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祖已经完全喊道脱力,全身的痛苦全身的绝望都仿佛在不断的顺着他的喊叫继续膨胀。
他无力的跪在地上,头朝后仰,双手无力的搭在两边,脸上到处都是泛滥的泪水汗水涎水,涕泗横流,
他的眼睛张的很大却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嘴巴同样长到了极致却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脸上的肌肉都已经紧绷至极限,连最简单的抽动或伸缩都无法做到,额肌是收缩的,颊肌却是紧绷的,鬓角是僵硬的,下巴是伸拉的。
他在颤抖,他在僵直,他依旧无法改变过去的一切。
“苏穗安!!!苏穗安!!!!苏穗安你怎么了!!!……”伴随着门内乱作一团的杂乱叫喊。
父亲慢慢的低下头,几乎是瞬间,一切尘埃落地的那一刻。
他收束了所有的紧绷和夸张,凝成了一座没有表情的墓碑。
父亲再次的——死去了。
旁边六岁的李耀祖仿佛也明白了什么,和父亲一起凝起了气息。
可是父亲这幅样子,我却并不陌生,我好像在哪见过,好像也是类似的场景,我和父亲都在走廊。
我不由自主的思索回忆着。
好像,好像是弟弟出生的时候。
护士抱着孩子来给爷爷和父亲看,爷爷是喜笑颜开,父亲却一直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连护士都说父亲是太激动了,才会说不出话,可是我一直都不这么觉得。
那时的父亲,看着弟弟的眼神,不光没有高兴,甚至,甚至还有着深深的恨。
父亲……父亲在憎恨着弟弟的出生,就好像,就好像对自己妹妹的憎恨一样,
虽然只从结果来看父亲的妹妹一生下来就没了气息,但这也并不妨碍父亲一直憎恨着对方,连带着对自己第二个出生的孩子也有着同样的憎恨。
就连身旁才六岁的李耀祖好像也……
等等,李耀祖失去苏穗安的时候是六岁!而弟弟出生的时候,我也六岁!!
难道。
我突然想起了弟弟还未出生时的父亲,那时候的父亲其实没有如今这样的“没用”,
他会关心母亲,会为母亲争取家里的大屋,让母亲居住环境更好一些,
家里捣辣椒的工具也是父亲专门为母亲准备的,小时候爷爷要对我发火的时候,偶尔他还会拦着。
可是后来他就变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了他原来的模样。
不,或许不是他变了,而是。
在他心中的我们已经死了!
母亲就是奶奶,我就是他。
在我六岁的那年,我们一起死在了弟弟出生的那个夜晚。
苏穗安和李耀祖一起死在李耀祖六岁的时候,没有长大的李耀祖和没有见过后来活着的苏穗安的李耀祖,
自然不知道,如何面对同样六岁后的王二妮,以及依然活着的王翠花。
可以说,才刚又活了六年的李耀祖再次的陷入了行尸走肉。
不知何时,门内的嘈杂声消失了,连带着旁边的小李耀祖也消失了。
建明叔打开房门,果然里面所有的苏穗安都已经不见踪影,而方大师也从楼梯的另一端赶来。
看这样子好像已经结束了。
“走吧,找李承业那小子去!”建明叔说道,拉着还在呆愣的李耀祖,我们一起朝地上的窄门走去。
这次下来的很容易,而看窗外,天都已经亮了,这里的走廊也依旧静悄悄的。
只是奇怪李耀祖这边都已经解决了,弟弟为什么还不出现,我咬着指甲细细思索。
和建明叔和方大师三人,一起在旅馆里搜查着,上面的新三楼已经消失,那扇窄门也已经变成普通的天花板,于是我们只能在下面的旅馆里寻找线索。
可是除了在一楼房间里休息的老奶奶版苏穗安,我们谁都没有找到弟弟的踪影,
于是不得已我们只得坐在大厅一起商讨。
建明叔已经去餐馆跑了一趟依旧没有,方大师则说一定在旅馆内。
而我正细细的梳理的李耀祖、苏穗安以及李承业的关系。
作为苏穗安和李耀祖的场景,弟弟是不论如何都逃脱不了两人的关系网的,而且,想到这里我突然眯起的眼睛。
已知李耀祖因为自己曾经的经历,和苏穗安的去世,而导致他对李承业的态度是憎恨,在日常生活中甚至是无视,不愿意担一点责任。
那么李承业呢,他对李耀祖的感情会是怎样的呢?首先排除憎恨,李承业是一定爱着李耀祖的。
只从他意识世界中李耀祖的场景比王翠花还要大的事实就不难得出,他一直都在渴望着李耀祖,
他对李耀祖有着天然的近乎本能般的渴望,且这种渴望会不断的进化成讨好,
于是在李耀祖无比吝啬的情感流露,以及大多数都是负面情感的状况下,李承业只会——
想到这里,我一把掏出建明叔口袋里的匕首,对着苏穗安的脸就划去。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既然李耀祖没有妈,那李承业就选择给李耀祖当妈!
于是近乎丝滑的,在苏穗安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从脸划至小腹,瞬间,无比丝滑的,皮肉朝两边脱落,就像是睡裙滑落香肩。
苏穗安退去,里面湿漉漉的李承业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一场温情的母子剧场,一段温馨的母子对话,究其根本不过是一对父子的扮演,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深入骨髓的渴望。
于是收拾好思绪,再次准备出发。
本以为我们能顺利抵达小区,但出了旅馆还没走几步,父亲又消失了。
难道。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转头就朝旅馆走去。
进入旅馆,李耀祖正笑脸盈盈的站在前台,看向我们问道,“几位是要住店吗?”
果断给建明叔打了个眼色,建明叔二话不说,立马上前,直接粗暴的把李耀祖打包,直接提溜着就往小区走。
可是。
依旧是没走几步,李耀祖又消失了。
于是我们三人再次折返旅馆,拖拉拽,绳子绑,推车运等等,我们使了很多办法,可是李耀祖依旧会瞬间消失,然后在旅馆前台笑盈盈的等着我们。
这又是为什么?
来回折腾几趟,我们都有些气喘吁吁。
难道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
一边在旅馆大堂休息,一边看着前台的李耀祖,我这样想到。
“这李耀祖是在干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他干嘛赖着不走?!”
建明叔率先抱怨,来回这几趟,他是出力最多的,也难怪最先不耐烦。
方大师则在思索着什么,一会对着我们说到,“会不会是李耀祖还有什么事情我们没有顾及到?”
听着方大师的话,我也在暗自思考,没错,方大师说的当然没错。
李耀祖能这样非要赖着不走,就只能是我们还没有什么没有发现或者是还没有做,可是会是什么?
“排除法呗,除了晚上那个到处乱跑的李耀祖,咋们剩下的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过了”
寂静过后,建明叔突然说道。
闻言我和方大师相视一眼,是了,只有那个夜巡的李耀祖,我们还没有正面应对过。
夜晚,这次我们没有再躲藏,而是直接就在大堂等着夜巡李耀祖的出现,
当然也并不是没有做准备,起码我们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一旦有意外我们就直接顺着大门逃走,如此也算万无一失。
凝神静气的在大堂等着,没一会儿。
啪嗒嗒——啪嗒嗒——啪嗒嗒——啪嗒嗒——
李耀祖出来了……
只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听,夜巡李耀祖好像是从白天弟弟假扮的苏穗安休息的那个一楼的房间里出来的,而具体走向,
他没有上楼,直奔我们所在的大堂而来。
见状建明叔连忙半拉开大门,准备一有不对劲就跑。
而夜巡的李耀祖也已经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他确实是完全的匍匐着身子,整个躯干都瘦的有些可怕,相较于正常的李耀祖,五官更是大的惊人,
周围的皮脂都做到了完美的皮包骨,没有一点多余的丰裕。
也许是只在夜里出来的缘故,整体脸色都透着一种完全不正常的青黑,
不管是眼下还是口舌处,皮肤最薄弱的地方,所透露出的血管都同样泛着乌青,就好像李耀祖身上已经完全没有血液。
仿佛他已经被背上多余的手臂吸取走了全部的养分。
多余的皮脂像是富裕的衣裳般堆叠在手臂的根部,但同样的即使是皮肉也略显微薄,
只是赤条条的挂着,从正面看像是两条干搜且使用过度的毛巾。
即使是爬行,他也走的并不是很稳健,前面靠手肘,后面靠膝盖,这两部分的衣衫都早已被磨破,
前后一高一低,不时的还在光滑的地上手滑一下,可以说如果没有背上手臂的支撑他将会走的更加艰难。
啪嗒嗒——啪嗒嗒——啪嗒嗒——
和那一晚听见哭声不同,即使看见了我们,对方依旧走的不紧不慢。
只是对方嘴里好像一直一张一合的在喊着什么。
啪嗒嗒——啪嗒嗒——啪嗒嗒——
离得越近,李耀祖背上的手臂也似乎更加的忙碌,还是杂乱的到处乱拍。
而我们也终于听懂了他嘴里所呜咽的内容。
“李——耀——祖……李——耀——祖……妈——妈……李——耀——祖……妈——妈……”
他在反复的不停的呢喃着自己和奶奶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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