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霞一听这话就来气,手上的肉夹馍都不香了,放下馍道:“他想和离我必须和离,我不答应便放蛇。他说不离我必须既往不咎、冰释前嫌,乖乖回去任由他搓磨。怎么地,我是那提线木偶,他陆吉想怎么摆布便怎么摆布呗?”
岂有此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家丁为陆家效命,吃谁向着谁说话,这是最基本的做事原则。
家丁苦笑道:“少夫人呐,陆家是落雁城顶顶富裕的人家,离了陆少爷,您就是弃妇,这名声不好听不是,二嫁可嫁不了陆家这样的人家。”
齐霞被陆家家丁气得哭笑不得,“弃妇名声不好听,难道赘妻名声就好听?再说了,我为什么要二嫁?我乃女子,二婚也是娶夫,落雁城闭着眼睛娶,哪个不比陆少爷强?”
家丁有点词穷。
齐霞挥手赶人,“回去告诉陆吉,和离已成定局,世上没有后悔药,以后我与他再无瓜葛。”
两个家丁一番眼神交流,灰溜溜离开摊子。
摊主是个爱打听八卦的女人,找了个由头凑上前,“姑娘也不容易,我再送你个茶叶蛋吧。”
“谢谢。”
摊主自来熟地坐到齐霞身旁,开始打听,“姑娘这是与陆家少爷闹掰了?因为啥啊?”
齐霞最烦陌生人打听她的**,心里暗暗翻白眼,快速喝完半碗豆浆,从袖带里取出两文钱拍在桌子上。
“别人家的事少打听,有时候,知道的越少命越长。”怼完摊主,拿上茶叶蛋离开。
摊主“呸”一声,小声骂道:“吃软饭的玩意,拽什么拽啊。”
这摊子下次不能再来了,吃饭的地方又少了一个。
吃过午饭,齐霞开始逛街,采买生活所需。
除了锅碗瓢盆之外,柴米油盐必不可少,换洗衣服也要置办两身,一个下午便花出去五十多两。
生活物资置办齐全,晚饭生火自己煮,这样一来,便不会出现路遇陆家家丁惹一赌气的情况。
晚饭红烧狮子头,上汤荠菜,配一碗白米饭,合口又舒坦。
吃完回房挑灯夜读,为今秋科举做准备。
在没有把握恢复身份的情况下,她要为自己准备一条退路。
陆家主宅那头,家丁正与主君汇报。
“人找着了,只是……少夫人不愿回来,我与海棠尾随少夫人回到住处,记下住址,这才回来禀报。”
听说齐霞没有露宿街头,褚绾心下稍安,问道:“少夫人现下住在何处?”
家丁小五回道:“杀猪巷。”
“杀、猪、巷?!”褚绾心中震惊,刚刚安定些许的情绪又变得慌乱起来。
“霞儿这孩子自幼生活在陆家,吃穿用度算不上奢华,总比寻常百姓家强上许多,杀猪巷怎么住得下去。”
褚绾嫁入陆家二十一年,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少有琐事能够牵动他的情绪,眼下却为了一个被陆少爷抛弃的小娘子揪心,家丁只觉得稀奇。
家丁偷偷观察主君的神色,以此判断接下来如何说话才能不惹主君伤心。
但听主君吩咐:“去看看少爷高热退了没有,若是无甚大碍,明日一早,让他亲自去杀猪巷一趟,把霞儿那孩子请回来。”
“倘若少爷请不回来呢?”小五说完这句话想给自己一巴掌,这话就多余问,少夫人是否归家,与他们这些下人有什么关系。
“告诉你们少爷,霞儿那孩子不回来,他也不用回来了。”
家丁顿感压力倍增。
出了主君院子,海棠朝小五翻白眼,指责道:“你说你,嘴咋那么碎呢,少夫人回不回来,是我们这些下人能管的事吗?”
小五无奈道:“说都说了,现在后悔也晚了。别在这儿耽误功夫了,赶紧传话去吧。”
当陆吉听到父亲的要求时,真是欲哭无泪,“父亲当真这样说?”
“嗯。”
“可我刚挨了二十板子,伤势未愈,怎么去?你告诉我,我怎么去?爬着去吗?”
海棠给他出主意,“少爷行动不便,我等长腿了啊,我为少爷准备步撵,明日少爷坐步撵过去。”
陆吉抓起枕头砸过去,“我是那个意思吗?”
小五与海棠心里明镜似的,少爷是不想向少夫人低头,可和离是他自己作出来的,还想让少夫人低头认错不成?
明德提着食盒进门,小五与海棠借机开溜。
这一夜,陆少爷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安稳,痛苦煎熬着,还要遭受噩梦的困扰。
第二日,明德伺候他洗漱完毕,用过早膳,背着他出门,送上步撵,催促家丁把人抬去杀猪巷请罪。
杀猪巷,顾名思义,这条巷子屠户多。
屠户四更初起来杀猪,五更末分拣完成,部分送去酒楼食肆早点摊,部分拉到菜市口零售。
猪是拉走了,血腥味却弥久不散,陆少爷这等金贵人甫一进巷子,被这股味道冲的回身不适。
他小声嘀咕,“这女人脑子有病吧,落雁城宅子那么多,非要选这种地方居住。”
“这种地方,狗都不住。”
步撵顺利行至巷尾,小五上前叩门。
齐霞刚吃过早饭,正洗碗呢,听到敲门声很奇怪,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前去开门。
大门打开一条缝,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陆家家丁。
齐霞没有一丝犹豫,“砰”地把门给关上了。
小五“哐哐哐”砸门,“少夫人,这次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少爷亲自请来了,您把门开开,有什么话好好谈。”
齐霞隔着门道:“没什么好谈的,既已和离,莫要纠缠。”
小五看向陆吉。
陆吉长这么大就没干过低三下四求人这种活,换作以前,谁敢和他趾高气昂地说话,非指使家丁把人暴揍一顿不可。
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已知晓自己并非真正的陆家少爷,而齐霞才是陆家真正的主子,除了绑定齐霞他没有选择。
就他这种只会享受不会做事的小郎君,在普通百姓人家算废物,不要彩礼都没人要,怕他进门把家底败光。
他也过不了那穷日子。
默默做好心里建设,陆吉对着门内道:“老话说得好,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我都亲自来请了,你不能这么矫情。”
呵,她矫情。
这是认错的态度?
齐霞不想搭理这种人,没给任何回应。
陆吉抿了抿唇,接着道:“只要你今日随我回去,我保证,以后不再闹腾,不给你添堵。”
这话齐霞能信?
只怕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消停日子过不了几天又开始作妖。
“齐霞,你给句准话,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肯跟我回去。”
“我为什么要回去?”齐霞隔着门放话,“好不容易与你这种放蛇谋害妻主的毒夫和离,我不躲得远远的,傻了才会回去。”
“……”
他竟没发现,这女人如此记仇。
方才那几句话,在陆吉看来,已经算是低声下气了,再也组织不出更为低声下气的语言,就这样沉默着。
一旁的小五焦急道:“少爷,继续说啊,怎不说了呢。”
陆吉瞪她一眼,斥道:“你在教我做事?”
“……”
小五遭到训斥,其他人便不敢多言,巷子里十来人竟无人言语。
明德无奈摇头。
关键时刻,还得他出马。
明德走到门口,对门内道:“少夫人,少爷年纪小,不懂夫妻之道,伤了少夫人的心,这是少爷的不是,主君已经教训过了。”
“少爷挨了二十板子,又在祠堂跪了一晚,经过此次教训,少爷知道自己错了。”
陆少爷挨打了吗?
“哈哈,哈哈哈……”
齐霞放声大笑。
褚绾不愧是她亲爹,对待欺负他亲生女儿的家伙下这么重的手,出手就是二十大板。
打的好。
齐霞笑罢回道:“错哪了?”
明德侧头看陆吉,陆吉一阵无语。
“少爷,赶紧说话。”
“……”陆吉微愠,“我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齐霞故意为难我,你看不出来吗?”
“你……”明德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引导,“少爷要诚心悔过,像其他公子那样温柔、善解人意,懂吗?”
温柔小意他不会,与下人顶嘴他最在行,当即道:“我诚心悔过了啊,我都保证以后不给她添堵了,至于温柔,父亲也没教过我啊。”
他两手一摊,“我只看到父亲对母亲不苟言笑,疏远冷淡,恩爱夫妻什么样我也没见过。”
明德无话可说。
父母是孩子第一任老师,家风讲究个言传身教,家主与主君夫妻感情淡漠,主君与儿子关系生疏,以至于陆少爷缺乏熏陶。
他都没见过,上哪学去。
明德没了办法,手把手地教,便有了以下对话。
明德问:“倘若少夫人原谅少爷。每日少夫人晨起,少爷应该做什么?”
陆吉答:“我也晨起,觉不睡懒觉。”
明德:“……”
明德整理好情绪继续问:“少夫人忙于庶务忘记用午膳,少爷当如何?”
陆吉道:“先吃饱,不用她操心。”
明德感觉自己要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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