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平平无奇的一个周五，各科老师布置了一堆作业。热闹的周末夜晚过去，朝霞出现，周六的义务劳动日终于到来了。
一大清早，大家就按时在湖岸集合。各种劳动工具和一箱箱的饮用水、甜饮也已经到位了。
场地已完成了大体布置，彩绸、宣传横幅都挂上了，灌木丛还挂起了龙舟的卡通牌、粽子的小挂件，湖面停着用于彩排练习的龙舟，节日气氛扑面而来。
大家的情绪不自觉地兴奋高昂起来。
班长点完名，讲明了劳动区域，又布置完具体劳动任务，大家即刻开工。
沈畅和白溪分在一组，打扫枯枝落叶、捡固体废物，这个任务相当常规，两人很快就上手了。今天天气好，清早没烈日，晨风很凉爽，两人一面打扫一面聊天，心情相当愉快。
她们临着广阔的粼粼湖面，讨论着即将举办的大型龙舟比赛，时不时关注到打捞组用网兜捞到异物的喧闹声，不亦乐乎。
沈畅戴着手套，捡地上枯枝、牛奶盒等固体废物，很快一个大竹筐就装了大半。白溪又扫起来一大把施工遗留的塑料碎屑和木屑卷，哗地一倒，筐子立刻满了。
两人正要抬去投放地点，这时姚乐过来，很热心地伸过手：“我来吧！”
沈畅求之不得，一声“好啊”脱口而出，就要把竹筐递过去。
结果一股阻力把筐子拦了回来。沈畅一抬头，只见白溪板着脸，看姚乐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欠了她十斗米不还的老赖，语气硬邦邦：“不用了，用不着麻烦你。我们自己能行。”
为什么？什么不用啊，有人帮忙拿去倒不是正好嘛！沈畅诧异。
姚乐也一愣。“哦，那个……不麻烦啊，也是顺便……”
“就是！那多谢你了啊！”沈畅又张罗着把筐子往他那边扯。
白溪拦住的手拽得更用力了，语气也更生硬：“不用，我们自己倒！你回去忙自己的吧！”说完，生怕姚乐感受不出自己的嫌弃，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姚乐摸不着头脑，但识相地松了手：“那，那好……你们需要帮忙就叫我……”小心走开了。
“但这……”一旁的沈畅看着满满一筐的垃圾，急了，“溪溪，为什么……”
没等她发问，白溪就狠狠瞪向她，咬牙切齿地冲她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点小殷勤就把你高兴成什么样子……不就是一筐垃圾吗，做人要有骨气！”
怎么就骨气了？沈畅惊悚，连忙要解释：“不是啊，我只是觉得……”
“你看看你，都被迷昏头了吧！”白溪恨铁不成钢，两手叉腰，“我想让他滚蛋，你还跟我唱反调，是不是想气死我？我跟你说……”
沈畅猛然打断她：“哎哎，别骂了……镜头过来了！”
“啊？”白溪一愣扭头，果然举着摄像机的记者正朝这边走过来，一时手忙脚乱。
沈畅眼明手快地一把拉过她，抹下她叉腰的双手，将扫把塞给她，自己则调整着簸箕，立刻就是一副齐心协力正在收拾垃圾的和谐场景。
等记者走了过去，白溪的脸跟着拉了下来：“行了，不用你，我自己去倒。这样就用不着可惜了吧！”
在识相这点上，沈畅和姚乐一样优秀。她笑嘻嘻晃着白溪的手，“没可惜啊，还是你说得对，嗯……不应该贪图别人的小恩小惠！走，我们一起倒……一起去才有聊头嘛！”
白溪脸色这才好起来。正要一起动身，一名男生来到她们这里：“……你们要去倒吗？我可以顺路拿过去，给我吧。”
两人一看，这名男生是也是本班的，是姚乐同宿舍的舍友，薛然。
她们与薛然没什么来往，但对他印象不错。因为在班上，每逢她们这桌值日的时候，常常会遇见薛然顺手把黑板擦了，或者主动把堆满的垃圾拿去倒了。但彼此之间，也只说过几句“谢谢”“没事”“不客气”的礼貌话。跟他并不算熟。
因此沈畅下意识地有些迟疑：“谢谢……不过，不用麻烦了吧？”
薛然连忙说：“不麻烦，我也是顺路……待会还要过这边的。”
白溪一听，马上乐得把筐子给他：“那谢谢了！”一面还四处张望，看姚乐在不在附近，恨不能把自己的区别对待让他好好看看。
沈畅看白溪这副表现，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她本质上不愿意麻烦别人，但转念一想，薛然是姚乐的舍友，说不定就是老哥刚才被拒以后托他来的呢？于是也跟着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薛然离开后，沈畅忍不住说白溪：“你让人家去倒的时候，表现得也太理所当然了啊。”
白溪理直气壮：“都是同学，顺手帮个忙，有必要搞得那么客气吗？”
“话是有道理。那怎么刚才姚乐要帮，你就……”
“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为了你！”白溪立刻又瞪她，“你以后给我争气点，不要人家献点殷勤你就忘了东南西北！”
被劈头盖脸数落一番的沈畅哭笑不得，只好继续扮演老实受教的角色：“你说得对，说得好，我错了。”
热热闹闹劳动到中午，太阳大了，大家原地休息吃午饭。赞助龙舟赛的企业们还提供了袋装面包和豆干、牛肉条等小食品，同学们再拿上饮料，就能将就一顿午饭。
沈畅和白溪领了两套面包和零食，又过去拿饮料。看到这头帮忙分发饮料的人是姚乐，白溪哼了一声，拉着沈畅往另一头走。
走了几步，薛然迎面过来。“你们没拿饮料吗……这两瓶给你们。”他递出两瓶番石榴汁。
“哎，正好！”白溪很惊喜，“畅畅喜欢这个……谢谢啦！”她开心地接过。
“不客气。”
沈畅也很高兴。本来打算在众多饮料中挑一挑，这下省了。于是她也看向薛然，说：“谢谢啊。”
薛然微微点头，却很快别开了目光，同样回了一句“不客气”，就又去给其他人帮忙了。
找个树荫吃完东西，原地休息一阵，大家又继续奋战下午。
过了一个多小时，白溪摸摸肚子，“嗯，感觉又饿了，这点面包确实不顶饱。”
“那是，体力活嘛，消耗肯定大。”沈畅点头，“对了，中午应该还有没发完的面包，我去给你拿。”
“算了，”白溪摇头，“现在也还好。等会吃自助，我们多吃点。”
沈畅也憧憬起来，“是啊，今晚吃自助，正好留点肚子，免得想吃吃不下！”
这时，周围的同学忽然议论纷纷地停住劳动，往某个方向看，那边还传来隐隐的起哄声。
她俩循声望去，只见那边林荫道上，姚乐和李馨言一起蹲着，铲地上的小广告。
唉，她当是什么，哥嫂的日常而已。沈畅见怪不怪地收回了视线。
白溪则哼了一声：“姚乐不是分在擦洗那组吗，还能自己换组的？”
“应该不是换吧，”沈畅分析，“他应该是提前干完了活，才来帮别人的。”
姚乐所在的擦洗组，负责擦拭石桌石凳、雕像、凉亭这些地方。姚乐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吃苦长大，自理能力很强，干这点活不在话下。沈畅的猜测没错，他确实一早就把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才去帮的李馨言。
白溪又哼了一声，“帮别人，怎么独独只帮馨言姐，不帮其他人？不帮我们？”
沈畅实事求是地反驳：“他之前不是来帮我们了吗，是你非不肯，非得……”
“你老跟我唱反调干什么！”白溪挂不住地瞪她。
沈畅讪笑一下，“……我也不是故意的嘛。”顿了顿，又接着分析，“今天晚上陈老师和蔡老师分别找他俩讨论竞赛安排的事，一个负责数学，一个负责英语，那他们肯定要早点干完好赶过去，互相帮忙也是情理之中啊。”
“行行行，就你会帮他们找理由。”白溪斜她一眼，“就你最体谅、最豁达了。”
“还行，一般豁达。”沈畅本能得意，忽又反应过来，“不过，我的豁达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你别误会。”
“我误会你们干吗，”白溪拉着脸，“被人议论取笑的又不是我……”
沈畅赶紧转移话题：“哎哎，看啊，那边捞网的好像又捞到了什么，不会是死人吧？”
“真的？”白溪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别吓我……捞到的是……嘁，一个破拖鞋！哪有什么死人！”
“没有就好，吓我一跳。”沈畅假意地抚着心口，进一步转移话题，“这拖鞋应该是划船的时候掉的吧？”
“应该吧，话说我小时候在公园坐船还掉过一个帽子……就那种草帽，风一吹直接飞湖面上了，我妈还划船去追，连过三个桥洞……”
兴致勃勃地讲完追草帽的故事，白溪终于彻底忘记了之前的话题，又开开心心与沈畅继续干活了。
到了下午五点，义务劳动终于结束。大家归还了劳动工具，一个个又饿又累，迫不及待地在班长的带领下，奔向心心念念的最后一个重要环节——自助餐馆。
撑着疲躯，打着精神，过了三个红绿灯以后，大部队终于到达了用餐地点。
还没来得及欣喜，一抬头看见餐馆的名字，每个人都傻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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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唱反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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