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自己就可以了？
许淮没问。
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怕的不是你来我往的算计，你算计我我就同样算计你，打一棍还一锤，杀了人就偿命，共同利益来了还能笑嘻嘻地握手言和称兄道弟。
但怕真心。
阿青纯粹的真诚经常让他幻视同样对人一片真心的老头儿。
只是老头儿真诚了一辈子，临了却被平时八百年都见不了一面的亲戚找上门以他不是亲生的为由瓜分所谓按法律得有他们一份的家产，头七都过不安宁。
许淮不想评价老头儿的对错，但他自认做不到这个程度。
“什么没消化完？”许淮沉默了一会儿问。
“不知道。”阿青说，“在你身体里，像雾一样，白色的，我能看见。”
“透视眼啊？”许淮看了他一眼，转身往门外走，“鱼尾巴他们呢？灰色？”
“黑色。”阿青跟在他后面，“也不是雾，一块块的，堆得很厚，所以他们才会痛苦……不过现在变淡了。”
“我要是没消化完也会那样？”许淮问。
阿青沉默了。
“你是不知道还是……”许淮回过头。
“不知道。”阿青说，“我没见过，你跟他们不是一个东西。”
“不知道你就自残？”许淮有点无语，“万一没害处呢？”
“有害处，不赌万一。”阿青皱了下眉，下台阶的时候没踩稳，整个人都晃了晃。
“你回去休息。”许淮赶紧拽了他一把。
阿青没动。
“这话我本来不想说。”许淮揪着他一路把人拽回书房，按在床上，弯腰看着他，“你不欠我什么，我救你有我自己的考量，但我需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懂吗？”
“嗯。”阿青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我不会死。”
“行，脑子已经不清醒了。”许淮把他睡衣扔床上，“这牛都敢吹，以为自己长了翅膀就成凤凰了？还不会死，去，洗澡睡觉。”
“在你不需要我之前不会死。”阿青更正了一下说法，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许淮等水声响起来才去了防护罩。
没用走也没用跑的，直接飞……也不算飞，只要运转神力，大跨步都能走出闪现的效果。
但也只能走出闪现的效果，毕竟不是真的神力，还是会打点折扣。
防护罩里已经燃起了火把。
龙头领着自己的组员正在仓库门口处理食材，其他组还在各自的工作区域收尾，提前忙完的就带着自己的羊毛和草围在灶台周围边等饭边织罩衫。
顺便闲聊。
除了2号。
他是边等饭边指手画脚。
“你加点这个。”2号递给龙头一把像是蘑菇的东西，“好吃。”
“走开。”龙头不为所动，“上回加进去，多少人上吐下拉你忘了？”
“那不是没死人吗？”2号冥顽不灵，“加点儿。”
“别找事。”4号走过来把他拎到一边，“真把人吃死了你负责？”
“吃死了说明活到头了，不吃也不会一直活啊。”2号说，“早晚不都要死嘛。”
“管好你的嘴。”龙霸一指着他，“别让我再听见这种话，不然我立马找大人把你扔出去。”
2号耸耸肩，放下“蘑菇”去了一边。
上次没吃吐也没拉的劳动力失望地擦了擦口水。
“这么想吃是吧。”龙霸一抓起蘑菇，朝他们走过去，“来，现在就吃，直接吃，不全部吃完今天谁也别想回去……”
“不不不，不想吃……”正失望的劳动力赶紧摇头。
“你又是怎么回事？”4号扭头又拎起一个组员的后脖子，把人从锅边往后拽，“你要织罩衫就好好织，离锅这么近生怕溅不上菜汤是吧？能不能干净点！”
“他爱在哪儿织就在哪儿，又穿不到你身上，管这么多你烦不烦？”10号说。
“你还说，都是跟你学的！”4号扭头瞪他一眼。
同样围着锅坐，顺便带着整个组都围着锅坐着的10号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
“不错，一心八百用都不耽误练嘴皮，怪不得现在说话越来越利索了。”许淮捂了捂耳朵，“新来的那些人呢？”
“还在2区那边，活没干完，不敢回来吧。”4号说。
“要不要我去叫？”10号手一撑直接蹦了过来。
“你忙吧，我看你还有得织。”许淮看了眼他织的不伦不类四处漏风的罩衫，转头喊了声九女，“回头再指导指导他。”
九女扫了10号的半成品一眼，点点头。
“我陪大人去？”龙霸一挤过来。
“我自己去就行，光哥也在那儿吧。”许淮拿过他手里的“蘑菇”看了一眼，还真是蘑菇，扫描了一下还是没毒的。
“这种可以吃。”许淮说，“但别的摘回来别乱吃，让你光哥看看再说。”
“我就说能吃吧！”2号兴奋地跑过来，接过蘑菇就屁颠屁颠又去找龙头，“龙头！大人说了能吃，赶紧往锅里放！”
“只是这回的能吃！你别听话听一半！”龙霸一扯着嗓门喊。
“知道知道。”2号摆摆手。
非常吵。
许淮捂着耳朵去了二区。
二区没有一区那么热闹，一是人少，二是才翻修完还没有任何建设的痕迹，只有一间厕所，还有刚划出来的几块地。
新来的劳动力正在地里沉默着摸黑撒种子。
配上荒凉的背景，像是被抓来打黑工的苦命劳力。
黑工头光球和杨一抱臂站在地头，非常冷漠地看着。
“还没结束？”许淮过去看了看，已经差不多种了十来亩地，“效率还可以啊。”
“可以？”光球冷笑一声，提高声音不知道在对着谁喊，“真可以这会儿就该守着灶台等开饭了！”
黑工们头都没敢抬，默默加快了速度。
许淮看了它一眼。
“早上他们因为食物吵起来了。”杨一小声跟他解释，“光哥过去的时候有几个人正打算动手，地上还扔着没吃完的烤红薯，光哥生气了……他们现在连午饭都还没吃。”
“几个人想动手，所有人都没吃饭？”许淮问。
“都站在旁边看热闹，只有两个人帮忙捡食物……光哥让他俩吃饭，他俩没吃。”杨一说，“大概是不想搞特殊，以后还要一块儿住的。”
“就那两个。”杨一指了指一个干得很认真但似乎身体不太好走得很慢正努力跟上大部队的沉默男人，还有他旁边同样干得很认真身体看起来更好一点的瘦弱女人。
“那几个是想打架的？”许淮看向领头几个拴着黑铁链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原住民。
“还有浪费食物的。”杨一说。
“我记得4号他们的群居房是不是还没住满？”许淮问。
“4号组里少人。”杨一点点头，“二区开放后他们更缺人，得扩招。”
“问问他俩愿不愿意去清扫组，愿意的话直接搬4号那儿。”许淮说完喊了一声光球，“种完这块儿就回去吃饭，明天要还有这种情况就踢出去几个人。”
“这就去吃饭了？”光球说。
“不然饿死吗？”许淮偏过头，压低了点声音，“你看有多少人都开始打晃了，累死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光球扭头看了看他们：“活干不了多少，事儿挺多，一群饭桶招进来干嘛！”
“理解一下吧光哥。”许淮说，“这里有几个敢说自己不是饭桶啊，刚脱离原始人队伍呢给点耐心……”
“屁的耐心。”光球一电棍抽在领头几个走得最慢的原住民身上，“快点！领头都这么慢后面能快得起来吗！”
猝不及防被抽的原住民“嗷”一声绷直了，直挺挺蹦了几下倒地上不动了。
“啊！”有原住民被近在咫尺的闪电吓了一跳，连带着后面跟着的一圈原住民瞬间让出一片真空区。
“完了。”许淮说，“潜力股没了。”
沉默男人和瘦弱女人下意识伸手去扶，余光看见他们没动又犹豫着站住了。
“这也算潜力股？偷懒的潜力股吗？”光球说。
“没死。”杨一走过去看了看，“但也活不成了，救吗？”
许淮翻了翻商城。
“救吗？”光球也看着他。
“你别太喜形于色了。”许淮关上光屏，商城里的药效果太强，价格也高，买不起，“救不了，损失记你们光哥头上。”
杨一和沉默男人他俩一块儿把人抬出农田，放在地头的田埂上。
“火化吗？”光球飘过去看着地上已经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的焦黑原住民。
“还没死呢。”许淮说。
“等死了火化吗？”光球又问。
“火化吧。”许淮说，“土葬费劲。”
“不费劲也没人给他挖坑。”光球说，“当他们关系多好呢。”
确实。
前两天还互为食谱呢。
“不抢救一下吗？”杨一问。
好歹也是盯了几天的劳动力，吃喝歇完了刚干点活就死，有点亏。
“我可以，帮忙。”沉默男人忽然说，“挖坑……或者别的。”
许淮杨一光球一块儿看向他。
沉默男人愣了愣，拘谨地往瘦弱女人身边缩了缩。
“别怕。”光球看着他，“我就想看看圣父……哦，就是超级大好人长什么样。”
沉默男人沉默了会儿：“我不是好人，也……不想为他做什么，我只是不想死。”
光球立马扭头看向许淮。
“做什么都行？”许淮问。
沉默男人看着他，表情有点纠结，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想，随便杀人，行吗？”
“行。”许淮笑了笑，“没人让你去杀人。”
“是我的错觉吗？还是千人千面有的人本身就……”光球没说下去。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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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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