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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积雨云 六

经纪人电话打来的时候,严盛几人刚避开绕在酒店门口围堵的人群。

电梯门合上,挡去嘈杂,经纪人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我说严盛,你下回合约签名的时候,能不能把那个字稍微写正几分?”

她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你平时要怎么签艺术名我都管不着,但签合同,就算不作正楷要求,至少不要写连笔,懂不?一笔一画,工整一点,你别给我光顾着应声,下次又这样……算了算了,老郑是不是跟你们在一块呢?让他接电话,我跟他说一下你们刚才的事。”

电梯层数不断向上跳跃,严盛落在最后,闻言抬头看了眼一反常态没吭声的三人。

“郑哥,电话。”

郑楠树原本打算摸裤兜的手一顿,回身探手接过严盛的手机,眼睛还没敢看他。

这回来莲南参加音乐节,乐队提前了大半个月过来,时间战线太长,经纪人又事情多,最后只好叫来郑楠树帮忙,由他独自承包蝉时三人音乐和生活上的活。

但毕竟不是专业的,今晚在酒吧被认出来后,郑楠树自己也跟着跑得脑子一片混乱,压根没想起要处理这件事。

直到这会经纪人的电话过来,说了一下公司那边的公关方案,他的心神才慢慢安定下来。

说到严盛的时候,郑楠树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

严盛正半低着头,帽子挡住整张脸,不知在又神游到哪里去了。

直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陈斯廿和童林两人就像被踩尾似的,争先走了出去,郑楠树这才晃神,朝电话那头“嗯”了几声后连忙跟上。

只有严盛一人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脚步放得很轻。

酒店的地上铺着廉价的粗糙地毯,马丁靴的鞋跟蹭上去,留下一道久久未消的磨痕。

到房间门口,电话挂断,郑楠树把手机还回去,四人站定,又互相看了一圈,依然没人先开口说话。

严盛手里捏着房卡,刷开房门时向后退了半步,微侧过身。

郑楠树意会,从他身旁绕到最前面去推门,却蓦地听到严盛说了句:“你们去见过他了。”

是肯定句式,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郑楠树原本快要松口气的心被他这一下又猛地上提。

“滴滴”的消磁声应时响起,他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缓了几秒才认命似的回头,对上严盛的眼,承认了,“是,不过就我自己,前天晚上在他家杂货铺那碰过简短一面。”

他就知道,这小子看似对今晚的事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其实心里在意得很。

方才回来酒店的这一路车上,郑楠树早就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

如果严盛不主动问起今晚的事,那就当作他们和宋凛生的相识一场并不存在,可如果问了,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至少可以确认一件事——

严盛对宋凛生还有感情。

不是猜测,而是百分百的笃定。

相识五年,郑楠树早已十分清楚,严盛这人就是这样的,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习惯性的保持着一种游离而漠然的状态。

好像在他的世界里,除了摇滚,就没有什么值得上心的地方。

而能牵扯到严盛神经、甚至让他收不住自己情绪的,必然是格外重要的事或人。

所以他这会主动提起话口,就说明,陈斯廿之前关于宋凛生的那些话,并非完全胡诌。

果然,严盛听了他的回答,原本一直搭着的眼皮往上掀了掀,又说:“你们想找来他来临时做主唱。”

童林听到“主唱”二字,原本有些飘的思绪回笼,抢在郑楠树之前回道:“其实这事是这样的……游哥他走了嘛,虽然我们知道音乐节这茬你确实有能力顶上,但能找个好的主唱,不止对你,对咱们几人来说,肯定都是事半功倍……刚好来了你家这边,我们就想说去试试。”

这个解释虽生硬,却也在理。

严盛默了片刻,眼神恢复平静,“嗯”了一声,便借着郑楠树的手,率先推门进了房间内。

郑楠树的手还按在门上,半天才收回来,跟在陈斯廿和童林身后进了屋。

他本来还想继续说几句,但严盛的脸色不太好,看了他一眼,自己率先移开话口,问:“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

原本他们去酒吧的时间就很晚,又闹了这么一出,陈斯廿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都十二点多了,郑哥要不今晚跟我们仨一块住吧,反正套房房间多,而且外面雨也还没停。”

“早做好打算了。”郑楠树顺手摸起桌上的热水壶,倒了矿泉水进去,按开开关,“我已经跟大姐报备好了,今晚留下来监督你们,不管是谁,都不准再给我熬夜了。”

他话中分明意有所指,“特别是某位吉他手,咱们这几天最晚也就排练到晚上九点半,你哪怕算留下自己多练一会,也不可能通宵不回来。”

地下室虽然隔音效果不错,但莲南这地方还保持着上世纪的建筑风格,县城式的矮脚房屋接壤,居民很多,加上摇滚乐本就声音大,各种合成器效果器聚在一起,多少存在扰民问题。

“所以——”

陈斯廿接上郑楠树的话,故意拉长了音,“这几晚结束排练后,你要么夜不归宿,要么天没亮就出门,老实交代,是不是自己偷偷去哪里鬼混了?”

童林也凑过来,三人贱兮兮地盯着他。

严盛神色未变,视线转至他们的脸上,笑了笑,坦然道:“五年没回家,还不许我半夜睡不着四处走走看看?”

他这笑明显只是皮上的笑,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戾气,陈斯廿瞬间噤声,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退出逼问的队伍。

童林还有些迟钝,见陈斯廿和郑楠树没开口,他咳了一声,说:“我们都猜,你是不是去——”

“唔!”重点还没出口,他就被身旁两人夹击捂住了嘴,“嗯嗯嗯!不……”

严盛看着三人扭成麻花似的,团在一起往后退,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但这回的笑却是真心实意的,蜷在腿侧的手指抻了抻,终于不再那么僵硬。

烧水壶发出“啪嗒”一声,白色蒸汽向上,连带着虚浮的心一起飘动,下意识的,心念也跟着一动。

严盛在沙发坐下,看向落地窗外那一片浓稠的黑。

直到这个时候,四周万籁俱静的时分,细雨沙沙的坠地声伴随,他才有勇气来回想今晚的一切。

但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手心冷汗堆叠,和湿漉漉的莲南雨季一样,黏腻潮湿,却又格外惹人怀念。

关于今夜,关于宋凛生。

严盛总是不敢去说,更不敢去想。

莲南这片巴掌大的地方,藏着他二十六年人生里最痛苦的时刻,却也存着他活到今日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也许是熬了太多个夜的缘故,酒吧内的酒精气味到这时才开始挥发,疯狂而蛮不讲理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严盛低下头,手指用力按着眼穴,揉了揉,却无济于事,最后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

郑楠树从陈斯廿他们房里出来,心里本来憋着一大堆话要说,瞥见严盛苍白无生气的脸时,不落忍地也跟着叹了口气,最后只留下一句:“快点去睡觉吧,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的,就喜欢把自己折磨成不人不鬼的模样,也不知道要谁心疼。”

可身体躺下了,一直抬着的心思却始终悬挂着。

玻璃窗外,雨也还在下。

透着果糖色的朗姆酒,流光溢彩的灯景,一块破碎的玻璃渣子划破模糊的影像,妈祖立在庙前,目光向着不远处蔚蓝色的海,白色的浮沫被浪潮追赶上岸。

“你个畜生!俗仔!”

“滚!”

“猫给我丢了,要不然我打死你,什么垃圾玩意!”

“……”

“小猫不见了。”

“我好讨厌莲南的雨季,你呢?”

“可是严盛,我更喜欢永恒的安定。”

“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你走吧,离开莲南,不要再回来了。”

“李老伯去世了……”

“啪!”

琴弦断了。

刺眼的灯光突然在眼前亮起,那些环绕在耳侧的声音顿时消散,严盛抬起手臂挡住双眼,噩梦的余震还在侵袭着他的心神,郑楠树急赤赤的声音在顶上响起:“你怎么就睡这了?”

严盛的脸埋在手心里,从沙发上起身,半弓着腰,没回答。

“吓死我了,我起来喝水,差点被你绊一脚。”

他没有看见郑楠树一脸的担心,却能从对方一如既往的语气中听出关心与焦急:“你刚刚又做噩梦了?”

“看你满额头的汗……”

“现在几点了?”严盛蓦地开口打断他,“雨还下着么?”

郑楠树一口气被憋住,手握拳捏了捏,到底还是看了眼窗外,声音放柔:“天要亮了,雨半夜就停了,地上都干了。”

严盛点头,从沙发上起身,人还有些不清醒的摇晃。

郑楠树有点担心,看着他进了厕所洗漱完,又拎了桌上的帽子戴上就要往外走。

“不是!”郑楠树一慌,忙跟上去,挡住门,满脸狐疑看着严盛,“天还半黑着呢,你又要去哪?”

他顿了顿,从严盛那看不出波动的眼睛里试图找出一丝破绽,警觉问道:“你不会真的每天晚上结束排练到早上开始排练前都——”

童林昨晚没说完的话猛地在郑楠树心口敲了一下。

他对蝉时几人总有种老父亲的责任感,见严盛没有否认,更急了,“祖宗,你好歹先休息好吧?就算失眠睡不着,也给我躺着!真的是年轻不知道睡觉有多重要!还有半个月就是音乐节了,我知道你们都很焦虑主唱的事情,但至少得先保持好自己的状态吧?”

郑楠树一股气拧上来,人彻底清醒了,看着面前的人想继续叨叨几句,张了张嘴,视线却跟着严盛的眼神下落到自己的衣领上。

“怎么?”

郑楠树下意识一怔愣,手探到睡得微微凌乱的领口时突然僵住,大脑旋即一片空白,训斥的心思全没了,“我的项链呢?”

他着急地扒开衣领,脖子空荡荡的,哪里有他那条三十年从没离过身的项链?

“我天,出大事了!”

郑楠树猛地倒吸一口气,立即冲进房间,顾不得陈斯廿和童林还睡着,乒铃乓啷乓地满床铺掀,“没有,没有!啊啊啊!完蛋了!”

严盛摘了帽子,跟在他身后走进来,面色沉静,默不作声地加快速度跟着翻找。

他知道这条遗失的项链对郑楠树的重要性。

那是郑楠树爷爷留下来的唯一遗物——

一块翡翠翻盖吊坠,做工精巧,听闻是民国时期著名巧匠特意为郑家打造的。

但重点并不在翡翠吊坠,而在于吊坠内的东西。

翡翠被做成了菩萨样式,用一把小巧的银块连接块同样不菲的黄花梨木,木块镂空,翻开银块,便可以在木块内放置一张小小的照片。

更巧妙的是,银块其实是一把锁,配有钥匙,由郑家不同人各自持有,非到时候坚决不能打开。

一直到今天,郑楠树还从未打开过木块,更不知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照片。

那是他爷爷的嘱托,吊坠从小就由郑楠树戴着,钥匙在他大姐那,姐弟二人虽对此颇为好奇,但也一直恪守着祖训,不曾看过吊坠里的东西。

“等缘分到了,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们,到那时才可以打开吊坠,在此之前,你们姐弟俩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这两件东西。”

“切记,不可离身。”

可现在,家人视若珍宝的吊坠不知所踪,郑楠树心里突突直跳,声音大起来:“我戴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出过差池,怎么会这样……”

吵动声惊醒了陈斯廿和童林,两人相继起身,脑子还糊涂着,就见严盛翻着枕头的手一顿,问郑楠树:“你前天晚上不是去飙车了,会不会收在昨天换掉的衣服里?”

为了保护吊坠,郑楠树确实每回飙车前都会把吊坠收起来,被严盛一提醒,他一拍脑袋,大叫了一声:“是了!”

要不是后面摔车还找了宋凛生,他也不至于糊涂到能忘了重新戴上吊坠。

“还好衣服还没洗!”郑楠树跑到衣架前,翻了翻裤兜,刚乐了没几秒的脸顿时垮下来,“没有……”

他早已满头大汗,捂住脸半蹲在地,懊悔万分:“完了,我感觉是掉外面了,我怎么会犯这种错,我!”

陈斯廿才把事情搞清楚,都知道这吊坠简直比郑楠树的命都重要,脸也跟着白了几分,问:“那怎么办?”

“出去找吧。”严盛已经重新戴上了帽子,“至少知道是昨天之前就丢的,那地下室和酒吧就不用去了,范围其实不大,就——”

他顿了顿,止住话口。

陈斯廿却突然一拍脑瓜,直白地将他收住的话讲了出来:“要这么算的话,那吊坠最大可能就是掉在陵山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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