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麟并不介意脱衣服,只是怀疑尹芮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可思议的回头望了人一眼,迟疑道:“不用这么麻烦吧?”
尹芮嫌他啰里吧嗦,伸手就要掀他衣摆。
江麟按住:“我自己来。”
寝室没暖气,哪怕喝了不少酒,陡然光着上身暴露在冷空气中,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噤。
尹芮嗤之以鼻:“老江,身子骨不行啊。”
这下连“老江”都叫上了,江麟确定尹芮是真醉了,只是人看着还算稳。
“嘶——嗯。”江麟咬牙闷哼了一声。
结论下早了。
江麟面朝下趴在床上,为了方便抹油,尹芮跨在江麟身子两侧,没轻没重地一屁股往他腰上坐了下去。
听见他哼,尹芮还挺关心人:“痛啊?我还没开始呢,我会轻一点啊。”
江麟心里百转千回,酒醒了就没这待遇了,腰折了也得忍着:“没关系,你来。”
后肩上一热,尹芮手掌已经覆了上来。
刚开始还行,那只手从肩胛往下滑动,再斜推往上,从肩侧横向脖颈,到后脖颈椎往下……
一串电流从尹芮的掌下带起,顺着脊椎汇涌向尾椎末梢神经。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江麟还未作反应,后肩处忽地一记闷痛,像遭人捶了一棒。
江麟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尹芮一边手上用劲儿按压一边说:“看不出来,你也不算瘦。”
江麟背阔上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药油抹开了,在尹芮的动作之下显得凹凸有致。
手掌的触感滑溜溜的,皮肉在他不知轻重的触碰下还会收缩。
尹芮乐了:“有意思。”
已然忘了之前信誓旦旦地说是给人活血化瘀。
他玩得来劲儿,江麟就有点受不住了,试图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小芮,你不是想讲娱乐八卦吗,还没讲。”
“哦,对。”尹芮挪了挪屁股想找个更舒服的坐姿。
江麟倒抽了一口气,闭眼屏息把脸埋进被子里。
“你不想听?”
“没、没有?”江麟苦不堪言,有点后悔自作自受了,缓了缓抬起头,“你说,我听着。”
尹芮道:“我讨厌左佟。”
他从来没正面说过对左佟的态度,如果不是酒精作用,怕是也不会表露得如此直接。
“左佟的脸整过,”尹芮啪一巴掌拍下去,“靠,照着我的照片。”
“小文姐说我俩本来是长得有点像,他在小文姐手机里看到我的照片,又找人照着微调。她知道,她默许。”
又是一巴掌。
“经过我同意了吗,侵犯我肖像权。”
一句话一巴掌,江麟后背立时泛红了一片。
“江麟,你说你讨好,实话我羡慕你,因为我连那样的机会也没有。”
这一巴掌未落,江麟猛地翻身抬手,抓住了尹芮的手腕——再不做点什么,怕是淤血未散后背又得添新痕。
尹芮歪坐在一旁,眼眶浸着血丝,黑沉沉的眼珠子蒙着一层水雾。
江麟背上的那点疼转移到了胸腔。
尹芮忽地一笑,把手抽了出来:“为什么学数学呢,因为数学可以避开一切跟艺术相关,它严谨,答案唯一,只要我不放弃,它就永远不会抛弃我,它让我觉得安全,觉得踏实。”
随即又垂了头,话音转而低落:“你说得对,我是遗传了他们的天赋,音感、嗓子,还有那tm的破艺术感,全都是他们给我的。又怎样呢?有人在意过吗?”
尹芮的头越垂越低,话也变得模糊,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我不要天赋,我只是……只是想跟别人一样,有家人……有人爱我,无条件……从小……不离弃,永远……不弃……”
江麟从早前听到的,看到的,还有尹芮的这些语无伦次中,大概也明白了。
如果早前何霏出名后对尹芮避之不及,是担心被狗仔挖出结过婚生过子的料,对她的星途有影响,那后来她转为幕后为何还对尹芮如此冷漠呢。
她是尹芮的亲生母亲,却宁愿费心培养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左佟被何霏选中,长得还和尹芮有几分相似,这其中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不得而知。
或许跟尹芮身上流淌的另一半血有关系,他那个画家父亲。
不过到底是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尹芮实属无辜。
尹芮半躺着缩在床的一侧,困得已经合上了眼。
江麟伸手理了理他凌乱的头发,声音轻柔:“不用讨好任何人,我会爱你。”
-
尹芮早上醒来嗓子干得冒烟,迷迷糊糊挣扎着坐起来,身旁的被子忽然蠕动了两下。
尹芮给吓得一个激灵,“咚”一声头撞了床板。
“醒了?”蠕动的被子里慢吞吞扒拉出一个脑袋,江麟虚着眼一脸困倦,“头疼吗?我去给你拿水。”
尹芮揉着脑袋,怨气环绕:“你撞一下试试。”
宿舍单人床,两个人是怎么挤得下的。不对,重点是江麟怎么会睡在这儿。
“我是说,”江麟显得也累,一句话断成两截,还停顿了一会儿,“喝了那么多酒。”
除了刚刚撞那一下,尹芮感觉还好,头有些闷但没有宿醉的痛感。
他警觉地打量江麟,见他拉了拉下身的被子,露出床尾旁边拼接的两张椅子。
两个人的确没办法挤下,江麟几乎是半侧身子在床沿,一条腿放在椅子上,这才勉强让里侧的某人有个舒适的空间。
“你怎么会睡在这儿?”尹芮回忆了一下,什么也想不起来,记忆停留在坐人后腰上非给人按摩。
靠,他还脱人衣服了,羞耻感后知后觉升腾起来。
如果是其他人,比如换成何牧,根本没什么,哪怕没喝酒,睡在一起或是脱个衣服都很平常。
但同样的事情放在江麟身上就完全不同了。
尹芮半捂了脸,从指缝偷偷瞟下床倒水的人。
江麟身上是件长袖休闲衫,衣料轻薄有垂感,随着他的走动弯腰贴合在腰线,显得腰身劲瘦有力,蓦地就和昨晚摸到的裸背重叠在一起。
靠,尹芮咽了咽口水,掌心发烫,他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啊,酒精害人。
“饿不饿,想吃什么?”江麟把水递给他,从上铺拿了外套披上,“大年初一没外卖,食堂要初七才开门。”
“知道你还问,有什么吃什么呗。”尹芮面上不动声色,视线不经意滑向江麟的肩颈处,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那什么,你……还好吧?”
江麟在购物袋里翻翻找找,拿出两盒牛奶和几个小面包放在一旁:“我什么不好?”
尹芮没多想:“你也不记得了?”
也?这个字妙,果然断片了。
江麟活动了一下肩周:“感觉好多了。”又回答了一开始的问题,“昨晚喝太多,没爬上去。”
后面的事尹芮一点也想不起来,江麟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事实上是尹芮喝多了睡觉不踏实,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要喝水的,江麟给人伺候着。好不容易等祖宗躺下睡了,又在床上翻来滚去,床根本兜不住他,要不是江麟睡床边给挡着,一晚上不知道得掉下去多少回。
这些就没必要解释了。
“要起来洗漱吗?还是再躺会儿?”江麟问。
尹芮看他穿戴整齐:“你要出门?大年初一也有人补习吗?”
“没有。”江麟接过他手里的空杯子,“这几天空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比如旅游什么的,我陪你。”
担心这样说会让尹芮抵触,他又纠正道:“我的意思是说,挺无聊的,旅游可以打发时间,不介意我们可以搭个伴一起。”
尹芮没什么想法,仰面一倒:“再说吧。”重新裹了被子闭了眼。
其实也睡不着,太安静了,还有个大活人走来走去。
卫生间水声,是江麟在洗漱,阳台门开了又关,扫地拖地,窸窣的塑料袋声响,空罐子轻撞,随后宿舍门锁扭动,又轻轻掩上。
尹芮睁了一只眼,宿舍恢复整洁,江麟不在,应该是出去丢垃圾了。
旅行吗?
尹芮翻了个身。
他还真没去旅游过,好像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也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
尹芮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点开自己微信头像,是一张小企鹅的照片,从网图上抠下来的。
尹芮对企鹅有种特别的偏好,比如他吃鸡游戏里的人物,穿的也是一件企鹅睡衣。
小时候看动物世界,他先是被企鹅萌萌的憨态吸引。解说说企鹅这种动物,在自然界是一夫一妻,且分工合作共同哺育孩子。
那时候的小尹芮还不懂什么一夫一妻,什么分工合作。他看到的是电视里小企鹅从还是颗蛋开始,就被企鹅爸妈坚定的守护着。
轮班孵化,轮流照料。一只外出寻找食物,另一只一定会留在孩子身边,帮孩子抵御严寒,对抗天敌。
直至小企鹅学会各种生存技巧,长大成熟。
就是从那时起,企鹅这种动物就在尹芮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深藏了某种希冀。
尹芮退出界面,返回信息列表,有不少拜年微信,他一一往下翻,在零点卡点的某条信息上停了下来。
是江麟发的。
尹芮点了进去。
Lin:【小芮:旧岁已去,新年大吉。愿你万事顺遂,快乐平安】
很朴实无华的祝福,反而有点不那么“江麟”了。
后面还附了一张照片,是宿舍刚布置好的全景。
尹芮无声地笑了笑,保存进了相册。
正要退出,忽又点开江麟头像,是一张冰山的图片。
企鹅和冰山,不会这么巧吧,但想一想对方是江麟,好像一切巧合又很顺理成章。
这个心理让尹芮吃了一惊。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江麟的种种行为言语不仅不反感,还能为对方解释,甚至把根源自动总结到自己身上来。
江麟丢完垃圾回来就看见尹芮拿着手机发呆。
“被电话吵醒了?”他问。
尹芮眼珠动了动:“江麟。”他喊。
“嗯?”江麟应声走到床边,“怎么?”
“咱们去旅游吧。”
“好,你说地方,我做攻略。”江麟拿出手机点开一个app,“争取明天就出发,多玩几天。想去哪儿?”
尹芮侧头看向他:“南极。”
江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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