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进校门没几步,一抹刺眼的金色突然拽住我的视线——远处教学楼外墙上,竟垂下一道金色瀑布!等会,那似乎……是头发?
我猛地刹住脚步,鞋底在水泥地上擦出短促的声响。顺着头发,我仰头望去,刺眼的阳光让我不得不眯起眼睛。距离有点远,我只能勉强辨认出楼顶天台栏杆上坐着个小小的人影。她晃着腿,金发像瀑布一样散落到地面,偶尔路过的师生却视若无睹。在栏杆的间隙,蹲着的似乎是只黑猫,后方那个高挑身影,应该是莫希。
“她们在干嘛?”
“女孩子们待在一起,未必要干嘛。也许只是午后闲聊。”
余知西平平淡淡地解释——也许是糊弄着。我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闲聊需要放头发?她要cos长发公主?”
“她希望有人能爬上去。”
“啊?”
我惊讶地看着余知西,他神情倒还挺认真,开口的语气也是:
“是比方。顺着长发公主的头发爬上去,就能救出她,这就是她想表达的心情。你也可以真爬。她也会高兴。”
明明是她囚禁别人……
我下意识望向那教学楼,却看见一绺垂落的金发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招手,又像无声催促。我心头一紧,出口的话也软了几分:
“可我连‘不害怕她’都还做不到……能不能让我晚点再见她?多告诉我些她的事,我也好准备一下。”
我稍作停顿,将我们此刻共同的困境摊开:
“毕竟,一个害怕得发抖的我,只会刺激到她……在我能稳住自己之前,我们谁都不想看到那种场面,对吧?”
余知西静静看我一会,笑了。
“可以。”
“诶?”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倒让我有点意外。
“我先带你去学校里四处逛逛,不接近她就行。”
“她不是在等我吗?”
“她等的可不是这个状态的你。没人会指望你今天就接受她。她放头发,是期望有人能爬上来——却不相信有人会爬上来。你要退缩了,她只会说,她就是放着玩,没别的意思。”
“嗯……”
周日的校园空空荡荡,可无论余知西带我去哪儿,教学楼那道垂落的金发都能被我轻易看到,带着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压在我心头,把我所有问题都堵了回去。还是等他先开口吧。
我们沉默地走着。余知西一言不发,我也只能绷紧神经,像台雷达般用目光犁过整个校园,寻找任何异常的蛛丝马迹——厉鬼的爪印、超能力的残痕……可一切正常得令人心慌。
这诡异的平静比直接见鬼还折磨人。大半天的徒劳后,我终于没忍住:“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有异常好歹指给我看吧!”
“我只是想告诉你——她把学校完全恢复了。你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比我说效果更好。”
“是吗?可我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我狐疑地嘀咕着,目光扫过不远处在打篮球的学生和球场边的观众,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会,我在学校看见的学生,都太热爱学习了吧?”
在石桌写作业还算正常,可场边观众边看球边补作业是什么操作?更离谱的是,刚打完球的队员一下场就摸出作业本——今天可是周日啊!
就算这和厉鬼没什么关系,眼前这一幕也不太对劲。
“你要不要过去问问?”余知西耐人寻味地笑笑。
我走到计分席旁时,那个女生正一边翻课本一边抽空翻计分牌。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中,她专注地写着作业——确实是普通的数学题。我轻轻拍她肩膀,她吓得笔尖一抖,条件反射般先看向篮筐方向:
“进球了?没有呀。”
“你还知道你是计分员啊!”我忍不住吐槽了,“学习倒也不用这么争分夺秒吧!”
“没办法啊,我好像忽然就到初三了,可好像有一年多没学习了,所以确实要争分夺秒地补嘛。”女生理所当然地回答。
又是一句话恐怖故事。我不由试探道:
“那你还记得你没学习的时候,做了什么吗?”
“不记得了。”
“你不在意你忘掉的东西?”
“忘掉东西,难道不是因为没好好学习吗?”
好让人在意,这种失忆一定掩埋着什么。我看她又埋头写作业去了,不禁问道:
“那你非要这么勤奋吗?偶尔偷懒懈怠一下也可以的吧?”
“这种东西正常人会有吗?”
女生抬起头,用一副“你是不是白痴”的眼神看我。
“那样不就考不上好高中吗?正常学生不该一心学习吗?”
不是,这安璃梦搞什么啊?我都把她想得挺恐怖了,结果她让大家热爱学习?精神控制是这么用的吗!
我风中凌乱,几乎是顺从地被余知西拉到一边。找了个篮球架坐下后,余知西才解释道:
“他们是普通人。她在补偿他们。”
这个理由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余知西,发现他的表情居然是认真的。
“你管精神扭曲叫补偿?”
余知西居然还笑了笑,那语气轻飘飘的:
“没办法啊,她没办法逆转时间,大家也确实因为她的胡闹落下了很多功课。不让大家学回来,总不能让她帮忙改成绩吧?不会的还是不会,那问题更大了。”
“问题就只是落下功课吗!”我冲口而出。
“你逛了这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吧?”余知西反问得坦然,“她都恢复了,现在只差没学的功课了——那可真的会影响普通学生的人生。”
歪理。可确实有点道理。我没忍住斜了他一眼,没压住话里的讽刺:
“那可真是谢谢了啊!玩完大家还记得收拾摊子?”
余知西叹了口气。
“我想你误会了。”
他的视线飘向空荡的校园,语气像带着轻微疲惫,又像习以为常到释然:
“你想想,以她这样的能力级别,她能理解‘学习成绩对普通人的人生很重要’吗?更何况,她一开始还没有常识,很多东西,都是慢慢学会的。”
我张了张口,感觉很多话被堵在喉咙里,最后只挤出一句:
“那这个补偿……”
余知西笑笑,那表情居然还轻松了几分:
“是我们劝的她,包括恢复一切,也是我们劝的。你看,她并不是不可理喻的,对吗?这么正常的一个学校,你也看到了。”
“你们关系有那么好?我看着挺扭曲的。”
我狐疑地眯起眼睛,几乎是锐利地盯着他,语气近乎挑衅:
“说难听点,她一句转学,你们就要劝我过来;她不愿意,你们想走也走不了。都能手挽手了,莫希还会为她一句话变脸色,想劝又不敢阻拦。你们这什么关系啊?不纯纯她的傀儡吗?”
余知西沉默了。他垂下视线,看着地面,过了好几秒,才抬起眼,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
“她太强了,大家害怕。”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但她愿意为大家改变,本身就是一种示好。她这样示好了,你能装看不到吗?我们不敢让她失望。”
这坦诚近乎残忍,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我所有带刺的质问。“……现在轮到我了?”
我下意识又看了眼绿荫里露出来的远处教学楼一角。那金色长发还在微风中固执地颤动着,像一封没人敢接的邀请函。我忽然有点无力。
“现在我要做什么?当她朋友?”我坦诚得几乎破罐子破摔,“我没有装真心的演技,她看起来也不是瞎子。”
“待着。”余知西答得出乎意料。
“待着就行?”
我狐疑地看他。
“她最介意两件事——逃跑,和假装的亲近。除此之外,你做什么都行。要是你流露出一丁点拒绝的意思……”余知西推了推眼镜,“她绝对会先一步甩开你。你大可以放心,没人能强迫你接近她。”
“所以我的作用就是摆在教室里当个展品?”我有点不爽。
“记住,在她面前,你必须完全真实。”余知西轻轻敲着篮架,“哪怕是真实的恐惧。强装镇定反而会惹恼她。所以——”
他忽然笑了。
“如果你真心实意想当个安静的展品,倒也未尝不可。”
“开什么玩笑,”我顺脚踢飞脚边的小石子,语调高了几分,“把头埋进沙子里,危险就会消失?”
“有时候,也许不作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呢?”
余知西望着远处摇曳的金发,声音轻得有些飘忽。
“等着别人先行动,这才是普通人的生存之道。”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阳光下,那缕金发像一条垂落的绳索。
“但现在,对我伸出手的是她。”我声音发紧,“她的想法,我还能忽略?况且,行动不一定非要针对她。”
我攥紧拳头。
“了解真相也是一种行动。”
余知西忽然转头,镜片后的眼睛在阴影中像一片深潭:
“如果搞砸了呢?”
“那也比蒙着眼睛踩地雷强。”
“那或许,可以先从认识同学开始?”余知西似乎放松下来,友善地提议着,“现在是周日,大家都去玩了,但学校里还是有几个同学的。刚刚就有个同学联系我了。”
“好——等会,不是一直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说话吗?”
我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发毛,腿就被一个滚来的东西撞了一下。我低下头,却在看清那东西的瞬间瞳孔紧缩——
那是一个普通的篮球,可就在它橙色的表面,一个暗红色的手印,清晰得刺眼!那手印太小了,小得只可能是婴儿的,颜色暗沉得像是血已干涸,可边缘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刚刚被人用尽全力拍上去的湿润感!
几乎是同时,一声轻快又黏腻的轻笑,紧贴着我的耳廓响起:
“嘻嘻,找到你咯!”
我猛地扭头——身旁空无一人;十几米外的树荫下,却分明站着一个打着黑伞的白裙女孩。她瘦瘦小小,留着及腰的双麻花辫,肌肤苍白得像久不见阳光,正眯着眼对我笑得甜蜜蜜,嘴唇一张一合——这只能是她在说话!
可那声音,却亲昵地拂过耳畔,带着气息,近得就像贴着我耳朵说情话——
“欢迎你呀,新同学~我已经把你标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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