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后第七十三日清晨，星痕村的空气里除了草木的清新，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男人们看阿雅和苏晴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和疏离，而女人们则大多站在阿雅和苏晴这边，对那些流言嗤之以鼻。
林薇薇依旧扮演着柔弱可怜的角色，见人便怯生生地打招呼，只是眼底深处的得意藏得更深了。
阿雅对这些流言蜚语并非毫无察觉，布鲁昨日的怒吼还在耳边回响。
她叹了口气，将这些烦心事暂时压在心底，药草屋的活儿可不会因为流言而变少。
她今日要处理的是一批新采集的“灰叶草”，这种草的叶片燃烧后留下的灰烬呈灰白色，质地细腻，阿雅记得夜泽提过，有些特殊的灰烬或许能和某些矿石发生反应。
虽然她不懂什么反应，但多留意总是没错的。
她在药草屋前的空地上生起一小堆火，将晒干的灰叶草叶片放上去。
火焰噼啪作响，叶片逐渐蜷曲、焦黑，最后化为一堆蓬松的白灰。
阿雅用一根小木棍将灰烬拨到一旁，等其冷却。
她转身从屋角拖出一个半人高的石臼，里面是她前几日从河边挖来的黏土，原本是想尝试制作一些不易破碎的药草研磨工具，代替易碎的石板。
她舀了几捧冷却的灰叶草灰烬，混进湿润的黏土里，拿起一根粗壮的木杵开始搅拌。
起初，黏土只是颜色变浅了些，但随着木杵反复碾磨、翻揉，阿雅感觉手中的泥团似乎发生了变化。
它变得比之前更加顺滑，也更加粘稠，不像纯黏土那样容易开裂，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韧性。
阿雅停下手中的活计，拿起一块沾了灰的湿泥，用手指揉捏着。
她走到药草屋旁的水缸边，舀了一勺水，滴在泥团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水珠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迅速渗入泥中，而是在泥团表面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晕开一小片。
“咦？”阿雅轻咦一声，眼睛亮了起来。她又取了一小块纯黏土，同样滴上水，水立刻就渗了进去。
对比之下，混合了灰叶草灰烬的黏土，防水性似乎大大提高了！
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村子里储存水一直是个大问题，用兽皮袋储水，时间长了会有味道，而且容易破损；用石板拼接的水槽，缝隙处总会渗水。
如果能用这种不渗水的泥团做成容器，岂不是能解决大问题？
想到这里，阿雅顿时来了精神。她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珠，开始专心致志地和泥。
她尝试着调整黏土和灰烬的比例，一次次加水、揉捏，直到泥团达到一种干湿适中、极易塑形的状态。
接着，她取了一大块和好的泥，放在平整的石板上，用手掌反复拍打，想把它拍成一个扁平的圆形作为底部。
但泥巴总是不听话，拍得这边扁了，那边又鼓起来。
她又尝试将泥巴捏成碗的形状，结果不是口太大就是底太厚，好不容易捏出个大概，手指一松，歪了。
阿雅并不气馁，她想起村里孩子玩泥巴的样子，学着用拇指从泥团中心按下去，然后慢慢向外旋转、扩展，试图做出一个中空的容器。
失败了几次后，她渐渐找到了感觉。虽然捏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有的口沿厚薄不一，有的底部凹凸不平，甚至还有几个在捏制过程中就直接塌了下来，但好歹有了几个勉强能看出是“罐子”雏形的东西。
她把这些奇形怪状的泥坯小心翼翼地搬到屋檐下通风的地方晾干，打算等干透后看看效果。
就在阿雅对着她的“杰作”发呆，琢磨着哪里需要改进时，夜泽溜达了过来。
他刚处理完林薇薇的事情——他没戳穿她，只是旁敲侧击地警告了几句，并“恰好”让布鲁看到林薇薇在偷偷对他抛媚眼，布鲁那脑子估计又开始混乱了。
“阿雅，忙什么呢？这些歪歪扭扭的泥疙瘩是什么？”
夜泽指着屋檐下那几个灰扑扑的东西，好奇地问道。
阿雅见是夜泽，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把她的发现和想法说了一遍：“夜泽首领，你看！
这种黏土混了灰叶草的灰烬后，不容易渗水！
我想试着用它做些装水的罐子。”她拿起一个相对成型的泥坯，“就是现在还捏不好，老是坏。”
夜泽拿起那个泥坯，入手沉甸甸的，表面还算光滑。
他用手指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听了阿雅的解释，他眼睛一亮，不是因为想到了储水，而是另一个“坏主意”瞬间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阿雅之前研制的“恶魔之息”痒痒粉，那效果，想想都觉得酸爽。
“不容易渗水？”夜泽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他把泥坯放回原位，转过身对阿雅说：“阿雅，你这个发现非常重要！
解决储水问题是大事！不过……”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我们是不是可以先用它做点别的？
比如……给黑风口的那帮石头脑袋们，送点‘特别’的礼物？”
阿雅一愣，没明白夜泽的意思。
夜泽凑近些，小声说道：“你想啊，这种泥这么黏，如果……我是说如果，把你之前做的那个‘恶魔之息’，混进这种湿泥里，然后让布鲁他们用投矛器抛射到巨石部落的营地里……”
夜泽话没说完，阿雅已经明白了。她看着夜泽那副坏笑的样子，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这……这不太好吧？
‘恶魔之息’沾到身上可是很难受的。”
“难受才好呢！”夜泽拍了拍手，“谁让他们老是惦记我们村子！
上次的天火和投矛比试还不够，石猛肯定还憋着坏水。
我们得主动出击，让他们知道我们星痕村不好惹！
这次不让他们伤筋动骨，就给他们找点乐子，让他们好好‘痒’上几天，看他们还有没有心思搞小动作！
再说了，这也是测试你这泥罐子材料的机会嘛，看看它够不够结实，能不能扔远！”
夜泽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还顺便给阿雅戴了顶“测试材料”的帽子。
阿雅想了想巨石部落之前的挑衅，又想到林薇薇带来的麻烦，心里那点犹豫渐渐消失了。
她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恶魔之息’的量不多了，得省着点用。”
“够用就行！”夜泽笑道，“不用太多，只要让他们尝尝滋味就好！
走，我们去找布鲁，还有你那个‘恶魔之息’，我们来调配‘超级痒痒泥弹’！”
说干就干。阿雅从药草屋深处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密封的竹筒，里面装的就是上次剩下的“恶魔之息”痒痒粉。
夜泽则让人取来大量按照阿雅配方和好的湿泥。
在夜泽的指挥下，阿雅将痒痒粉小心翼翼地撒进湿泥中，然后众人戴着手套用厚兽皮做的开始使劲揉捏，确保痒痒粉均匀地混入每一寸泥中。
湿泥本身就带着黏性，混入痒痒粉后，似乎变得更加“邪恶”了。
夜泽让人将混合好的“痒痒泥”搓成一个个拳头大小、表面光滑的泥团，放在阴凉处稍微晾了晾，让其不会太软以至于无法投掷。
布鲁听说又有“整蛊”巨石部落的行动，立刻兴冲冲地带着几个投矛技术最好的手下赶来了。
看到那些灰扑扑的泥团，他不解地问：“首领，这玩意儿有啥用？
扔过去能砸死人吗？”
“砸不死人，但能让他们生不如死！”夜泽神秘一笑，拿起一个泥团掂量了一下，“布鲁，用投矛器，把这些‘礼物’准确地投到巨石部落的营地里去！
注意，要分散开投，让更多人‘中奖’！”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布鲁摩拳擦掌，接过泥团，装上投矛器，瞄准了黑风口山谷的方向。
此时的黑风口山谷，石猛正因为连日来的“神迹”和投矛惨败而憋了一肚子火，正在训斥手下，让他们加强警戒，同时派人去打探星痕村的虚实，准备找机会发动突袭。
部落的族人们也一个个士气低落，聚集在营地里，有的在擦拭石器，有的在抱怨伙食差。
突然，天空中“嗖嗖”几声，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带着破风之声，砸进了营地各处。
“什么东西？”
“天上掉下来的？”
巨石部落的族人纷纷抬头张望，好奇地看着那些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泥团。
泥浆四溅，溅到了不少人的身上、脸上。
“妈的！谁干的？！”一个被泥团砸中肩膀的壮汉怒吼一声，抹了把脸上的泥，“哪个不长眼的……”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感觉被泥浆溅到的地方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瘙痒感，就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皮肤下面爬来爬去。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挠，这一挠不要紧，瘙痒感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瞬间蔓延到全身。
“痒！好痒啊！”壮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开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身体，恨不得把皮都挠破。
紧接着，更多的惨叫声响起。凡是被泥浆沾到的族人，无一例外地开始浑身奇痒难耐。
他们在地上打滚，用石头蹭，互相抓挠，营地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型“挠痒痒”现场。
“怎么回事？这泥有问题！”
“痒死我了！我的皮肤要烂了！”
“是星痕村！一定是星痕村搞的鬼！”
石猛也被一块飞溅的泥浆溅到了手背，那股钻心的痒意让他瞬间暴怒。
他看着营地里乱成一团、人人自危的景象，再看看星痕村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头上，怒吼道：“夜泽！
我跟你没完！”
星痕村村口，夜泽、阿雅、布鲁等人正躲在隐蔽处，用望远镜简易的单片望远镜，联盟的遗留物观察着黑风口山谷的动静。
看到巨石部落营地那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混乱场面，所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太解气了！看他们还怎么嚣张！”布鲁笑得最开心，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阿雅看着那些痛苦的身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更多的是解气。
夜泽放下望远镜，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这“瘙痒之灾”只是个开始，他要让石猛知道，跟星痕村作对，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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