏大强佝偻着背,眼神却坚定,苏婉的幽灵安静地站在角落,皮肤上的疹子已经褪去,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谢萦哑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的脸。
(帮我?听证会上他们能做什么?)
他叹了口气,语气难得温柔:“谢谢大家的好意,但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他顿了顿,看向凡凡妈妈,“尤其是您,夫人,您已经很累了。”
凡凡妈妈点了点头。他们确实累了——被困在这座医院的轮回里,重复着一场又一场的听证会,身心早已透支。
现在,能休息已是奢侈。
“好,我们就在这一层找个病房休息,如果你需要帮忙,随时叫我们。”
谢萦微微一笑:“一定。”
众人离开后,小雨却赖着不走,拽着谢萦的衣角:“大哥哥,我想跟着你!”
谢萦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半真半假地哄道:“好,但遇到危险记得跑,哥哥可不是什么好人,不会救你的。”
小雨一脸认真:“小雨不怕!小雨可厉害了!”
谢萦低笑:“嗯,哥哥相信你。”
他刚准备带小雨离开,凡凡妈妈突然折返,手里端着一杯水和几粒药片:“等等!李医生让我监督你吃药!”
谢萦看着那几粒药,嘴角抽了抽。
(这庸医倒是会找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接过药片和水,敷衍地点头:“谢谢夫人,晚点再吃。”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他拉起小雨的手,“走吧,小雨。”
小雨兴奋地问:“大哥哥,我们去哪里呀?”
谢萦唇角微扬,紫瞳里闪过一丝狡黠:“去玩“侦探游戏”。”
谢拉着小雨快步离开病房。走廊上,小雨仰头问:“大哥哥,你也不喜欢吃药吗?”
谢萦轻笑:“嗯,尤其是庸医给的药。”
小雨咯咯笑起来,围着他转圈:“大哥哥,你是怎么在听证会上那么厉害的呀?”
谢萦微微怔住。
(怎么做到的?)
他摇了摇头,语气淡淡:“我也不知道,那些真相……就像自己钻进我脑子里一样。”
小雨崇拜地看着他:“哇!大哥哥好厉害!”
谢萦笑了笑,目光投向走廊尽头。
“走吧,小雨。”他轻声说,“现在我们要开始我们的“游戏”了。”
“好耶!”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走廊尽头,李医生靠在阴影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的指尖把玩着一支注射器,液体在针管内泛着幽蓝的光。
“真是有趣……”他低声呢喃,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谢萦,你能撑到第几场呢?”
他转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我期待着……看你崩溃的样子。”
我不行了,感觉给自己挖了一个好大的坑。听证会写的好水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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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二场听证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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