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岭道人不动声色：“戚道友不似道教中人，今日来无机观是为何？”
“呃……”
戚野一时语塞。
“戚道友若有难言之隐，无机观自不会相逼，但还请道友离观。”
墨岭道人姿态未变，已经下了逐客令，视线也从戚野身上挪开，似乎对于戚野一点都不感兴趣。
戚野退至一旁，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
宗雷想要上前驱赶，但被墨岭道人眼神制止。
接下来考核继续——
几个小时后，除了龙平英完完整整画出了往生符坐在客位，其余人都被请出了无机观的会客前院。
哦，不。
还有死皮赖脸，遭受多人鄙夷的目光、但一一无视的戚野。
此刻他正靠着窗柩，双手抱胸，双眼微闭，长腿随意的叠靠着，面色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高手，竟然在无机观主面前如此放肆。
无机观主询问的眼神瞥向自己的师弟——墨岭道人，可墨岭道人依旧喝茶，似乎已经将戚野忘在脑后。
宗雷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龙平英用了灵力画出了往生符，当之无愧是要入观的。
可这戚野，周身无灵力波动，却能使用玄黄墨在符纸上随意乱画，把这“往生符”画得像是“找死符”，怎么不算一种实力呢......
小师叔没有让戚野离开，想必，还另有安排。
场面在最后一位选拔者离开后就一直冷着，没人说话，每个人都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这事得观主和小师叔做决定。
默契十足，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
“哼呼——”
数分钟后，窗边传来一阵呼噜声。
众人看去，那戚野竟然是睡着了，眼看着无机观主的脸色越来越差，墨岭道人指尖一闪，戚野的头像是被人砸了一个暴扣栗子。
“诶呦，我去！“
戚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终于清醒了，昨晚一晚上的梦魇，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那些道士又不出意料、毫无惊喜地一一落败离开，看着看着一个不留神就睡着了。
眼前出现一片阴影，戚野抬头，是那位墨岭道人。
与其对视的瞬间，戚野心头熟悉的感觉再次升起。
不等墨岭道人先说话，戚野抬着头，盯着墨岭道人的眼眸问道：“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墨岭道人一愣，刚到嘴边的话被拦在了唇齿间，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有些疑惑。
“放肆！”宗雷板着脸上前，站在两人中间，“竟敢对小师叔不敬！”
戚野从地上站起身，越过宗雷的肩膀，看向墨岭道人：“小师叔......墨岭道人叫什么名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小师叔的名讳也是你一个俗人能知道的！”
“博季岭。”
宗雷听到身后的小师叔说话，愣了愣神，很快退到一边，挠了挠头，小师叔居然没生气？还亲自回答了这个人的问题？
“博......季......岭......“戚野喃喃道，随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博季岭眼中的疑惑散开，随后问道：“你还是不肯说来无机观做什么？”
戚野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是这样的，前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江湖骗子，他跟我说......“
博季岭耐心听完，没发表任何言论，转身向堂内走去，留下戚野无所适从。
“跟上。”宗雷见戚野不动，提醒道。
戚野跟着走到堂上，宗雷让他坐到龙平英旁边的位置，随后博季岭拿了个杯子，斟了茶，亲手把杯子送到戚野面前。
“谢谢。”戚野一口气灌下，觉得还不够。
博季岭看着他的动作表情，伸手将自己桌上的茶壶用灵力运到戚野身侧的桌上，随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坐在戚野身边的龙平英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桌面，陷入沉思。
站在博季岭身边的宗雷：小师叔一定是疯了！
无机观主指尖微微颤抖，端起茶盏，透过杯沿向博季岭投出鄙视的目光：你！博季岭！老子认识了你二十多年，你给老子倒过一杯水吗？啊？
堂中的众人：一定是幻觉啊，一定是幻觉......清心咒念起来。
趁着戚野喝茶的功夫，博季岭缓缓开口：
“无机观踏入俗世，解俗世之祸，是应该的，可，若无因果，无机观众人不下山。”
戚野问：“什么是因果。”
“比如，你破财，我们消灾，”宗雷解释道，“或是你身上有什么可取之处，对无机观有利。”
戚野捂住了自己的身体：“你们道观难道还要买卖QG吗？”
此话一出，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宗雷在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深呼吸，耐着性子说道：“不是这样的......“
“诶呀，我开玩笑的，”戚野哈哈大笑，像个二百五，“你们别当真啊。”
堂上众道人：好笑吗？你觉得好笑吗？
“可是我没有钱。”戚野终于正常了一点，丧丧地说，“我只是个学生，而且还是没找到工作的大四学生。”
“那就没办法了。”宗雷微笑道。
此时坐在戚野身边的龙平英出声：“可你能驱动玄黄墨，你真的无半点灵气？”
这话倒是让众人都精神了，对啊，这人还挺特别的。
戚野摇头：“那种气体波，我没有的，也许那墨失灵了。”
众人沉默，看向无机观主，请观主定夺。
无机观主闭了闭眼：“请道友离开吧，无机观难解道友之祸。”
博季岭看着戚野，似是有话要说，右手手指在膝盖上点了几下，像是在算什么，最后一句话没说。
戚野眼见此事成了定局，宗雷也开始摆手送客，戚野只好慢慢往门外走去。
三步一回头，看来还是不死心，突然他转身，用手指向坐在高位上的男人。
“博季岭。”
“那个......我想问，你身边为什么会有一只白猫？”
话音未落，时间却仿佛静止了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院中雨里的戚野，万籁俱静，只听得雨滴从檐下滴落，落入莲花缸中。
戚野强撑着视线与博季岭对视，但心跳已经加快起来，他咽了咽口水，举起的手臂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博季岭周身白雾所化的大猫缓缓睁开眼睛，上挑的金色眸眼中细长的瞳孔散着震慑的光芒，原本缠绕在博季岭腰间的尾巴，此刻已经在身后平扫左右摇晃……
博季岭盯着戚野，眼神冰冷：
“是吗？”
短短两个字，戚野居然感受到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戚野将手臂默默收回，他猜得没错在座之人似乎都没有看到那只白猫。
如果......显得特别一点，是不是就有可能留在无机观中？小师叔，得罪了，看了全场，就属你最亲切了。
博季岭收回落在戚野身上的视线，站起身，拾起一把倚靠在墙边的油纸伞，走进雨中。
戚野看着博季岭那190极具压迫感的身形一步步向自己逼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情况不对，这人怎么突然变得冷冰冰的？
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什么三日内定要拜师无机观，不然七天后必入黄泉？
现在得罪了大佬，不用七天，七步就行了。
“咳咳，小师叔，俗话说，煮豆燃豆萁，豆在……”
博季岭撑着伞，路过戚野时，眼睛都没往他身上看一眼，只轻飘飘留下三个字：
”留下吧。“
随后博季岭与戚野擦肩而过，留下一院子不明情况的人，独自离开。
墨岭道人发话，众人当然没意见，眼瞧着博季岭的身影消失于雨中，戚野和龙平英都被留了下来。
......
“这个院子暂时只有四人，一共四个房间，这两个房间已经被前两日入选的弟子住了，你们就住这两个房间。”
“修道之人无特殊要求，一切随心，你们自己的生活自己安排。”
宗雷领着戚野和龙平英进了内观，到了弟子们的住所，随意抛下几句话便离开。
龙平英径直进了一个房间，戚野也就自然住了另一间。
“三日内入观，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完成了，”戚野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将自己的换洗衣服取了出来，嘴上念叨着，“不愧是现代人建的道观，住着跟酒店也没什么区别，一厅一卧一卫，豪华单间。”
洗完澡仰躺在床上的戚野，舒服地呼了口气：“只要在观里待上七天，出了观就没事了！”
第二日戚野起床，见到了除龙平英外另外两人，一人名叫尤扇，大约一米七的个子，皮肤偏黑，但身后背着一把长剑；另一人名叫钱伽五，一米八几的个子，脸上带着微笑，身上西装笔挺，脚上的皮鞋大概可以买二十个戚野这样的大学生。
尤扇和钱伽五在戚野出现时意味不明地对视了一眼。
戚野躺平两日后，收到了宗雷发来的账单。
上面写着：早餐三个山猪肉包，一个有机无巩油条，一碗鲜肉小馄饨共计50元，午餐超大份红烧牛肉面50元，晚餐西冷牛排250元，加上住宿和水电费，今日消费.......
戚野二话不说，拿着账单去找了宗雷。
宗雷正对着电脑打枪击游戏，像是早知道戚野会过来，头也没抬：“跟你说了因果因果，当然得等价交换了！”
“可我没钱。”
“那就给观里打工，明天自己去找找各部门有什么赚钱门道吧。”
宗雷抛下一句话，甩了甩睡衣袖子，戚野只听得耳边一阵风声，自己已经被赶出了宗雷的房间。
......有灵力是真任性。
第二日大清早戚野便找了个好差事，那就是餐厅收银员！
实习期月薪6000，转正后8000，还交五险一金，还有实习证明呢！
更重要的是员工吃饭可以打八折！！
博季岭清晨进食堂的时候，就看到了收银处那位超积极的员工，将微笑服务贯穿始终。
“小师叔，一共88元哦，这边等待取餐。”
戚野看到博季岭还挺开心的，毕竟是博季岭的一句话才让自己留在观里的。
博季岭没说话，沉默地掏出一张卡，戚野接过，刷完。
余额显示805964元，戚野被自己穷笑了。
博季岭离开后，排在博季岭后面的钱伽五多看了几眼戚野。
没忍住，语气调侃，笑着说：“小兄弟，墨岭道人......在食堂可从没掏过钱，你可真有本事。”
戚野：？
“哈哈哈哈哈哈，你完蛋喽。”钱伽五笑着指了指戚野身后。
戚野回头，那位早上还很和善的领导铁着脸站在戚野身后：“戚野，下了班来我办公室！”
戚野：......
“这道观上上下下最大的股东你知道是谁吗？”领导问。
“谁？”
“姓博。”
“你是说......小师叔?”
领导微笑：“你知道他去年只来了三次食堂，今天破天荒来一次，你居然还收他钱？你自己不想干了，还要拖我下水吗？”
戚野小声嘟囔：“不是因果嘛，他吃饭他付钱，天经地义。”
“把他的钱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再放进他的口袋，你管这叫因果？！”
戚野赶紧认错：“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下次他来，我把钱还给他。”
“省省吧，那点三瓜俩枣，掉地上他都不惜得捡！”
“滚回去上班，再有一次直接扣工资！”
转眼过去三日，再有一日便是七日之期了，戚野在餐厅工作起早贪黑，竟也没那么害怕那一日的到来。
这一天一大早，戚野就又看见了博季岭，这次他学乖了。
“小师叔，这个抹茶蛋糕你爱吃吗？”
“太甜。”
抹茶还甜？
“那这个冰美式呢？”
“太苦。”
戚野：......服了。
“都要了吧。”博季岭出声，顺手把卡放在戚野面前的台面上。
戚野呆呆看着博季岭利索掏卡的动作，很快回过神：
“不要钱，不要钱。”
博季岭看向戚野，想要说什么，但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戚野拿起手机一看，是周亚，想来没什么事，于是先挂断了。
可周亚那边不知为何一遍遍打，像是一定要戚野马上接到，戚野有些为难，博季岭看着那手机，轻轻皱了眉：“接吧。”
博季岭发话，戚野突然硬气十足，直接在柜台接电话了。
“喂？”
“戚野，辅导员说，今天晚上要查寝，你要记得回来，再不回来可能要接处分。”周亚的声音像是刚睡醒，说这话的时候话筒里还传出猫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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