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已经明了了那里的地形,却从未有人带兵从那里走过去。权衡利弊,钟鸣铮这一次没有让大军集体出动,而是派其中一位将领带着一小支军队先行前去。
哪怕先前已经有了雏形,这样的行军路线到底是史无前例的,他们需要更加详细的策略。
主帐的灯火亮了一夜,钟鸣铮顾及着盛安的身体,没有让他继续跟着通宵。盛安也并未多求,颔首应下,自行沐浴完躺到床榻上,便听到屏风外面的声音明显地小了下来。
盛安就钟鸣铮和将领们低声交谈的声音当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日光大盛的时候了。盛安直起身子,钟鸣铮并没有出去处理军务,而是规规矩矩地躺在他身侧。
盛安蹑手蹑脚不想去打扰他,在起身想要下床的时候却被人给叫住。
小皇帝还睡眼惺忪,嗓音也闷闷的,问他:“安安要去哪?”
盛安不动了,坐在榻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陛下昨夜是何时睡的?”
钟鸣铮闻言轻眯了下眸子,回忆半晌:“记不得了。”
但是那眼底下并不算淡的青黑色已经证明了钟鸣铮并没有睡下多久。
钟鸣铮朝床榻内侧蹭了蹭,伸手去拽住盛安的手腕:“朕已经派人带兵过去了,再陪朕歇会儿。”
小皇帝平日里端着身份,很少会出现这般明目张胆黏人的情况,盛安却没空去思考这个,蹙着眉问:“诸位将军昨夜陪着陛下商讨战术,陛下一早便将人派了过去?”
吴国原先还有点勇气反抗,眼下被大昭的军队给打怕了,又已经只余留王都,干脆缩在山中当起了缩头乌龟,严防死守,却半点也不愿意冒头。在这样的情况下,钟鸣铮根本就不需要急着派兵攻打。
怎么会,半点也不给人休息的功夫?
“昨夜同朕在主帐中的仅是一部分,劳累一夜,朕自然不可能再让他们去领兵——在安安眼里朕就这般残暴?”钟鸣铮这下是清醒了,整个人都挪到盛安的旁边来,一伸手揽着少年的腰把人又给拽倒下来。
“没有,”误会解开,盛安的眉间也舒展开,“臣只是有些不放心。”
“若一天一夜没睡就能让朕蠢成那般,朕也不用当这个皇帝了。”
钟鸣铮牢牢抱着他——自从到了军中开始同床共枕,他就很喜欢在夜里抱着盛安睡——懒懒开口:“朕曾经可是三天三夜都不曾合过眼。”
“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带兵还是其他?
小皇帝笑了一声,抱得他更紧,下巴搭到他颈窝,眉眼半垂,声音倒还算得上轻松:“朕幼时跟着王兄出征,那里有狼,朕躲在山洞里三天三夜都没敢睡。”
盛安知道钟鸣铮所说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他才多大?
盛安闭了闭眼,掰开钟鸣铮的手翻了个身,主动伸手去抱住了他,镇定道:“无论如何,陛下还是要以龙体为重。”
钟鸣铮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见他如此,又缓缓而郑重地回抱过去,应了一声。
两个人到底是在榻上赖到了钟越前来报信,钟鸣铮理好衣裳到屏风外去,盛安也跟着坐起身,听到了外面钟越隐含兴奋的声音:“宁将军带兵已入山中,且报来的消息是——吴国并未在此设防,若大军从此入,或能直捣吴国王都,取吴王首级!”
“好,”钟鸣铮声音也骤然明朗起来,盛安走出来,恰好迎上他灼灼的目光,听到他道,“安安与朕一同到阵前去,领兵攻城。”
盛安颔首应好,又想到什么,道:“陛下让军士们多带些盾——铁盾。”
虽然说这道峡口鲜为人知,但是毕竟在吴国王都之外,吴国将领不了解的可能性不大。知道却还是选择了不设防,钟越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盛安就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
这位将军把吴国那缩头乌龟一样战术运用了个彻彻底底,能站在城墙上远攻就决不出城,用的还是火攻。
在将士性命面前,盛安也顾不上隐藏身份了,直言提醒钟鸣铮。后者毫不犹豫地布置了下去,却半点也没有多问。
盛安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总觉得以小皇帝的聪慧,大概率是已经猜到他身份了——但是为什么没问?
他有些想不明白,见到钟鸣铮走出帐,便不再想,跟着他过去。
各国用的盾大都是木板或者藤条,铁盾极少,在阵前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着实是有些难为人了。盛安本来也没抱希望,想着布在最前方那一层便好,谁知道军士集结过后,前排不少的兵士手中都有铁盾。
盛安默了一瞬。
也不知是钟鸣铮早有准备,还是大昭就这么财大气粗。
令盛安更惊讶的是,铁盾虽然笨重,这些兵卒的行军速度却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这样一支军队……小将军暗自扼腕:有点喜欢,可惜不是他的。
大昭这般要战术有战术、要人有人、要粮草也有粮草的军队,碾压吴国的军队几乎是毫无悬念的。
钟鸣铮还是带他同乘,领在阵前直奔王城。
同盛安猜测的一致,大昭的军队一到城下,城墙之上就袭来漫天火箭,拿着铁盾的兵士迅速反应,为大军筑起了一道屏障。
盛安被钟鸣铮护在屏障之内,透过间隙见到有几位将军迎着火雨而上,直冲城门。
小皇帝的策略,有时候比他还要激进。
吴国显然没有想到大昭的准备如此充分,一阵火雨过后竟然没伤到几个人,一时间有些慌乱,大昭军队也就是趁着这个时候上了攻城的器械。
钟鸣铮在战场上更多的是一个定心的作用,对付这样的小国废不上昭帝陛下的力气,他带着盛安落在大昭的军队当中,看着前方的将士们冲锋陷阵,低声跟盛安咬耳朵:“安安这次不怕那些箭了?”
方才火雨落下的时候,他虽然看不到少年的神色,却也没察觉到他身体有什么僵硬颤抖的情况。
“陛下在,臣有何惧?”他怕的是那闪着银白冷光的箭尖,但是这些箭落下来的时候净是一片火焰,将冷色都给挡得差不多,不至于让他怕成那般。只是钟鸣铮问,盛安还是选择了顺着他去答,但多少有些漫不经心,双眼还是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局——他实在做不到像钟鸣铮那般坦然地在战场上面分心。
除了那一场火雨,吴国剩下的防御对于经验丰富装备精良的大昭军队来说都极为熟悉,均是有应对之法,几轮攻势下来伤的人并不多,而城门已然攻破。
昭与吴的军队终于面对面地碰上。钟鸣铮也不在队伍中继续懒散,一拉缰绳,带着盛安便朝前冲过去,联合钟越,直取吴将首级。
盛安被他这猛然的动作惊了一下,到对方人头落地的时候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平心而论,若他怀里靠着个人,他是绝对不敢跟敌方大将对上的——如同拿人作盾。
毕竟方才对方那剑尖无数次都与他相隔咫尺。
若非最后他毫发无损,盛安都怀疑钟鸣铮是不是想趁着这时候把他给弄死。
但小皇帝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一层,见他紧紧贴着自己,轻笑出声,带他随大军一同入城。
城中的吴军也已经被斩杀殆尽,大昭的军队有序地走在街上,盛安瞥到两边楼上探出的目光,想起大昭那不扰百姓的军令。
小皇帝收揽人心的确是有一手的。
军队一路到了吴国王宫当中,吴王刚想投井,被先行入宫的钟越眼疾手快地给拽了出来,五花大绑地丢到了钟鸣铮的面前。
大昭的军队对于百姓极为温和,对于宫中这些主子却全然不同。
大部队留在宫外,钟鸣铮带了一部分人入宫,就守在议事殿前,等着钟越领人从王宫中把吴王那些嫔妾子嗣给绑过来。
方才在战场上没人注意,到现在松散下来,盛安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倚在钟鸣铮怀里,坐得板正,然后与周穆对上了目光。
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顾及到周穆在大昭皇宫内待过一段时间,钟越并没有将他给绑起来,只是让两个人压着送到钟鸣铮面前。
钟鸣铮也看到了他,溢出一声冷笑:“在朕的地盘雇人刺杀朕,周公子真是好大的本事。”
周穆满身狼狈,却看不出分毫惧意,看向钟鸣铮的目光甚至带了讽刺:“陛下今日好生风光,不知日后枕边人刺上一剑的时候还笑得出来吗?”
他没有等钟鸣铮的反应,目光又直直地刺向了盛安,扬高了声音:“裴恕!裴家世代忠良,今日你背信弃义,甚至不惜做昭帝榻上佞臣,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裴家先祖!?”
那声音极大,在空荡的大殿前回响着,人群骤然静下来,连着那些吴王宫妃都忘记了哭啼,愣愣地抬头看着昭帝怀中那一袭月白衣衫的绝色美人。
盛安攥紧了拳。
来了来了!真的不会写战争,大家随便看看吧orz,吴国副本马上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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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榻上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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