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悠搬走的那天，秋雨下得缠绵。叶临安站在二楼窗前，看着陆辰远帮表姐把行李箱搬上车。
Alpha穿着黑色高领毛衣，雨丝在镜片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整个人像幅被晕染的水墨画。
"有空来实验室玩。”陆悠揉了揉叶临安的头发，突然压低声音，"别太欺负我弟。”
叶临安撇嘴："谁欺负谁啊……”
车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在别墅里激起长久的寂静。叶临安转身时，陆辰远已经不见踪影，只有玄关处滴水的黑伞证明他回来过。
从那天起，别墅成了两个独立王国。叶临安占据一楼客厅和二楼卧室，陆辰远盘踞书房与三楼健身房。
两人默契地错开用餐时间，偶尔在走廊擦肩而过也视而不见，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水火不容的日子。
唯一不同的是，叶临安每天醒来都会在房门口发现一杯温水，和两粒枇杷润喉糖。
第四天深夜，叶临安反锁房门，盘腿坐在飘窗上点燃第七支烟。薄荷爆珠在齿间碎裂，凉意却压不住心头那股无名火。手机屏幕亮起，沈疏离的消息跳出来：「你哥最近管你更严了？」
叶临安盯着"你哥”两个字，喉结滚动了下。
他叼着烟打字：【冷战一周了】
【沈li：为啥？】
【lin：他管太多】
发完这句，叶临安把手机扔到一边。窗外秋雨淅沥，窗玻璃映出他模糊的倒影，乱糟糟的头发，苍白的脸色，还有领口露出的锁骨。自从上次餐厅事件后，陆辰远再没碰过他，连递水杯都小心避开手指接触。
手机又亮起来。
【沈li：我哥回来了，明晚家里办接风宴，来吗？】
叶临安手指一顿。沈宴青，沈疏离的Alpha哥哥，比他大五岁，出国前是圈子里有名的浪子。高中时还半开玩笑地说过等他分化就追他。
【有帅的Alpha吗？】叶临安故意问。
【我哥带了三个同事，全是顶级Alpha】沈疏离秒回，【怎么，想气死陆辰远？】
叶临安没回复，转而点开通讯录。一个陌生号码三天前发来好友申请，备注写着「餐厅见过，魏医生同事」。
他当时鬼使神差地通过了，却一直没聊天。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叶临安点开对话框：【？】
对方秒回：【叶先生！我是陈墨，上次在洗手间……】
叶临安皱眉。不是那个猥琐男，而是之前包厢里魏萧带的同事之一？记忆里似乎有个戴金丝眼镜的Alpha对他笑过。
【lin：哦】
【终于联系我了[笑脸]】对方发来张照片，是只布偶猫，【像你】
叶临安差点被烟呛到。这种老套的撩人手段他从高中就见多了，但此刻却莫名有种报复的快感。他故意回复：【哪像？】
【眼睛，又大又傲】陈墨紧接着发来语音请求。
叶临安盯着闪烁的接听键，突然想起陆辰远那句"删掉那些Alpha的微信”。
他掐灭烟，手指悬在红色拒接键上方……
房门就在这时被敲响。
"睡了吗？”陆辰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日低沉。
叶临安手一抖，不小心按了接听。陈墨带着笑意的"喂？”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敲门声戛然而止。叶临安慌忙挂断语音，听见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盯着暗下去的屏幕，胸口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明天见个面？】陈墨发来消息。
叶临安盯着这行字，眼前却浮现陆辰远绷紧的下颌线。他赌气似的回复：【好啊！】
第二天一早，叶临安被喉咙的灼痛感惊醒。床头柜上放着杯温水，旁边是两粒润喉糖和一副车钥匙。
他抓起钥匙串，发现上面挂着个橙子形状的钥匙扣，是他十六岁时在地摊上买来嘲笑陆辰远"酸得像柠檬”的玩意儿，没想到Alpha居然留到现在。
楼下传来关门声。叶临安光脚跑到窗前，正好看见陆辰远的车驶离别墅。Alpha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风衣，侧脸在晨光中如同刀刻。
手机日历提醒跳出来：「今晚沈宴青接风宴」。叶临安突然没了兴致，但想到昨晚陈墨的邀约，还是强打精神翻出件酒红色丝质衬衫，陆辰远最讨厌他穿这件，说领口开得太低。
镜子里的Omega眼下带着淡青，锁骨因为连日的食欲不振更加明显。叶临安沾水抓了抓头发，后颈抑制贴边缘因为昨晚的辗转反侧已经卷边。他撕下来想换新的，却发现药盒空了。
"操……”叶临安翻遍抽屉，只找到半盒普通抑制贴。贴上瞬间他就后悔了，没有陆辰远特供版的舒缓成分，腺体立刻传来刺痛感。
沈家别墅灯火通明。叶临安停好车时，沈疏离已经等在门口："哇哦，穿这么辣？”
"闭嘴。”叶临安拍开好友伸来的爪子，"你哥呢？”
"里面。”沈疏离凑近他耳边，"陈墨也在。”
叶临安脚步一顿："你告诉他的？”
"他本来就是魏萧团队的。”沈疏离无辜地眨眼，"你自己答应见面的。”
客厅里觥筹交错。叶临安一眼就看见沈宴青，Alpha比记忆中更加成熟，西装革履地站在人群中，左耳的黑钻耳钉闪着冷光。
"安安？”沈宴青大步走来，手自然地搭上他肩膀，"长高了。”
叶临安勉强扯出个笑容。沈宴青身上的檀木信息素浓得呛人，让他后颈腺体隐隐作痛。寒暄几句后，他借口拿酒溜到露台，却撞见正在抽烟的陈墨。
"真来了？”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大，"我以为你会放鸽子。”
叶临安接过对方递来的烟，薄荷爆珠的味道让他想起昨晚抽掉的那包。陈墨凑近为他点火，Alpha信息素随着动作飘过来，雪松混合着茶香，有点像。
不，完全比不上陆辰远。
"上次的事我听说了。”陈墨突然压低声音，"那个骚扰你的Alpha已经被吊销医师执照了。”
叶临安挑眉："陆辰远干的？”
"除了陆总还有谁。”陈墨轻笑，"他那天暴怒的信息素把整层楼的Omega都引出发情期了。”
烟灰簌簌落下。叶临安想起被陆辰远抱回包厢时，Alpha绷紧的肌肉和压抑的呼吸。那种被完全保护的感觉……
"要不要换个地方？”陈墨突然靠近，"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酒吧。”
叶临安盯着Alpha领口露出的锁骨，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掐灭烟："不了。”
"那微信聊？”陈墨不死心地问。
"嗯。”叶临安敷衍地点头，转身去找沈疏离告别。
回程的车里，叶临安不断查看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陆辰远一条消息都没发。
他赌气似的点开陈墨的对话框：【在干嘛？】
对方秒回一张自拍，背景明显是浴室：【想你】
叶临安嗤笑一声，却继续回复：【想我什么？】
【想你的甜橙味】陈墨的回复越来越露骨，【想咬你后颈】
后颈腺体突然刺痛起来。叶临安伸手去摸，发现抑制贴已经完全脱落。
甜橙信息素在密闭车厢里弥漫开来，引得路边几个Alpha纷纷侧目。
他猛踩油门冲回家，却发现别墅一片漆黑。玄关处没有陆辰远的皮鞋，厨房没有温着的夜宵，连平日雷打不动的睡前雪梨汤都没了踪影。
主卧门被摔得震天响。叶临安扯掉衬衫扑到床上，手机还在不断震动陈墨发来更多露骨消息，甚至还有段语音。他点开听了两秒就关掉，Alpha刻意压低的声音只让他感到恶心。
床头柜上的橙子钥匙扣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叶临安把它攥在手心，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用拙劣的方式刺激一个可能根本不在乎的人。
手机又亮起来。叶临安以为是陈墨，抓起来就要拉黑，却发现是沈疏离：【你走太早了吧？陆辰远刚来找你】
血液瞬间冲上耳膜。叶临安盯着这行字，手指微微发抖：【他去找我？】
【沈li：对啊，穿得超正式，还问我你去哪了】
叶临安一跃而起，光脚冲向衣帽间。陆辰远最贵的那套西装果然不见了，平时放车钥匙的抽屉也空了，Alpha是特意出门找他的。
手机啪嗒掉在地毯上。叶临安蹲下去捡，正好看见陈墨最新发来的消息：【周末来我家？我买了你喜欢的甜橙味润滑剂】
一阵反胃感涌上喉头。叶临安正要删除对话框，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引擎声。
他扑到窗前，看见陆辰远的车缓缓驶入车库，驾驶座上的Alpha面无表情地扯松领带，镜片后的眼睛在月光下晦暗不明。
叶临安抓起睡衣套上，犹豫着要不要下楼。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这次是陆辰远发来的图片消息。
点开的瞬间，叶临安的呼吸停滞了。照片上是他和陈墨站在沈家露台的背影，他指间夹着烟，陈墨凑得极近，看起来就像在接吻。
【解释】陆辰远只发了这一个词。
叶临安的手指悬在键盘上，胸口那股无名火突然变成了酸涩。他慢慢打字：【你跟踪我？】
【不要脸的东西：回答我的问题】
【一碰就炸毛的猫：关你屁事】
发完这句，叶临安把手机扔到床上。他蜷缩在飘窗上，看着月亮被云层吞没。后颈腺体一跳一跳地疼，甜橙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满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叶临安屏住呼吸，听见托盘放在地上的声音。脚步声远去后，他打开门，看见一杯冒着热气的雪梨汤，旁边是两粒润喉糖和……
一盒全新的抑制贴，包装上印着"特供版”三个字。
叶临安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雪梨汤的热气熏得眼睛发酸，他想起小时候发烧，陆辰远也是这么把药和水放在他门口，然后整夜守在走廊。
手机在身后亮起。陈墨又发来消息：【怎么不回了？】
叶临安拿起手机，拍下那杯雪梨汤发给对方：【我有主了】
拉黑，删除，关机。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他端起雪梨汤小口啜饮，甜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窗外，秋雨又开始淅沥。而走廊尽头，隐约传来雪松气息，像道无形的守护墙，将他与整个世界温柔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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