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走廊里响起一阵急如骤雨的拍门声,哐当哐当堪比叫魂。
三十秒之后,门被从里拉开。
青年换上了一身家居服,上身套了件纯黑T恤,头发大概刚洗过,带着清新的水汽,有点凌乱。
不同于他往日一丝不苟的斯文装束,一身家居日常的他,看上去十分清爽,甚至多了几分少年气,光看外表说是大学生也完全没得问题。
只是他像是被从睡梦中惊醒,眉眼间气压很低,随着他轻眯起眼的动作,双眼皮的褶皱折进很深的一道,冷冷盯着她。
温澄虽然猝不及防被美色晃了下眼,但紧接着便想起她要做的。
“段学长救命啊。”
温澄零帧起手,宛如溺水的人见到救命稻草,声线也带上哭音,“您能帮我叫个打的吗?真的很急。”
“有病?”
段祁轩嗓音带着刚醒时特有的沙哑,面容覆着冰霜,起床气重得不得了。
说完这句话,他左手随意搭上门把,对她视若无睹就要关门谢客。
温澄对此早有预料。
她反应迅速地扑上前,用手臂挡在门框间,神情焦急,语速飞快地道:
“学长我真的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是我朋友的乌龟好像生病了。我现在想送它去宠物医院,偏偏手机没电关机。真的很抱歉学长,我不是故意要麻烦你的。”
就是故意要麻烦你的。温澄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出乎温澄意料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听到宠物医院四个字后,段祁轩虽然眉头依旧蹙着,但身上的不悦仿佛消散了。
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软化了一点点,就大概类似兰伯特冰川——世界第一大冰川——被北极熊扒拉掉了点冰块的那种。
段祁轩轻眯了下眼,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什么情况?”
有戏!
温澄在心里给自己鼓了把气,保持着哭音继续道:“是这样的。刚才我正在给乌龟喂吃的,不知突然发生了什么,它就开始拼命扑腾,连喂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这只乌龟是我朋友六岁时从野外捡的,她从小一人爹不疼娘不爱的,只有这只龟陪着她......”
段祁轩直接打断,言简意赅道:“地址。”
“什,什么?”惊喜从天而降,砸中正试图挤出几滴眼泪的她。
她的杏眼微微睁大,几颗小泪花沾在眼尾,表情看上去有点茫然又有点可怜。
段祁轩懒得看她这蠢样,看在小动物的面子上,只忍耐地闭了下眼,“宠物医院地址。”
“哦哦哦。”温澄恍然大悟,连忙报了个令思娩去过的,然后跑回屋里,提起装着乌龟的盒出来。
段祁轩拿了手机一边单手输入地址查找导航,一边带上门向电梯走去。
等电梯的间隙里。
温澄都还感觉像踩在云朵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竟然这么简单就信了?不仅信了还给她免费升级套餐,亲自开车送她去?!
她强压着心里像中彩票的激动,拼命克制着嘴角千万别上翘,然后亦步亦趋地跟他进了电梯。
段祁轩摁了按钮,淡淡扫了眼低着头的温澄。
往日神采飞扬的她,紧紧抱着乌龟盒,看着害怕极了。
这时候倒安静了。
随之,他的目光掠过她发旋,打量了眼她盒里的乌龟。
乌龟一动不动趴那儿,没什么动静。
段祁轩视线一顿,又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眼。
-
“专异宠”异宠医院门诊的走廊。
温澄抱着装乌龟的盒子坐在椅子上等叫号,段祁轩原本说在车里等她,但被她用需要他‘代付钱’的理由拉了过来,现在站在一旁。
她拿眼睛悄悄打量了下,他大概离她有三米的远,是与陌生人才会保持的社交距离,不对,陌生人也没这么夸张。
啧啧啧。
这么嫌弃她啊。
温澄将关机的手机放在大腿边,把手机屏当镜子照了照自己,确认表情符合即将的表演需求。
然后,她扮了个小白花的模样,轻轻柔柔地叫了他一声,“学长。”
他微微侧眸,没情绪地看了她眼。
温澄盈盈欲泣,“你说斤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和我朋友交代啊。”
说着,她用手指抹了抹“薛定谔”的眼泪,又道:“我也不能接受,因为我也是看着斤斤长大的,我把它当我干儿子一样。”
“......”
段祁轩没接话,反倒是若有所思地观察起了她。
因为某些私人原因,他对小动物的耐心远超对人类的,所以才大发善心帮她一次。
但是要应付小动物的代理监护人——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底线上蹦迪的温橙,他就有些头疼了。
毕竟他又不是做慈善的。
温澄很轻地啜泣着,她垂着眼但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探究。
随着时间拉长,她被瞧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不是说每个男人的骨子里都有“怜惜柔弱”的因子,之前她仗着美貌用此招可是百试不爽,为什么段祁轩没反应还不安慰她?
是她哭得不好看,还是他不是男人?!
正想着再说点什么,忽然,温澄就听见他清越的嗓音响起。
“你知道它几岁吗?”
温澄愣了下,这她还真不知道。
于是她猜了个数,“十几岁...吧。”
段祁轩看了眼龟壳的纹路,扯了下唇角,“你干儿子的年龄够当你爹。”
“......”
温澄噎了下,“啊,原来斤斤活这么久了嘛。那它应该还处于壮年龟时期,还能活挺久的吧。”
段祁轩微扬眉稍,“它能活多久我不知道,但看它这样子,应该是知道百岁龟的长寿秘诀。”
温澄被勾起了好奇,望向段祁轩追着问:“什么秘诀?”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
不知是身处宠物医院给了她安全感的缘故,和前不久在他房门外为乌龟惊慌失措而发抖的模样相比,她现在看起来状态好了很多。
哪怕眼尾还沾着小泪珠,但望着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亮晶晶的,只剩对长寿秘诀的渴望。
得,算仁至义尽了。
段祁轩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然后言简意骇但指桑骂槐:“少说废话。”
温澄保持微笑:“......”好冷的笑话,而且有被骂到呢。
被怼得安静了片刻后,她刚想暗戳戳地怼点什么回去时,结果机器叫号的声音响起了。
“七号,斤斤。请到205号诊室就诊。”
段祁轩淡声道:“我就不进去了。”
温澄哦了一声,抱着斤斤忿忿起身。
算了算了。
不跟你小子计较了。
......
两人一龟从医院里出来时,西边的天空染上了大片橙黄色、瑰红色的晚霞,给整座江城蒙上胶片质感的日暮滤镜。
温澄抱着乌龟和段祁轩并排走在街上,她悄悄瞄了眼身旁的男人。
他单手插着兜,晚风吹过他额前碎发,暮色勾勒一笔他的侧脸,好似从漫画中走出的人物,有种奇异的清冷和宁静。
对人如此冷漠戒备的他,竟然会对小动物如此......热心。
见过他前先天,感觉“热心” 这个词用在段祁轩身上真的很有违和感。
原来那资料上写的动植物爱好者,还是有几分含金量在的,温澄有些出神得想着。
回程的路途,段大公子勉强又发了回善心,让她继续坐他的车回去。
温澄去时就看过车内饰了,只能用两个字形容。
那就是简洁。
除了多了包纸巾外,空得像刚出厂的新车,配上座椅的大面积冷棕色系,车随主人,风格十分性冷淡,一点也不像有女朋友的人。
等红绿灯的间隙里,近七位数的车封闭性好,加上车里没开音乐,安静得离谱,温澄蠢蠢欲动,开始找话题套近乎,“学长,你养了什么小动物吗?”
“没有。”
温澄再进一步:“之前也没有养过吗?”
段祁轩眼睛没眨一下,“没。”
第一个话题夭折。
不过温澄没有气馁,换了个方向。
“学长放心,那个挂号的钱,我回去给手机充好电就转你。”
“......”
“学长看是支付宝还是微信方便呀。”
“都行。”
第二个话题再次game over。
温澄保持微笑,告诉自己这很正常。
“学长,医生说可能是鱼缸漏电,你能帮我看看鱼缸吗?”
这次,段祁轩没再只回她两个字或一个字,而是转过头盯着她眼睛,眉头微皱,一字一句地道。
“我不是电工,也不是鱼缸的售后,你找错人了。”
温澄:“......”
果然态度变好什么的,都是不可能存在的,都是她的幻觉。
可恶啊!
......
直到回到紫云郡府,段祁轩停好了车,车厢里都安安静静的。
温澄捧着铁盆跟在段祁轩身后,出了电梯到岔口处。
突然,走在她前面的段祁轩,脚步忽的一顿。
温澄敏捷地停住脚步,然后从他身后探出头,笑着朝他晃了晃手机道:“学长,我先去给手机充电,等会就去找你?”
段祁轩一脸冷静拒绝道:“不用来找我,你支付宝直接转我就好。”
温澄:“?”
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见段祁轩转身走进电梯,行色匆匆,只留下一句。
“有事,先走了。”
温澄一脸恋恋不舍地向他挥手,直到目送电梯门完全合上。
她立刻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单手用力搓了把脸。
我勒个豆。
真是一个表情保持太久,脸部肌肉都僵了。
......
地下停车场里。
段祁轩脸色阴沉地拉开车门,然后坐进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随即他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下单了个上门开锁。
没错。
出来太急,忘带钥匙了。
段祁轩眼不见为净地放下手机,抬手捏着眉心,给自己气乐了。
自从碰上她,就没有过好事。
这女生有毒吧。
ps:再次声明一下,鱼缸没有漏电,乌龟没有受伤哦!
[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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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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