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库房只剩下了风声和那些鬼身上发出的乱七八糟的细微声响,诸如液体沸腾声、“咔咔”的关节扭动声、液体滴落地面的声音之类的。
但是这份诡异的静谧被木正开口打破。
他对着修竹连连道谢,这修竹果然是个靠谱的队友,虽然这个队友也是鬼就是了。
"小哥哥,你当真要护着他?!"素心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头顶窟窿里的红油状液体因为情绪激动而沸腾得更厉害,"你真信他的鬼话?!人鬼殊途,你以为有他就可以让你爱人,那个什么高梧的见到你?”
说到最后半句,素心的语气又降了下来,并恢复了那娇媚的声音,她的头发围着修竹打转,一边道:“小哥哥,不如还是跟我好吧!我们才是同类啊。”
“滚!”修竹只回了一个字。
“滚!滚!滚!就知道说滚,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素心像是终于没有了耐心,她一下子收回了头发,恢复成了人形,然后对着木正道:“还有你,躲在别人身后算什么男人?”
木正:“……”
“你编排老娘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吗?看你那怂样。”
木正眨了眨眼,素心又道:“行了,你别装了,老娘刚刚都看见了,你的速度没比我们慢到哪里去。”
“什么速度?”
“臭婆娘,什么速度?”
群鬼里有鬼开口问,素心却哈哈尖笑,不回答了。
“……”木正搓了搓手臂,还是有点冷啊!不管了,趁着还算安静先说为敬。
他轻咳一声,镇定地开口:“各位……各位……”
然而帅不过三秒,他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有鬼顿时不满道:“他妈的,你什么意思?”
“你叫了我们就打喷嚏,你嫌弃我们?”
“我们是什么很臭的东西吗?”
“快点说,刚才臭婆娘说的速度是什么?”
木正结结巴巴地道:“抱歉,抱歉。贫道,贫道不是故意的,贫道只是有些冷。真,没有嫌弃各位的意思。”
群鬼齐齐冷哼,颇有种你知道就好的意思。
木正再次开口:“贫道能请教一下吗?诸位于今夜齐聚在蔽所,是为何事?”
有鬼道:“好好说话,别给老子弄得这么文绉绉的。老子听不懂。”
木正“哦”了一声,不等开口,素心忽然娇媚着道:“道长,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木正老实交代,心道我要知道有鬼要来,再怎么热也不会裸着个上身睡觉了。
素心吃吃地笑了两声,想要攀附过来,但是又怕再次被修竹拽住头发,只能在一旁摇曳身姿,一边娇媚着道:“你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呢?”
“臭婊子,你滚开!老子……”后面有鬼才开口,素心忽然身形骤变,整个房间到处都垂着头发,群鬼顿时骂骂咧咧起来,尖叫的尖叫,鬼扯的鬼扯。
在一派乱象里,木正看到有一根极细的头发朝着他的脖子袭来,他连忙摸起小扇子,侧着切了过去,那头发顿时被割断了。
素心狂笑着道:“老娘就知道你没那么简单,你敢随意纂改我们的死因,就他大爷的不是个善茬儿!”
木正剑眉一蹙,“什么纂改死因?”
“臭道士,你敢做不敢当吗?你为了流量把老娘写得那么惨,老娘今日绝不会善罢甘休。”素心说着又扭身对修竹道:“小哥哥,你确定还要护着他?在他的故事里,你难道就不是意外惨死的?”
修竹没有回答,然而群鬼闻言却纷纷附和:
"就是!老子死得那么冤,他倒好,编得跟唱戏似的!"
“老娘清清白白自杀的,就是太穷了不想活了,他非说我他妈的是意外。”
“方壶道长,我是个男的,堂堂正正的有把的,结果你说我是女的,现在别人都叫我人妖,这简直奇耻大辱。”
"其实我还好,他把我写成了个痴情种,但是道长?你为什么连个结局都不给,我今天就是想要找你问个明白。"
“你是编得高兴了,有流量了,我等的名声被你坏完了。”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不知道吗?”
“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不懂吗?”
"方壶道人?我看是缺德道人还差不多!"
“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三天,三天足够让流言传遍酆都城了。三天啊,臭道士,你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木正越听越糊涂,却也渐渐有了一些猜测——这些鬼不是他以为的穿书,不是他编出来的,而是真正的鬼。他们全都来自于阴间,来自于那个传说里的有着阎王殿的酆都城。
只是怎么就那么巧呢?他随便编的故事,怎么就成了真的了呢?
木正想不明白,又或者说这些鬼原本就怨气极深。自己那些随口一编的故事,不知怎么就成了吸引他们的诱饵,于是在七月半这天相约着来捏他这个软柿子发泄怨气。
木正这边思考着,群鬼那边却再一次吵上了。
“你让开!你才三天,我三年还没说话呢。”
“那是你本事不够,活该。”
“肯定是先改我的。”
“去去去,再怎么改,你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何必呢?”
“你个不要头的,真当老娘是吃素的。”
“你不就是吃素才饿死了哈哈哈哈……”
……
群鬼再次忽略了木正这个目标,还是唯有素心,当然也还有修竹,没有暂时忘记他。
不过,木正却很清楚,一定还有厉害的人藏在群鬼之中,是那人在背后扇动这帮乌合之众在这个时候,在七月半鬼门开的时候来找他算账。
可是为什么呢?
木正又陷进了死胡同里。
他一个倒霉催的半瞎穷鬼,哪里去结能号令群鬼的这样厉害的大仇人呢?
木正二十几年里吃苦太多,所以向来通透,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即便这事可能威胁到的他的生命安全。
瞎想不如直接开干。
又是一阵风吹进来,木正没忍住打了两个寒颤,他伸手往床头摸去,素心的头发顿时攻了过来,奇怪的是修竹这次居然没出手阻拦。好在木正先看见了,他比那缕头发更快地拿走了用来做枕头的上衣,并迅速弯腰低头将衣服套在了身上,同时又避开了素心的攻击。
“我就这两件衣服,素心姑娘就不要抢我的了。”他抬头道。
“老娘穿金戴银,稀罕你那破衣服?”素心收回了头发,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收回去的头发把旁边一只鬼的手给割掉了。
那鬼正一手捧着自己的心一手拿着手术刀认真解剖呢,结果被素心一割,那颗心连手和手术刀一起掉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那只鬼先是懵了一瞬,眼看着那心要被其他鬼踩着了,他急得跳脚,鬼叫道:“我的心我的心!我的心啊!”
素心用一缕头发给他把心悄悄地扫到无鬼的屋外,那鬼还是在那里喊:“我的心,我的心啊!”只干喊却不动。
木正微微蹙眉,但是他什么也没说,鬼界肯定有鬼界的游戏规则,他这个半瞎的穷鬼,此时自己都小命难保了,哪有资格管闲事。
还是先解决自己的事吧。
于是,他开口叫了一声修竹,修竹转过身来。果然好一副样貌,木正自认为自己的颜值,收拾收拾也是可以媲美四大天王的了。而这位修竹,差一点就帅过他了,不过,终究是差一点。
何况,他可没忘记在卷帘门还没打开的时候,有鬼说修竹是泡了水的样貌,保不准现在这副模样是他临时变幻的。
妖魔鬼怪,最擅长用美貌魅惑人心了。
“他……来了吗?”也许是看木正不说话,修竹先开口询问了。
木正先是一愣,随后道:“你是问高梧?”
修竹点头,木正回道:“他一直在,比你还先来。”
修竹面色一僵,四处张望了一下,便收回了视线。
木正道:“他自然不是在这里。”
“我知道,我只是……”修竹垂眸,顿了顿,转而道:“他说什么了?”
“问……”木正也顿了顿,看到旁边的素心蠢蠢欲动的头发一眼,才道:“今晚,你们来找我到底想要做什么?组织者是谁?他们说的我杜撰死因又是什么意思?哦……这是我问的,至于他问的什么,我想你并不希望我就这么说出来吧。”
修竹没说话,倒是素心先道:“臭道士,果然好一张嘴。”
修竹并不在意素心说了什么。他看着木正,回答道:“是酆都城的流言,你那些故事里的虚构情节,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
“只是虚构?只是麻烦?小哥哥,你还真是客气。可是我……”素心的身体又变成了一摊头发,它们在地上蠕动着,然后突然如同流水一样冲向木正,木正知道躲不过,也不能完全寄希望于修竹,他只能举起扇子,把脸挡住。
这半瞎的眼睛得护住,鼻子嘴巴更得遮着点,否则那湿塌塌不知道是什么的脏东西进了肚子,那可是比潲水桶还要恶心百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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