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让裴璟几乎是进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姜怀宁拖着他游出水门,一钻出水面,河道两边岸上各有一个黑衣人正拿着刀等在上面,刀锋雪亮森寒。
姜怀宁:艹。
生死一线间,姜怀宁心念电转,捏着嗓子就说:“哥哥快搭把手,我抓了个大官出来,把他拉上去!”
被他选中对话的黑衣人一愣,迟疑地举起刀来。
姜怀宁一手搂着裴璟,疯狂摇头:“不行不行!要活的!上头说要活的!”
要活的?黑衣人懵了,他们这一趟的目的就是刺杀皇帝,要活的那还叫刺杀吗?
姜怀宁又不捏嗓子了,声音一沉,吼道:“你敢质疑上头的决定,是活腻了?”
娇柔美貌的女子突然发出男人的声音,黑衣人又是一个愣怔,虽然觉得事有蹊跷,可这个人又确实挟持着皇帝,以及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城外的河岸不高,姜怀宁趁着黑衣人琢磨的工夫,自己把裴璟拖了上来。
“还是得杀,他武艺高,等他醒过来就难杀了。”黑衣人谨慎思考后又举起了刀。
“等等,等等!”姜怀宁举起手,“哥哥,我来吧,我抓的人,我来杀。”
尚有一半意识的裴璟从刚才就一直蓄势待发,这时心里更是骤然一沉,心里惋惜,这个“宫女”今天必须得死了。
结果姜怀宁接过黑衣人手里的刀,反手就是用刀身往黑衣人头上一拍,把人一脚踹进了河里去,嘴上还念了两句对不起。
“你到底是谁的人!”
对岸的黑衣人见状不对,纵身一跃跳过来,挥刀便砍,姜怀宁也只能下意识地一挥刀,结果却是一刀毙命,将人攮进了河里。
裴璟沉下去的心又浮了起来,同时还很吃惊。这“宫女”到底什么来头,杀起人来这么利落。
姜怀宁已经吓傻了,眼眶发红看着河里胸口流血不止的黑衣人:“你……你没事吧?”
“我……你……”黑衣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怀宁,不甘心地咽了气。
姜怀宁一脸茫然:“我不是故意的……”这可是个专业的刺客,怎么被他随便一刀就报销了?
河里先前被踹下去的黑衣人愤怒地看了同伴一眼后要上来,裴璟勉强坐起抢过姜怀宁手里的刀掷过去,正中当胸,两个黑衣人死成了一双。
“快走……”
裴璟说完这句就晕倒在姜怀宁的腿上,刚才那一下,用光了他所有力气,眼下他只能赌,赌这个姜姑娘只是姜姑娘。
“你别死啊!”
姜怀宁手忙脚乱地把人放倒在地上做心肺复苏,嘴唇一次次贴上去,渡进氧气,裴璟呛水不多,几下之后吐出了肺里的水,姜怀宁一颗心才装回肚子里,“不死就好,别再死人了……”
为了避免在地上留下明显的水渍和血渍,他把自己和裴璟身上的外衣都脱了故意营造出朝另一个方向跑了的假象,又把裴璟中衣脱下来扎在他流血不止的大腿上,连脚都在地面上踩干了,才背着裴璟躲进了七拐八弯的小巷里。
这一夜真是太漫长了,死了几个人?一、二、三……至少三个,其中一个还是他杀掉的,他怎么突然就成杀人凶手了?
好想报警。
“杨公公”看着瘦,身上全是腱子肉,昏迷之后沉得像有两百斤,他要背不动了,光脚背着人走路脚好痛。
他现在是一个美女,美女怎么能这么惨呢?
但老天又还不算太苛待他,在他萌生把“杨公公”丢在地上一走了之的想法时,偏偏在路边发现了一辆独轮车。
好吧,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他姜怀宁有好生之德。
行吧,走吧,再苦再累,总得走下去不是,总不能原地坐下等着那些黑衣人追上来砍他们吧。
他挥刀准头那么好,说不定到时候手上又得多沾几条人命。
姜怀宁把裴璟放在独轮车上,绳索往自己身上一套拉着就走,只当自己是牛是马。
裴璟是在被扔在地上时醒的,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屋顶破了大洞的废弃寺庙里,大洞漏下来大片月光,让他能勉强看清庙里的情形。
“姜姑娘”正在破庙的角落里扒拉几根木头和一张烂成了草的蒲团,佛像前一根香烛还燃着最后一点,“她”拿着蒲团过去引火,在地上升了一堆小小的篝火。
“你怎么没把我带回宫去?”
裴璟眼眸深沉,警惕地看着姜怀宁。
此人看似娇弱,却力气大、水性极佳,连杀人都很利落,声音时男时女,可是看起来又完全是个女人,如此诡异,偏偏还总是两眼纯净无辜,让人摸不着头脑。
姜怀宁又捏回了女声:“你是说御马监吗?”御马监在皇城之内,但不在宫里,还是说“杨公公”的直房在宫里?姜怀宁不太明白。
若“她”不知他是皇帝,没把他带回宫也说得过去。裴璟暂且接受这个解释,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手腕,准备什么时候姜怀宁要是突然过来对他怎么样,他可以迅速出手折断他那细白的脖子,同时也观察着姜怀宁。
可姜怀宁身上湿透了,中衣贴在身上连里头小衣的颜色和腰肢的轮廓都能看清楚,他的视线没法一直在他身上停留,最后只能落到脚上去。
可脚也是光着的,白皙好看的脚上全是灰,还有一道道被石子割出的血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姜怀宁完全不知道裴璟此时想了什么,他只觉得混乱,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有点儿恹恹的,边往火堆里扔烂木头,边继续解释:“皇城里好多刺客,这里离皇城已经很远了,我走了一个时辰的路呢,应该很安全,我们躲一晚上再回去看看情况吧。”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的脚?”
裴璟没回答,沉默地收回视线,看着自己那双比姜怀宁大且有力,但却干净的脚,心里闪过一丝复杂。
“裤子这么穿着会着凉的,你有力气吗?我帮你脱下来烤一烤吧。”姜怀宁突然走到他身边,两手抓住他中裤的裤腰。
裴璟正要出手,但视线转过去的时候突然愣住。
姜怀宁因为弯腰的动作中衣衣领坠下,露出了里面雪白细腻的胸口和红色的小衣,小衣底下则是两团似有若无的微小隆起。
是女人吗……
姜怀宁余光也看见了自己领口里面,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双手护在胸前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裴璟因溺水而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些微的红色,思索片刻后,忽然伸出手,掐住姜怀宁细白的脖子,试探地用力。
喉间慢慢增加的压迫感,让姜怀宁感到不安,立马伸手掰开他的手指:“你干嘛……这样不舒服。”
裴璟依然沉默,他确定自己摸到了一枚喉结,虽然小小的并不突出。
可女子一定没有喉结吗?他不清楚,他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明。
有一样东西是女人必有的。
手指向下,抓住衣襟往旁边一扯,露出白腻的肩膀,在跃动的火光里泛着光泽,裴璟眼睛一直注视姜怀宁,姜怀宁纯澈的大眼睛里紧张之意一览无余。
修长的手指从小衣一侧,向里探进指尖,边缘处触感柔软细腻,似乎平坦,手指接着再往里探。
姜怀宁终于意识到裴璟心里在想什么,心里陡然大慌,四肢都差点儿混乱。
但命运总会在这种时候赐给姜怀宁救命的灵感。
他眼尾湿红,伸手就是一耳光扇在了裴璟脸上。
裴璟脸侧在一边,怔住了,等他转回头,姜怀宁已经拢上了衣襟,惶然羞愤、满脸涨红的样子,咬着牙,伸手又甩了他一个耳光。
打完也不等裴璟做任何反应,自己起身就跑了出去。
裴璟坐在原地,微微愣怔,脸上发麻。
姜怀宁没走远,躲在庙后抹眼泪。
真的烦死了,这一天倒霉事真多,又被阮公公恶心,晚上出来又碰到这么些事,好端端的就被人追杀,好端端的就杀人了。
他一点儿都不想杀人,那个死黑衣人,为什么要凑过来让他杀!当个杀手也不过是打工罢了,非要卖命,非要卖命!现在真的卖了,黄泉路上高兴了满意了吧?
还有死“杨公公”,刚才掐他脖子该不会是想杀他吧?就因为怀疑他是男的?
是啊,他是骗了他,那怎么了?都救了他的命了?也不能抵消他的这点儿小恩怨吗?他女装那么漂亮,天仙下凡也没夸张!“杨公公”难道吃亏了?
要不现在跑了算了?他想出宫,现在已经在宫外了不是吗?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了他,投下的阴影缓缓爬上他的身体。
裴璟眼眸深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姜怀宁也是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练出来了,往后退两步,指着裴璟半真半假地先演再说:“你好没良心!我救了你,一个人把背了那么远,我一个女孩子……套在车上给你当牛拉着你!你刚才又掐我脖子又乱摸我是什么意思?”
“我、我满五年出了宫,还要嫁人的……身子、身子不能给你碰!”
情绪也是到顶了,姜怀宁泪如雨下。他真的受够了这个破古代,这个烂皇城,这些超出他应对能力的意外,他好想回家……
贱人阮公公去死吧,狗皇帝也去死吧,“杨公公”如果非要不知好歹计较被他骗了的事那也去死吧!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老子是你救命恩人!要不是你当的官大,我怎么会被你连累变杀人犯!
早知道就该把你淹死在湖里!
雌雄莫辩的人儿脆弱地靠着墙,半湿的薄衫勾勒纤妙的身段,肩膀颤抖着,眼泪从精巧的下巴低落,咬着嘴唇,大眼睛斜着朝上瞪着裴璟,湿红的眼尾上飞,眼里全是水光和恨意。
他紧盯着裴璟的动作,准备要是演失败了就立马逃跑。
裴璟却不说话也没动作,就是盯着他,似乎在思索什么,良久良久,才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垂下眼去,声音不冷不热。
“是我错了,不该疑心你。”
“下次不会乱碰了。”
姜怀宁停止吸鼻子。
诶?那两个耳光还真甩出效果来了?
勇敢小姜,伸手就是两耳光![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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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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