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构筑的居所内，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734靠在离窗最远的墙角，寂灭的黑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姿态依旧挺拔，但闭着眼睛，呼吸悠长而平稳，仿佛进入了某种深度的静息状态。连日来的追踪、维持屏障以及对复杂情况的评估，显然也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月蜷在稍远处的沙发上，却毫无睡意。白天734那句“不排除通过清除宿主的方式，来终结这个概念”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在她心头，越收越紧。那个名叫苏晓晓的女生的笑脸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734那毫无装饰的白色面具上。这张面具隔绝了他的所有表情，只剩下冰冷和权威。面具之下，会是什么样子？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混合着对白天之事的焦虑，驱使着她。她屏住呼吸，像一只轻盈的猫，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734面前。
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真的沉睡着。
月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光滑的面具边缘。微微一用力，面具被轻轻地摘了下来。
映入她绀青色眼眸的，是一张极其年轻、甚至带着几分古典韵味的男性面容。肤色是久不见光的苍白，鼻梁高挺，唇形薄而线条分明。他的眉眼轮廓深邃，此刻因闭目而敛去了所有锋芒，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竟显出几分意外的脆弱与静谧。
月光（或许是霓虹）透过窗户，柔和地勾勒着他的侧脸。褪去了面具的遮挡，他看起来不再像那个令人畏惧的“死亡执行官”。月看得有些呆了。
就在这时，那双眼睛毫无预兆地睁开了。
瞳眸是纯粹的、化不开的浓黑，如同两颗吸纳一切光线的黑洞，瞬间锁定了近在咫尺的月。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绝对的清醒和一丝被打扰的淡然。
月吓得惊呼一声，手一抖，面具从她手中滑落，“啪”地一声轻响掉在地上。她脸颊瞬间烧透，僵在原地，等待着预想中的斥责。
然而，734只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目光从她惊慌的脸上移到地上的面具，然后又缓缓移回她的眼睛。他没有动怒，甚至没有去捡那个面具，只是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平淡语气问：
“看到了？”
“……嗯。”月声如蚊蚋，羞愧地低下头。
“以后不必如此。”他说道，语气里并没有责怪，更像是一种陈述。他重新闭上眼睛，似乎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真容，与戴着面具并无区别，对他而言并不值得在意。
月愣在原地，看着他不再被遮蔽的容颜，那苍白的肤色在微光下几乎透明。他竟然……没有生气？
“睡不着？”他闭着眼，再次开口，打断了她的怔愣。
月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正事。她绞着手指，犹豫了片刻，终于将憋了一晚上的担忧问了出来：“你白天说的……是真的吗？如果那个概念影响了很多人，就真的要……杀掉那个女孩吗？”
734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有更好的方案？”
“我……”月抬起头，绀青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我可以！我可以想办法进入学校，以转校生的身份接近她！我可以观察她，也许……也许能找到让那个概念自己离开的办法？或者……或者至少，我们可以先试试别的办法。”
她的语气带着恳求，充满了不忍。
734安静地听着，依旧闭着眼。良久，在月的期待几乎要变成失望时，他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手指。
一套叠放整齐的、与三中校服一模一样的衣物，悄然出现在月的面前。
“这是最后一张牌。”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果你的‘观察’导致概念进一步失控，或者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他没有说完，但月明白那未尽之语。如果她的尝试失败，那么清除程序，将毫不犹豫地启动。
“我会小心的！”月抱起床上的校服，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我一定会的！”
734不再说话，似乎再次进入了静息状态。
月看着他不再被面具覆盖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轻轻捡起地上的面具，小心地放在他手边。但他似乎并无意重新戴上。
从这一刻起，734在她面前，不再隐藏他的容貌。
（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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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面具下的真容与深夜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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