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公路
陈荔直视前方，点燃一支烟，置于唇间。
她深吸一口气，烟雾在车内弥散。
指尖的烫意让她在疲惫中保持清醒。
许晴又在偷偷看她。
陈荔抽烟的样子很漂亮。她觉得很像自己高中时特别喜欢的那只玻璃小狗。
透明的，闪着溢出的彩色。
她很担心陈荔。
那天过后。整整三天，陈荔几乎没有开口。
她似乎和那个跟踪他们的男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从那以后，陈荔就再没提过任何“任务”。
她看着陈荔，这个人救了她，却仿佛对“拯救”本身毫无感觉。手段狠辣利落。眼神里却是一片虚无的疲惫。这种极致的矛盾本身，在崩塌的世界里，构成了一种奇异的、近乎神域般的确定性。
许晴笃定，跟随她，不仅仅是求生，更是去往某个风暴中心的必经之路。
……
提示牌掠过。
距离A市还有不到30km。
半小时后，陈荔将车停在一处被藤蔓和荒草掩盖的围墙下，关闭了引擎。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她揉了揉被刺痛的太阳穴，表情麻木又倦怠。
这两天，陈荔几乎没有休息，走到这里，只凭心里那股力气支撑着她。此刻脸色惨白，像只纸糊的风筝，看着单薄又脆弱。
许晴忍不住将下车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陈荔感觉到她的动作，安抚性的握了下她的手。
赵成烽的车紧随其后停下。他指着远处破败的建筑，“主实验楼就在那边”。
陈荔取出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实验室的方向。很快发现了异常，在实验室的地下入口处，停着七八辆漆黑的军用越野车，且都经过专业改装。
“专业的武装团伙”，陈荔放下望远镜，“至少有三十个以上”。
赵成烽的脸色变得苍白，“比上次多了一倍，看来他们还有帮手。”
“这只是入口。”赵成烽拿出一张手绘的简陋地图，“真正的实验室在地下三层。这里有一条秘密通道”
陈荔接过地图。笔迹很粗糙，显然是匆忙绘成的，但每个要点都标注得很清楚。
"你在这里等着。"陈荔看向许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如果天亮之前我们还没回来，开车离开，不要回头。"
许晴想要反驳，但看到陈荔眼中那种熟悉的冷意，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赵成烽在地图旁边画出更详细的内部结构："我会在配电房安装定时炸药，二十分钟后引爆。主电源断掉后，应急系统会在三分钟后启动。"
"监控重启需要多久？"
"五分钟。"赵成烽指着地图上蜿蜒的红线，"这条管道直通地下三层，出口就在关押区域的隔壁。"
陈荔仔细记下每一个细节，然后开始检查装备。
她取出那把经过特殊改装的反曲弓，弓身通体哑黑，握柄处缠绕着防滑胶带。修长锋利的制式军刀插在大腿外侧的刀鞘中，手枪藏于腰间。每个动作都异常精准。
深灰色的潜行服将她的身体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腰部和腿侧的弹性收束带不仅实用，更衬得她腰肢窄细、长腿笔直，充满蓄势待发的致命张力。
"如果遇到大规模火力，我会把他们引到东翼。"陈荔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你趁机从西翼撤离，带着目标离开。"
"那你呢？"
陈荔停下动作，看向赵成烽："她不止是普通研究员吧？"
赵成烽避开她的目光：“你只需要知道她很重要。”
陈荔没有追问。她接过太多"很重要"的任务，也知道有些事情问了也不会有答案。于是继续检查装备。但动作明显变得更加仔细，每一个细节都反复确认。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
"明白了。"她简短地说道，然后背起反曲弓，果断转身。
……
爆炸声撕裂了夜空。
整座建筑在颤抖中陷入黑暗，只有远处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陈荔抬头看了一眼夜色——信号到了。
她纵身钻入通风口，开始潜入。
……
狭窄的金属管道里，身体如灵蛇般蜿蜒穿行，每一个动作都精确而高效。
在经过一个特定的梯形岔路口时，陈荔的身体未经思考便选择了左边，下一秒他猛的顿住，为什么是左边地图上并未标注这处的细节。一段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向同一个方向。她甩甩头，将这莫名的幻觉归咎于疲劳。
透过管道的缝隙，下面的混乱声清晰可闻：
"妈的！电力系统被炸了！"
"快去找应急电源！"
"检查所有出入口！"
"沈博士还在吗？"
"在！刚刚确认过！"
脚步声和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乱舞。陈荔继续前进，管道在前方分叉，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中间那条——记忆中的路线，直通地下三层关押区域。
突然，管道正下方传来对话：
"头儿让我们守住这个区域。今晚绝对不能出差错。"
"知道了。"
两个持枪守卫正站在走廊里。陈荔透过通风口观察他们的位置和装备，然后静静等待。
应急电源启动了。
微弱的红光照亮走廊，陈荔知道监控系统很快就会重新上线。
她无声地拆下通风口栅栏，如猎豹般优雅地落到地面。反曲弓握在手中，箭矢搭在弦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
陈荔贴墙隐藏，等待最佳时机。两个武装人员拐过弯角，其中一个正在汇报："A区域检查完毕，无异常。"
就是现在。
陈荔从阴影中现身，弓弦瞬间绷紧。
嗖！
箭矢精确命中前面守卫的颈侧动脉，他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倒下了。
后面的人刚要抬枪，第二支箭已经射出。手腕被击穿，武器跌落在地。陈荔瞬间欺身而上，军刀的刀柄重击在他的颈侧，让他无声地失去了意识。
她拖着尸体藏进最近的房间，收回箭矢。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陈荔开始规划下一步行动。
对讲机里传来呼叫声："巡逻组汇报情况。"
沉默。
"所有人注意，有巡逻组失联。立即搜查！"
麻烦开始了。
陈荔快速穿过走廊，前方是一个开阔的中庭区域——那里没有任何掩护，但她必须通过。
四个武装守卫在中庭里巡逻，装备精良，配合默契。陈荔蹲在拐角阴影中，如猎食者般计算着每个人的移动轨迹。
四个人。有规律的巡逻路线。左侧两个，右侧一个，中央一个。
她的眼神冷漠如冰，仿佛在观察待宰的羔羊。
等待，观察，寻找破绽。
终于，机会来了。最远处的守卫背对其他人，走到了她射程的最佳位置。陈荔的身体如绷紧的弹簧，从阴影中无声滑出。
弓弦绷紧，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深吸一口气，松手——
箭矢如黑夜中的死神镰刀，精准贯穿远处守卫的颈椎。尸体无声倒地。
左侧的守卫听到轻微响动，转身查看。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陈荔已经完成了第二次瞄准。弓弦再次松开，箭矢穿透他的太阳穴，鲜血溅在身后的墙壁上。
剩下两个守卫瞬间警觉。其中一个抓起对讲机准备示警，另一个端起自动步枪搜索目标。
陈荔没有犹豫。从掩体后翻滚而出，身体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落地的瞬间，第三支箭已经离弦，击碎了对讲机持有者的手腕。
最后一个守卫发现了她，自动步枪喷吐着火舌。子弹在她身边呼啸，击中石柱溅起碎片。
陈荔丢掉反曲弓，身体向左侧翻滚，同时右手已经握住了□□的枪柄。一个完美的战术滚翻后，她单膝跪地，双手持枪，枪口纹丝不动。
守卫正在调整射击角度，但陈荔的动作更快。
砰！
子弹贯穿心脏，守卫的身体向后倒去，自动步枪的枪声戛然而止。
中庭重归寂静。四个目标全部清除，还未来得及发出警报。陈荔站起身，捡起反曲弓，如幽灵般穿过战场。
她冲向关押区域。电子门锁的红色指示灯已经熄灭，她轻推了下——门开了。
沈西宁被绑在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看起来受了不少折磨，但意识清醒。看到陈荔时，她眼中瞬间涌现出希望。
"坚持住。"陈荔迅速为她松绑，动作干净利落。
"研究资料都在这里吗？"
沈西宁撕掉胶带，声音嘶哑地点头："保险箱里，密码0327。"
陈荔打开保险箱，将硬盘和文件塞进背包。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至少十几个人正在赶来。
"有其他出路吗？"
"没有。"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有人开始撞门。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跑不掉的！"
陈荔举枪对准门口，眼神冷如寒冰："退后。"
门被撞开的瞬间，第一个冲进来的武装人员头部开花。但更多的人涌了进来，自动武器的火光在狭小空间里闪烁。
陈荔利用房间里的设备作掩护，每一枪都精确致命。但敌人太多，空间太小，她很快陷入劣势。
一发子弹擦过大腿，鲜血瞬间渗透了战术裤。疼痛如火烧般蔓延，但她的枪口依然稳定。
“疼痛是好事，起码我还活着”，陈荔告诉自己。
弹药即将耗尽。
轰隆隆——
第二次爆炸让整栋建筑都在震动，所有照明再次熄灭。赵成烽的信号！
在黑暗中，陈荔抓住机会用枪托击倒两个摸索中的敌人。
"走！"她拖着沈西宁冲出房间。
走廊里还有更多武装人员在等待。在黑暗和混乱中，他们朝着两个身影开火。
"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是赵成烽！
他从侧面房间冲出来，朝沈西宁伸手："我带你出去！"
"陈荔呢？"沈西宁不肯走。
"带她走！"陈荔转身迎向围攻的敌人。
枪火再次照亮黑暗。陈荔利用走廊拐角作掩护，与敌人激战。赵成烽拖着沈西宁消失在紧急通道里。
但更多的武装人员从其他方向包围过来，彻底封死了她的退路。腹背受敌，无处可逃。
弹夹里只剩最后几发子弹。
对讲机里传来低沉的男声："停火。我要活口。"
枪声戛然而止。
走廊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陈荔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脚步声从深处传来，缓慢而沉重。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应急照明重新启动，惨白的光线照亮了那张脸——
陈荔的瞳孔骤然收缩！
甚至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一张她曾经日夜相对的脸。也是一个她以为已经永远消失在高墙铁网之后的人。
那是一个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夜晚让她惊恐醒来的人。
陈荔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后退，背部贴到了冰冷的墙壁。血液中的肾上腺素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前的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过去的恐惧。
四年了。整整四年。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男人缓缓走近，嘴角带着似曾相识的笑容。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停了一拍。
"阿荔，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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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故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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