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这次,陈声发现季芜又有些在躲着他走了,尽管现在他们在同一个公司里,就隔着一条走廊,可如果不是他主动走过去,几乎就会见不到她。
他本来觉得算了,反正过段时间过年她就不得不理他了,也就这会,忍忍就过了。
可某天他站在楼道里接老师打来的电话,刚讲了两句话,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顿了下,一回头,发现是季芜。
陈声还没来得及展开笑意,季芜就已经愣了下,后退一步,伸手重新拉过门,想退回去了。
他干脆抬手挡住门,因为有些用力,发出了嘭的一声响,季芜这时倒是很快地松开了手,他低声说完“等我一下”,又转过头应和着电话里的问话。
很快,挂了电话,陈声看过去,季芜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手欲言又止,最终说了一句:“你没事拿手挡这个门干什么?”
“有事。”陈声盯着她的眼睛看,忽地伸出手把她拉了过来,还关上了门,发出重重的一声响。
季芜一愣,抬眼看着他。
此刻陈声握着她手臂,身体稍稍前倾的姿态有些强势,可面上却截然不同,垂着眼看着季芜时目光有些落寞,嘴角微微下撇,看着可怜巴巴的。
声音也带上了委屈——
“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季芜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陈声不说话了,只这样看着她,眼眶都好像微微红了起来。
季芜移开视线,实在有点心虚,找到一个借口赶紧解释:“我最近工作太多了,没有不理你。”
“骗人。”陈声听着更委屈了:“刚刚你看到我扭头就走。”
“……”
季芜弯了弯唇:“我是看你在打电话,不是你想的那意思。”
找完新的借口后不等陈声再说什么,她就先低头握住了他刚刚和门撞上的手,问:“你不疼吗?”
陈声明显愣了一下,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他想了想,点点头小声说:“有点。”
季芜微微皱起眉,似乎是在思索这“看不出来”的“内伤”应该怎么处理。
陈声克制住自己想要反握回去的冲动,笑了声,说:“没事,你跟我说会话就好了。”
“……”
季芜松开了他的手,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想到我还能有止痛的作用。”
“有。”陈声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季芜:“……”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叮铃铃响了起来。
拿出一看,是许微打过来的电话,说是有位女士在前台找她。
季芜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便跟陈声说“晚点再跟你说”后,转身先回去了。
前台的确站着一位三十多岁左右的女士,无论是身上穿的,还是手上提的,都价格不菲,但季芜看到她转过来的正脸时,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
她顿了顿,走上前问:“女士,我是季芜,您找……”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对面的巴掌就先扇过来她脸上了,伴随着前台小姑娘的尖叫声,季芜才后知后觉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被不明不白的扇了一巴掌。
她刚抬起眼,对面的女士就先开口了:“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啊!仗着自己长得好看点就去勾搭有妇之夫,怎么?当小三当得开心吗?这样来的资源你心安理得吗?往上爬的时候你没想过自己伤害了一个家庭吗?”
如果不是这被“指责”的对象是她自己,季芜真要为她拍手叫好了,当然,如果她能朝着自己的丈夫发火就更好了。
女人的声音很快把里面的同事吸引了出来,许微是最先走过来的,瞥到她左脸上的五个手指印,吓了一跳:“我的天,她有病吧?打你干嘛?”
季芜还没来得及说话,女人又再次开口了,这次还边说边从包里扔出来一沓照片,丢到地上:“她就是该打!你们看看自己的同事是有多不要脸,我在我老公手机上发现的这些照片就是证据!”
季芜慢腾腾地弯下腰,拿起了一张照片,片刻后,挑了下眉。
照片里左边的男人她认识,是Sizan前段时间的一个合作对象,韦林公司的负责人,卢奇。而右边,就是她自己,视线下垂,像是没注意到镜头在拍,也像是对镜头习以为常。
两个人以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依偎在一起。
周围看到这些照片后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
季芜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她把手机拿起来,低头按了几下,然后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和女人憎恶的眼神中,清晰地对着电话里说道——
“你好,我要报警。”
“……”
许微刚看到一张照片,心里正万分震惊时,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周围也安静下来了,连面前的女人看着也有点猝不及防的样子。
季芜说完地址后挂了电话,一句解释都不想多说,只是说了句:“我也很想知道这张照片的来源。刚好,警察局就在旁边那条路上,离我们不远——这位女士,请等等吧。”
“我还没报警你倒先报警了?贼喊捉贼有一套啊?”女人有些气急败坏,说着就又想动手打过来。
季芜怎么可能第二次还会被打,当即她就往后退了一步,却意料之外撞上了一个人,熟悉的气息自她身后包裹过来,下一秒就抽出了她手里的照片。
陈声低头看了眼,随即对着刚刚张牙舞爪想要扇第二次巴掌却落了空的女人,指了指角落,语气十分冷淡:“打人犯法——有监控,正好是现成的证据。”
“我打小三怎么了?警察凭什么管这个事?”对方看着陈声握着季芜的手臂让她往后站,呈现出明明白白的保护姿态时,心里更火了:“——行啊你,不仅勾搭有妇之夫,还喜欢脚踏两只船,这年轻小男生就是你的备胎吧?”
陈声皱起眉,刚想说话,就听见季芜忽然轻声说了句:“真难听。”
随即他感觉到季芜拉了下他的手臂,示意他别说话了,等警察来了再说。
Clara也听到声音出来了,走到季芜身边询问,了解缘由后,让她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
两位警察来了之后,女人倒是稍稍平静下来了,只是还指着季芜鼻子骂:“别以为警察来了我就怕你……打小三天经地义,怎么?你都当了小三后还怕被打吗?”
一位警察喝止了她:“别动不动打打打,这是法治社会!”
“……”
本来应该要去警局的,但对方死活不肯去,就只能临时在会议室做个笔录,了解情况了。
季芜原本想让陈声回自己工位上,但他说什么也要跟她一起,她犹豫了下,就随他去了。
经过对方一番激烈的“慷慨陈词”后,警察把她拿出来的照片看了下,然后抬头看了眼季芜后低下头看着照片,过了一会儿,问季芜:“这照片里是你?”
季芜还没说话,陈声就先替她说了:“不是,这照片是合成的。”
对面那位女士:“怎么可能?我最喜欢P图了,难道还看不出来这照片是不是P过的吗?这一点痕迹都没有,肯定是真的!”
“那是因为你不是专业人员。”陈声平淡回道,没什么语气,却让人听着有些不适。
对方还要再说什么,警察同志打了个手势:“行了,吵什么?有什么好吵的?——诶,小伙子,你会这个?要不你现场演示一下?”
“可以。”
陈声走出去拿了个电脑进来,然后问对面:“你有原本的照片吗?”
“干嘛?”对方显得很警惕。
“帮你检查一下你的丈夫究竟是出轨还是得了臆想症。”
“……”
过了一会,对方在警察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把照片发了过去。
陈声把照片上传到电脑里后,便开始聚精会神地操作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对面的人又开始抱怨:“你到底会不会啊?都这么久了?该不会是在拖时间吧?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季芜平淡抬头:“你能不能别说话。”
“你……”
她正要发作,陈声落下最后一个键盘音,抬头朝着警察说:“好了。”
两位警察凑过来,发现一开始还是空白的页面上已然摆上了一片复杂的数据结论——
陈声移动着鼠标,解释:“这里显示ELA异常。”
“而且这张照片的光影是矛盾的。”
“……”
“总之就是,这几个点都异常,这张照片不管肉眼看起来多真实,那也是被合成的。”
女人喃喃:“怎么可能?”
随即又说:“你不会是为了给她开脱,把我的照片换了吧?”
陈声:“我看你倒是很想为你的丈夫开脱。”
“……”
警察同志:“差不多行了啊——我们在旁边看着他操作的,还能把照片换了不成?还是你要到局里让我们的技术人员再给你检测一遍你才相信?”
季芜点点头附和:“这样也行——正好给您丈夫留个记录。”
“什么记录?”
“这张照片里的我并不知情照片是什么情况下被拍的,更不知道后来照片做了这个用处,同时侵犯了我的**和肖像权,这不够吗?”
“……”
“那你想怎么样?”
季芜弯了弯唇:“道歉啊,说不定我就不追究了。”
陈声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正想说点什么,很快被季芜按住了手,她偏过来的目光制止他。
带着不容置疑的含义。
旁边的警察同志又说:“人小姑娘够可以了啊,都没怪你一上来就甩人一巴掌呢,你看,人家这脸上巴掌印都还在,然后就道个歉犹豫什么劲?”
于是,一分钟后,女人嗫喏着道了歉,看她那样,似乎丈夫出轨的事都没有这句道歉让她难说出口。
季芜没太介意这个,只是朝着对面的人弯了弯唇,是一个淡到极致的笑容:“跟他道歉。”
陈声愣了下,心里一瞬间闪过对方刚刚有哪里冒犯到他的话吗?
是那句“备胎”吗?
女人看着有些憋屈地再次道了个歉,季芜淡淡点头,转头对警察同志说:“辛苦你们走了一趟。”
“份内,份内。”
两位警察摆摆手,对眼前这个不卑不亢又宽宏大量、很有礼貌的姑娘很有好感,随即让他们双方签完字后就离开了。
女人也很快蹬着高跟鞋离开了。
会议室瞬间只剩下季芜和陈声两个人。
陈声转过头看着季芜,皱着眉,看着心情很不好,他问:“刚刚谁给你发消息了?”
刚检测完照片那会,陈声注意到季芜似乎是低头看了眼谁发过来的消息,随即在后面的谈话中居然让对方轻易道个歉就过去了。
那个罪魁祸首的男方甚至没有得到任何教训。
季芜笑了笑:“怎么这么严肃?”
陈声:“你别转移话题。”
“Clara。”季芜说。
陈声顿了下,推测问道:“因为这男的是你们的合作对象,所以特意发消息来让你别追究是吗?”
季芜掀了掀唇角:“好聪明。”
“你严肃点。”陈声说:“——所以凭什么?事情又没发生到她身上,她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让你妥协。”
“她只是听上面指示的。”季芜轻声说,随即又笑着道:“本来这事儿也没对我产生其他什么实质上的干扰,就算继续处理也是不痛不痒的惩罚,还不如我当卖给公司一个人情。”
“——说不定他们觉得有点愧疚就给我涨工资了呢。”
陈声:“……”
那些资本家会愧疚吗?
他听了这番话心里更闷了,总感觉有气出不去,一团堵在心口,整张脸都布满了阴云。
季芜看了他一会儿,忽地抬手放在他发顶,轻轻揉了揉,含着一点浅淡的笑意道:“事情都解决好了,怎么还是不高兴呢?”
陈声有心想说,哪里都解决好了?
可他看到季芜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说这种话没有任何意义,自己在这儿自顾自生气也没有意义,既改变不了刚刚的事实,也无法让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片刻后,他忽然把季芜的手拉了下来,“跟我过来一下”,然后拉着她起身出了会议室,在众人的目光投射过来前妥帖地把手松开。
最终走进了刚刚那个楼梯间。
这里安静得很。
季芜反手关上门,正想问他是有什么事要在这里说,面前的人就突然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她。
像冬天里令人感到温暖的泉水。
往外滋滋冒着热气,让怀里冰冷的人慢慢回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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