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凭什么人人都想起来。
偏偏沐昭这个当事人的记忆还是一知半解。
不说般若修为深不可测，想起来点东西正常。
方灵犀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而且看样子，想起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幻境破碎的最后一秒，所有场景如裂帛撕碎，无数记忆碎片化作寒霜冰刃，在混沌中铺天盖地袭来。
方灵犀脚尖以下全是黑暗，周身是骤风暴雨般暴动的冰蓝灵气……还有她那近乎疯癫的眼神。
“……”
沐昭顿了顿，说不清什么感觉。
又疯一个。
——
一路上，沐昭路过许多幻境。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男频爽文；世外桃源养鸡喂鸭的乡村生活；终于成为剑道第一的可怜剑修；世家独大的终极幻想；弥漫白雾热气腾腾白花花的多人浴池……还有——
说一不二，生杀予夺的天下之主。
沐昭脚步一转，非常自然地进入了这个幻境。
嗯，很不巧。
这位“天下之主”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幻境外被所有人围观了。
众人本准备叫醒东华公子，但不知怎么回事，一走进东华公子附近，就自动进入他的幻境中。
然后……
众人眼睁睁看着东华公子坐在金座之上，一边放肆大笑，一边面带自豪地一股脑说出——
当初屠杀整个承恩村的光辉战绩，以及那些蠢货如何被他耍得团团转。
“……”
刺耳笑声中，人群中有人额头青筋直跳。
那些蠢货……不会指得就是他们吧？！
“呵呵呵……原来东华公子是这么想的啊。”
合欢宗大长老秀美的脸上爬上一丝狞笑。
显然，她的脾气一向不好，而此刻，怒气值更是已经达到顶峰。
就连跟东洲、中州关系好的人听了她语气不妙的话也没有阻止。
更是有不少人眼神冷了下来，望向东华公子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阴霾。
东华公子似乎也注意到这群不速之客。
他猛得转头看向众人，大喝道：
“既见帝君，为何不拜？！”
既见帝君……哈哈哈哈。
沐昭简直要笑出声，她眼含笑意扫过人群。
只见一群位高权重的大能们被气得面色发青，更有甚者已经目露杀意。
“……无耻之尤！”
有人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恨不得碾碎对方。
帝君……呵，三界主宰也是他能肖想的？
还是说这东华父子俩的野望居然这么大吗？
人群中不少人眼底浮现审视。
沐昭忽然目光一凝，看向人群中不起眼的角落。
内心惊愕。
他这么在……？
一道温润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
“你为何要杀承恩村之人，他们并未做错什么？”
众人还没来及找出声音的主人，注意力就被忽然大笑一声的东华公子又吸引了。
“哈哈哈哈哈！”
“愚蠢！可笑！”
东华公子眼泪都要笑出来。
他指着这群在他眼里毫无修为的路人甲，道：
“不过一群蝼蚁，竟敢质疑本帝尊！”
“来人，把他们统统拖出去杀了！”
“本尊要把他们尸体挂在城墙上，警告后人！”
“至于你说的承恩村……”
东华公子玩味一笑，嚣张道：
“本尊险些想不起来有这么个玩意，至于为什么？”
他笑容恣意，随手把玩着金樽，不屑道：
“本尊做事没有为什么，想杀就杀了！”
“东华，你被幻境迷惑！快快醒来！”
人群中，有面沉似铁的中州之人大喝。
“我乃中州城主府客卿！你睁开眼看看！这里是幻境！”
可惜，东华公子亲自布下的万魔阵效果卓绝，尤其是对于心中欲念深重之人来说，更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东华公子修为最低，欲念倒说不定是最盛的。
闻言，沉浸幻境中的东华公子不仅没有领情，还不屑道：
“什么中洲城，那个蠢货早退位让贤，将中州早早归于本尊麾下，你又是哪里来的跳梁小丑！”
东华公子满眼嘲讽地望向他。
这下，城主府客卿也没招了。
险些被他气得破防，只说了一个：“你……！”便在众人古怪目光下气得面色铁青，干脆闭口不言。
看样子是不打算管了。
“……”
半空中若有若无的嘲笑揶揄眼神简直毫不掩饰。
在座的各位来自不同地方，各为其主，互不为盟。
这一方落难，可不得八方嘲讽。
没有当面落井下石都算他们自持修为，个个体面人。
不过——
人太嚣张是会被揍的，尤其东华公子这种又坏又丑的恶人。
憋屈了一晚上，被耍得团团转的仙人们终于有人率先发难了。
伴随着一声——
“我日你大爷，你个不要脸的玩意！”
合欢宗大长老悍然出手，一巴掌将东华公子从金座上拍下来。
一声巨响后，东华公子的人形轮廓出现在背后的墙壁上，看起来一时半会很难扣下来。
大长老甩了甩手，满眼嫌恶：“……脏了老娘的手！”
二长老吓了一跳：“师姐，你干什么！掌门出门前不是说不要冲动吗？”
大长老理直气壮：“我没动手，我打苍蝇呢！”
二长老：“……”
众人：“……”
众人目移，仿佛没看见这一幕。
好消息是：东华公子被打醒了。
坏消息是……
东华公子醒了，回想起自己做了什么，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对于他人设严重崩盘的糟糕情况，东华公子尚未想出合理解释，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伴随着最后一层幻境的破解，万魔阵解除了。
众人周围环境一变。
遮天蔽地的黑暗褪去，一层淡蓝色仿佛光幕一般的屏障，如同一个倒扣的碗，笼罩住整个承恩村。
碗的周围是连起来的山。
“天罡地煞阵？！”
有识货的人望着头顶的阵法，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不……好像又不太一样？”
须发皆白的老者捻着胡须，微眯成缝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他倒吸一口气：“……我记得这阵法不是中州城城主所珍藏的吗？”
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又一次提醒在场诸位事情的罪魁祸首。
众人对视一眼，心底有了成算。
“此阵法背后之人似乎并不打算发动攻击，只为困住我等？”
八字眉淡淡收回较常人长了一截的手指。
眼前淡蓝色的屏障泛起一圈圈水波涟漪，又消弭无形。
天罡地煞阵乃天品阵法，一时半会破不了。
更何况，费这么大劲，他还想看看背后之人究竟为何？
不仅同时将算计了中洲与东洲，还将他们这些人都扯进来。
鬼锣音目光一闪。
在场的诸位……
合欢宗的鸳鸯双煞、东洲城的白眉真人、方才认出阵法的福禄仙、中州本地的世家们、还有诸多散修。
还有消失不见的南地般若。
在场诸位，竟无一寻常之辈。
不说其他，单单这份敢同时招惹这么多人的魄力，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鬼锣音的眼底闪过一丝沉思，天生下撇的眉毛更显丧气。
……少了什么。
幻境出声质问东华公子的人，去哪里？
鬼锣音的目光如电，扫视众人，却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正当他感到奇怪时，忽然听到有人惊呼一声。
“看天上！”
他愣了一下，抬眸望向淡蓝的天幕。
一串幽蓝灵蝶不知从何翩跹窜出，灵动而瑰丽跃至空中，为这场迷雾笼罩的真相，拉开真正帷幕。
天空化作真正的幕布，正上演着一出惊世骇俗的“好戏”。
丹宸阁覆灭那晚的真实场景，正在所有人面前上演。
“……”
众人屏息凝神，却无一人出手破坏法阵。
所有人心底都出现了一个声音。
中洲城的天，要变了。
……不。
鬼锣音忧郁的眉眼闪过一丝锐芒。
他望着半空中放大无数倍，经由投影石多方位，一遍遍重复的画面。
清晰意识到——
不止中洲城，三界都要变天了。
……
事情发酵速度远比所有人想象中快。
不仅阵中人看到这一幕，远在中洲城的所有人也看到了，天空中上演的那一幕。
巨大荒诞的画面一幕幕闪过。
最终，画面定格在最后那人迈步走出黑暗那刻。
那张脸是——
天一宗，沧虚真人！
无处不在的投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熄灭。
最终，只剩下唯一一处仍在继续播放。
那处是……承恩村。
最大的投影，仍在继续。
“金伟业他人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沧虚真人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马动身杀了背后之人。
然而刚跨出山门一步，迎面而来的是——
师兄弟困惑怀疑的目光，以及弟子们若有若无的眼神止住了他即将喷发的怒火。
十二主峰长老们望向他的目光，令沧虚真人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硬。
不过很快，他露出笑容：“诸位……”
——
至于大家关心的金伟业究竟在哪？
这是个好问题。
沐昭只能说，在他发挥完最后的价值，摇来城中所有不好对付的人后……
先是青一块紫一块，然后是东一块西一块。
最后就这么一家团圆，永坠黑暗。
不过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柳乘风有些不能接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柳乘风双目圆睁。
听完沐昭的平静地叙述后，像是受了什么很大的刺激，近乎惊恐地看着沐昭提着刀，一步步上前的身影。
“……别过来！你别过来！”
他不断后退，试图躲避沐昭的攻击。
沐昭果真听他的话，顿住脚步。
柳乘风一怔，眼底流露出一丝欣喜：“你不是……沐昭？”
“系统！系统！现在怎么办！救救我啊！”
沐昭歪头，眼神意味不明。
“……呵。”
她也想知道，把柳乘风拉进领域后，这个系统有什么办法使他逃脱呢？
听着耳边他与系统的对话，沐昭如猫逗老鼠一般，步步紧逼，却始终不下死手。
任由时空领域中的空间刃在他身上划下一道道伤痕。
“系统无法判断对方身份，请宿主尽快逃离领域，请宿主尽快逃离领域！”
“警告！警告！”
“宿主生命快速流逝！”
“宿主肉身濒临死亡——警告！”
“哔——哔——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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