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秘是一种很火的职业，确切地说，是一种很多人挤破脑袋也想做的职业，但其市场其实很小。
尤其是寰宇的高层，几乎从未听说过有招聘董秘的，以戚千佑为甚。
没人听说过他招董秘，换言之，他身边似乎没有助理。
即便是寰宇最高层的人士，也没有几人敢说自己很受戚千佑重用的。
郑知远走出电梯，他是寰宇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平都分公司CEO。
通俗来说，他是寰宇的二把手之一。
他正是从寰宇大厦的顶楼下来，刚刚见了戚总一面，汇报了一些工作内容。
戚总没有明说，把意思藏在正常的对话里，要他办一件事。
绑架一个人。
平都大学教授，国内知名学者。
冯元龙。
目的不是索要赎金，也不是威胁谁。
而是逼问先知的动向。
冯元龙已经很久没有向上面汇报过先知的进展了。
他们两天前曾给她发过催促的信件，但她没有回应。
现在已经过了最后通牒的时限。
郑知远叹气，不知道冯元龙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不论是什么，她怎么敢和那位作对呢？
图什么呢？
他走到了大厦中段的停车场，解锁自己的飞车，坐进驾驶座。
一圈圈红色的霓虹灯光自方向盘荡漾开，洋溢在飞车内部。飞车感应到他，自动预热引擎，发出细微的震颤与轰鸣。
他用脑机在身旁的空中书写着草稿，要吩咐某个属下去把这事儿办了。
打好草稿，再度叹气，疲惫地驾驶着飞车穿过空中的车流，驶入几个街区外，停进自家的停车场。
熄火，轰鸣渐小，车身的震颤还未消失，郑知远的后颈忽然一凉。
他惊得差点叫出声，身后便传来冷得几欲掉渣的声音：“别动，别出声。”
两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刚才写的这些，是什么？”
他僵硬地扭头，看见身后的人把一块全息荧幕推到他眼前，上面正是他刚刚打的草稿。
恐惧与紧张令他大脑空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脖颈上冰凉的刀锋便再贴近几分。
“说吧，反正说不说，你都走不出这辆车了。”
郑知远闻言大惊，哆哆嗦嗦打开终端，要报警，要喊自己的护卫。
他有紧急呼救的隐藏按键，也不怕被人看出来。
却发现拨号键无论如何按不动。
他隐在背后的手疯狂地敲击着，耳畔落下一声轻蔑的笑。
郑知远愕然扭头，见那人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周身全黑，头上是鹰首模样的面具。
鹰头人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他的草稿，竟然读出来些许加密的内容：“这里面似乎提到了‘冯元龙’？怎么，你们要请她做客？”
郑知远张张口，发不出声音。
处在这个位置上，他不是没遇到过绑架，但这次似乎非同寻常。
寰宇内网有智能助手随时监测每个人的情况，一般的绑架还没发生就会被助手扼杀在摇篮里。
但现在，他的终端却完全死机了。
这个人……不像个绑匪，分明笑着，却令人胆寒。
天生的杀手。
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杀意与冰冷的怒意。
霎时间，郑知远明白了，眼前这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戚总来的。
这冰冷至极而滔天的怒意，是冲着戚千佑来的。
鹰眼因微笑而略弯，扫过他的面庞，那眼里的光却分明是漠然到了极点。
他被鹰眼看穿了。
鹰眼看穿他看穿了她的怒意。
下一瞬，殷红飞溅。
郑知远的视野被黑暗吞噬，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他的想法是，
没事惹她干嘛啊……
图什么啊……
紫红色裂隙在缓缓消减。
万菁触碰了郑知远的琴弦，知道了他的一切，也自然知道了该去什么地方找戚千佑。
她破解了郑知远的个人终端。直接从本人的脑机入侵系统，要比远程入侵更容易。
郑知远有很高的权限，够用了。
坐在驾驶座上自顾琢磨了一会儿，成功用郑知远的身份启动了飞车。
飞车的操作和飞船有相似之处，而且没有飞船复杂，万菁很容易就弄清楚了各个模块的用处以及操作方法。
于是，郑知远的飞车刚驶离寰宇大厦两小时便又返回来。
这本身不算异常，郑知远本来就经常刚回家又被喊回公司来。
异常的是，车上下来的不是西装革履的郑知远，而是一身黑的陌生人。
当然，这个异常并未被人察觉。
寰宇内网的系统似乎卡了几瞬，仍然显示的是【郑知远，验证通过】
……
寰宇大厦，顶层。
戚千佑立在落地窗前。
窗外，浩瀚云海之上，跃出一轮苍白的圆月，有气无力地映照着缓缓起伏的云雾。
他发型简洁，两侧推平，顶部留着恰到好处的长度，以发蜡整齐往上往后梳理。发色带着些花白，却处处透露着硬朗。
机械人端着托盘过来，递上氤氲酒水。
戚千佑随手接过，看着窗外：“这事不会是临枫那小子干的，至少不是他主动干的。”
机械人收了托盘，恭敬立着听着。
“我要知道那只躲在暗处的老鼠究竟是谁，去查出来。”
“是。”机械人点头，就要退下。
“还有，”
机械人站定，依然躬身。
“冯元龙处理得怎么样了？”
“郑知远在处理了，他还没有汇报进度。”
戚千佑没有说话。
片刻，他抬起左手，示意机械人退下。
机械人躬身，倒退出他的视野才转身离开。
戚千佑略微仰头，遥望圆月。
月光孤寂清冷，但今后，注定喧闹无比。
打开加密终端，他给一个人打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
“戚总？这么晚了，什么急事？”
“季洛一，你之前提到过，有一个没能杀掉的目标。”
“对，详细信息在报告里面。您感兴趣？那我单独整理出来给您。”
戚千佑点头。
季洛一转头去全息荧幕上整理资料。
戚千佑看着她的全息影像，沉缓道：“季洛一，你信命吗？”
闻言，季洛一的动作明显地一顿，旋即轻笑起来，继续飞快打字，“戚总，命可抗也好，违抗不了也好，该做的事都该做的。我没有闲暇去考虑太多未来的事情，只能尽心尽力做好当下的一切。”
戚千佑打量着她的神色，徐徐开口：“季家支持的是‘寰宇’。”
随意说出的一句话却如投石入水，季洛一大惊，动作彻底停滞。
她尽力敛色，扭回头看过来，面色却无法抑制地发白。
“你们尽心尽力辅佐我这么多年，我也不会这么小气，给你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季洛一没吭声。
面色渐沉，她在飞速思忖着，剧烈的惊讶过后，紧张而冷静。
“我近来老是做梦，同一个梦，你猜我梦到了谁？”
此话一出，季洛一就猜到了，但她没有说出来。
“你猜到了吧，没什么不敢说的。对，就是知意。她怎么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好。她的笑容怎么还是那么清晰，她的声音怎么还是那么悦耳……”
季洛一略略扬眉，但凡知晓些许戚千佑过往的人就知道他提及方知意绝不是在打感情牌……而是比直接威胁更危险。
“可她说的话却是那么不中听。她说，千佑，我们的孩子啊，还活着……她怎么敢笑着说这样的话？”
季洛一的预感应验。她停下手头的所有事情，安静听着。她了解戚千佑，便知道此时的他仿佛一颗一触即炸的炸药。
“那个老婆子的基金是不是前些年启用过？虽然你亲自查了说那个孩子不是，但我这两天在梦里越想越难安，我已经让人去找那孩子了，我要亲自验证。”
“戚总，”季洛一点头应道，指尖滑动，“整理好了。”
她的影像旁弹出一个文档。
戚千佑点开看了，唇角勾出一抹弧度来，“你还真是诚实啊，季洛一。”
季洛一掀眸，与他对视。
戚千佑回望过去，“为什么露出这样的神情？仿佛在说‘我知道您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我不会耍花招。我无法隐瞒，所以我选择了不隐瞒。我的生死以及我家族的命都在您手里，我接受这个事实。’呵，原来这就是你的忠诚。”
没有回应。
戚千佑细细打量着报告上那人的照片。
是一张街道上的监控画面截图，只拍到了她的背影与侧脸。
素未谋面的陌生，却似曾相识的熟悉。
“这样吧，”戚千佑抬眸，和蔼微笑起来，“一命换一命吧。”
话音落下，季洛一瞳孔微震。
“你们家千金叫什么来着……哦，季阿曼是吧？她的命是我给的，你别忘了，要不是我集结了寰宇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她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嗯，心脏手术，这么大的手术却能恢复得那么好，啧啧。不过呢，你可能不知道，我向来很有先见之明。那时——在她心脏里放了点东西。”
和蔼语气说出的话语却如惊雷。季洛一睁大双眼，抬手掩嘴，盖住几欲出口的惊呼。
“嗯，没错。给你一天的时间，交出此人的人头，你女儿兴许还能留个全尸。”
……
挂断电话，季洛一黛眉深深拧紧。
她闭眼抬手抚额，试图舒展紧锁的眉头，却是低吼一声，蓦地挥手把桌上的茶具扫落下去，再一拳猛地砸在桌案上。
哗哗一阵瓷器破碎声。
家仆连忙跑来：“太太？没事儿吧？”
“阿曼在哪里？”季洛一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问。
“太太，小姐的行踪我们无权得知啊……”家仆被她喝得哆嗦。
季洛一立即呼叫风隼。
风隼接通，“家主？”
“阿曼在哪里？立即带她回来，带到我身边来。”
风隼正要回话，季洛一却又改了命令，“不，不要回来。你务必保护好她，带她去她爸那边，她必须赶紧做手术。”
电话那头的风隼愣了愣，沉声应道：“是。”
挂了风隼的电话，季洛一让正在打扫卫生的家仆全部退出去，关门。
转身，墙壁滑动开，她走进密室内，拨通加密通讯。
“晚安嘞您嘞，有事儿？”
“紧急任务，之前那个目标今晚必须除掉。价格好说。做得到不？”
“诶诶，得嘞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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