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孟凡凯的事情彻底平息，学校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戚厌出现的地方仍会有一些异样的眼神，但话语声却少了许多，大约是对顾藐拥有的权利有些畏惧，且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他的身家背景到底有多雄厚，这种神秘更带来一种压迫感，学生们不太敢在公开场合谈论这些。
顾藐本来是想帮戚厌融入的，但察觉到他本人并不愿意，顾藐已经放弃了这个打算。
接下来不要出什么事，顺利度过高考，他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顾藐还时刻提防下一个攻略者的出现，但002告诉他上两个攻略者全都一无所获，被主系统惩罚之后，穿书系统暂时消停了。
但这种消停不意味着结束，可能是在酝酿什么，不久之后要来个大的。
待来了之后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暂时顾藐只能将这事搁置一边。
这几日，两人一起晨跑，一起吃饭，一起放学，一起上体育课，互相给对方做仰卧起坐，一直走在落满雪的校园道上，偶尔还一起上厕所——当然了，主要是戚厌前脚出门，顾藐后脚就跟上了，他发现现在戚厌的冷脸被扭几下也就没那么冷了，便扭得愈发欢快，甚至能从扭一扭里面找到乐子。
两人个子都高，虽然风格迥异，但样貌都极其出众，单个拎出来无论谁都鹤立鸡群，更别说站在一块儿，简直如同打了聚光灯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吸引一大片的目光。
学校里的师生逐渐发现他们形影不离。
一开始的时候，其他班的师生和一班的学生一样震惊，不停有各种揣测，还有人在他们班上体育课的时候刻意路过那边好奇地去看。
但接连一段时间都这样，学校里的人不得不习惯了。
过了一个周末，周一的时候班上气氛非常热闹，顾藐到了班上一问，才知道今天只上一节早自习，吃完早饭就不上课了。
为了鼓起学生们的斗志，作为月考前的激励，学校安排全体高三学生分批去几所名牌大学参观，按照顺序一班是第一批，全班四十几个人乘坐一辆大巴车，当天往返。
一整天不用上课，和冬游有什么区别？班上的学生自然是兴高采烈，还有人早自习的时候偷溜去跑到小卖部去买零食，装了一大书包回来。一时之间小卖部都被挤满了。
班上其他人激动万分，顾藐却兴致缺缺，抬头听了会儿旁边的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便烦躁地把耳机往头上一戴，往桌子上一趴，继续补觉。
他性格不娇贵，但他身体不由得他，习惯了坐好车。
平日坐出租车都排斥车上的气味，坐久了便想吐，更别说坐这种几十人挤在一起的大巴车了，光是想想都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顾藐犹豫要不要请假。
但他从臂弯里抬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戚厌用冷水洗脸的习惯怎么也改不掉，刚从厕所回来，漆黑的刘海有点湿，正坐下来翻开书，察觉到眼神侧头看来：“怎么了？”
在他的强迫之下，最近戚厌主动说话的频率高了许多，跟个逐渐长出血肉的机器人似的，偶尔也会简单发出疑问了。
顾藐戴着耳机的脑袋摇了摇：“没什么。”
算了，还是去吧，他不去的话，少年又是生人勿近地一个人坐在最后排。
他不想这样。
戚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思了下，忽然说：“我用热水洗的脸。”
顾藐：“……”
石头孵出小鸡了吗？他竟然能够听到戚厌主动解释。
顾藐抬起身子，怀疑地看着戚厌：“真的假的？”
戚厌看着他：“真的。”
顾藐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戚厌垂在额前的刘海。
刘海被拂动，在眉心点了一下，他的同桌身体微微一僵，不过没有躲开。
果然是温热的，顾藐欣慰地笑了笑，张口就道：“早该这样了嘛，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以为年纪轻就乱用冰水，到老了你虚得不行，被你老伴嫌弃就知道厉害了。而且你是个男的，要负责任，最好是比你老婆后死，好为她料理后事……”
“不行？”戚厌眼神有点古怪。
“我说了一堆，你怎么只抓住这一个重点。”顾藐咳了下：“我没有在开——”
“荤腔”一词还没说出来，戚厌又问：“什么意思？”
顾藐：“……”
顾藐差点呛到，猛地侧头打量着戚厌，少年穿着蓝白校服，因为漆黑刘海微湿显得有些冰冷，眉心拧着，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疑惑不解。
怎么回事，男生之间的黄色笑话难道戚厌全都没听说过吗？也是，此前戚厌极少开口说话，别说有人和他开玩笑了，就连交流都极少。
但就算没人和他开黄色笑话，难道他连黄色杂志都没看过吗，他怎么着也十八岁了，竟然从没那方面的冲动？！
不过顾藐很快想起来，戚厌光是打工学习都忙的要命，哪有钱去买黄色杂志。
啧啧啧，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清纯胚子。
“就是硬不起来的意思。”顾藐挑唇，坏笑着凑过去。
戚厌：“……”
戚厌抿起唇，瞪了他一眼，把发下来的宣传册收进书包，把书包甩在身后，起身离开了教室。
顾藐：“……”
说他不行他还生气了，又不是说他现在不行，是说他冷水用多了会不行。
“唉，等我一下啊。”顾藐也似笑非笑地站起来，随意地把书包别在身后，散漫地跟上去。
这么一打岔，他心里面的烦躁倒是直接消散了。
两人个子高，在队伍里一向是排在最后，上车的时候也是在最后。
顾藐站在戚厌前面，抬头看了一眼前面长长的队伍和发出嗡鸣的大巴车，胃里已经开始难受，他忍不住捏了捏脖子，咔嚓咔嚓地转了一圈。
为了节约时间，男生排一条队伍从车子前门上，女生排另外一条从车子中间的门上，杨雨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他脸色，问：“顾藐，你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女生一向细心，杨雨勾着头问：“你会晕车吗？”
顾藐看向她：“有点儿吧，不过也还好。”
他对杨雨和女生们的态度没有太大变化，毕竟事情发生时，是杨雨冲到他面前焦急地告诉他的。
杨雨道：“要不待会你和司机说开慢点，开稳点？”
“算了算了。”顾藐赶紧摆手道。一天来回，还开慢点，等下赶不回来了，他倒也没有这个少爷脾性。
杨雨赶紧翻了翻书包，想在里面找晕车贴，但翻半天没找到，尴尬地说：“啊，我记得我有来着，我也有点轻微的晕车，所以一直有备晕车贴，但好像用完了。不好意思啊，你待会儿占个靠车窗的位置，把车窗打开会好很多。”
顾藐笑了一下，道：“好，谢谢你。”
两人对话之际，杨雨后面有人催她快上去，杨雨只好上去了。
等顾藐跨上车，已经没什么好位置了，徐宁和云辰宇他们热情地朝顾藐挥手，但顾藐不想去坐，上次自己要去三班揍孟凡凯，他们拦着自己，顾藐心里还有些隔阂。
他走到倒数第二排两个空着的位置上。
徐宁等人心里也清楚为什么，不由得有些心虚地缩回了手。
顾藐往后拽了一把，对身后道：“你坐过道吧，我想靠窗。”
没听见回音，且拽了个空，他一转身，就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哪有人？
戚厌根本没跟上来。
跑哪儿去了？顾藐的视线越过众人脑袋，在车子前前后后扫描了一遍，愣是没看见戚厌的人，忍不住抬腿就要下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见他还在走动，扭过头来对他道：“同学，你先坐下，系好安全带，等一下车子启动容易摔倒。”
顾藐只好先坐下来，把书包放在旁边的座椅上，给戚厌占了个座。
他打开车窗，一头雾水地朝外看，也没看到戚厌的身影。
过了会儿，车子都要发动了，引擎嗡嗡作响，人还没出现，顾藐有些坐不住了，拎着书包起身想让司机等一下。
但他刚弯腰站起来，戚厌从车门处匆匆上来。
两侧座位的人原本在说说笑笑，见他一上来身上带着一股寒意，声音都小了一些。
戚厌表情没有变化，眸光里也没有其他人，径直走到顾藐这里，在他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
“你去哪儿了？”顾藐用手肘推了一下他胳膊，疑惑地问：“刚才好端端地排在我身后，突然人就消失了，我都以为闹鬼了。”
少年没吭声，漆黑额发还是湿的，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奔跑过，不过在竭力克制自己的吐息。
他低下头打开他洗得发白的旧书包，顾藐顺着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的书包装满了东西。平时他书包都扁扁的，这一回突然圆滚滚的，像哆啦a梦的肚子，顾藐感觉有点萌。
戚厌从里面掏出来一盒晕车药、一条毛巾、一瓶风油精。
顾藐震惊地看着他。
然后他又掏了掏，掏出来几个橘子，扔进顾藐怀里。
顾藐：“……”
“给我买的？”顾藐受宠若惊。
戚厌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把东西给他，就侧头看向另一侧窗户，在车窗外沸沸扬扬的小雪的映照下，精致的侧脸看着还有点淡漠。
顾藐故意道：“哎呀，不是给我买的话，我就不用了，我怎么能用你给别人买的东西呢，不妥不妥。”
说完把他扔给自己的东西往他书包里回塞。
戚厌额角一跳，迫不得已开口：“……是。”
顾藐勾唇一笑，这才把东西拿回来，他把橘子放进外套里，先把风油精点开，点了几滴在太阳穴上，清凉刺鼻的感觉从太阳穴冲进眼睛里，果然舒服多了。
他问：“毛巾干嘛用的？”
少年把毛巾卷了卷，卷成一个脖枕的形状，转过身来放在了他脖子后面，然后又把头扭了回去。
顾藐摸了摸身后的毛巾，心想，戚厌一个人生活太久，倒还蛮有生活经验的，学校小卖部显然买不到脖枕，他就买了条毛巾。
见戚厌不吭声，顾藐又问：“你不晕吗？”
戚厌吐出一个字：“不。”
可恶啊，自己怎么能比他虚，顾藐连忙道：“你搞错了，我也不晕。”
这时车子正启动，司机猛地一踩油门，将车子从停车场驶出，顾藐身体往前一冲，差点哇的吐了出来。
“……”
他坐稳，把身子靠回去，两眼一黑地把安全带系好，灰不溜秋地看了戚厌一眼。要是他早就嘲笑对方两句了，但戚厌只是看了他一眼，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丢给他。
顾藐一摸，捂得还有些热，他感动地拧开矿泉水，趁着车子平稳的时候，拆开晕车药吞下两颗。
盯着他吃完药，戚厌又把头扭了回去。
顾藐：“……”
顾藐：“那边窗外是有什么东西救了你的命吗？”
戚厌没理他。
顾藐吃了晕车药，又拿着一个橘子在鼻子下面嗅，冲淡车子上的味道，确实要好很多。
但大巴车座椅太硬，不管怎么坐都不太舒服，他便戴上耳机，抱起手臂闭上眼睛努力想要睡着，这样一觉醒来就到了，也不会那么难受了。
车子走的是高速，不至于颠簸，因此很快顾藐便有了睡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
戚厌坐在他旁边看了他一眼，眉眼冷淡地掏出一本书，坐在座位上开始翻，在脑子里浮现答案之后，翻到最后的答案页对一下，确认无误后便开始下一题。
就在这时，他感觉身边的人身体往窗外倒，脑袋差点就要倒到窗外去。
戚厌迅速放下书抬起左手，把顾藐脑袋端了一下，另一只手把车窗稍微关小了一点。
但他这么做的时候，相当于两只手把顾藐的脑袋围了起来，顾藐已经昏睡过去没了意识，身体直接向他倒来。
顾藐脑袋一瞬间靠到他肩膀上时，他浑身僵硬，但勉强还能忍受。
他看了肩膀上的人一眼，又重新拿起书。
这个姿势维持了大约半小时，前方就是加油站，车子缓缓降速，戚厌浑身僵硬，肩膀更是重得犹如灌了铅，又有些口干舌燥，把矿泉水从顾藐怀里拿过来。
他拧开来正要喝，忽然下意识看向瓶口——顾藐喝过了。
戚厌迟疑了下。
就在这时，车子一转弯，顾藐脑袋猝不及防往左一掉，温热的脸颊蹭过他的脖子，少年裸露在外冰凉的脖子被温热的肌肤一贴，鼻息落在锁骨上，从脖子到锁骨瞬间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戚厌手一抖，打开的矿泉水泼了他自己一脸。
“……”
车子缓缓降速的时候顾藐就有了一些意识，只感觉自己脑袋一点一点的非常沉重，他睁开眼正要醒来，就发现戚厌把矿泉水往两人脸上一泼。
顾藐瞬间弹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水顺着他下巴直往下淌：“不至于吧，我就靠着你睡了一下，你用水泼我？”
戚厌：“……”
戚厌闭了闭眼，没有解释，从书包里掏出几张纸巾递给顾藐。
纸巾就几张，等顾藐擦完后，他用半湿的纸顺道把自己的脸也擦了一下。
顾藐在旁边义愤填膺地谴责：“大冬天的，你用水泼我，幸好车上有暖气，不然我就被你泼感冒了，你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戚厌：“……”
两人正说着话，车子在加油站停下来，有一些女生也晕车得不行，见顾藐这里还有橘子，鼓起勇气过来借。
顾藐不以为意，把剩下的橘子给她们，说：“就这几个，没别的了，你们分了吧。”
有人又揉着胃，一副想要吐的样子，问：“顾藐，你带了晕车药吗？”
顾藐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距离，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行程了，他也没在意，留下两片晕车药，其他的全都递给她们：“还有点儿。”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微微起身看了一眼坐在第三排的杨雨，见她面色苍白的捂着胸口，便道：“哦，对了，你们给杨雨送过去两片，她刚才说她也晕车来着。”
“好，”其中一个女生道，“我们分一分，应该够。”
顾藐又问：“你们需要水吗，我这里有矿泉水……”
身边一直一声不吭的戚厌忽然起身，直接往车外走。
车子在加油站停下已经有一会儿了，有一些学生去下面上厕所，但大部分人这个时候已经上完厕所回来了，正在往车子上挤，他突然逆流而行，一张脸还冷冰冰的，搞得所有人注目而视，纷纷让开。
“……”
顾藐有些纳闷地看了他背影一眼。
也没见他在车子上喝水啊，上什么厕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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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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