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声第二天正好也是休假。
浴室里的灯隐隐绰绰开到了后半夜,才被一只沾着水迹的手关上。
虽然陈声有所收敛,动作间也比前两天放轻了些,但最后季芜还是觉得自己连眼皮都抬不起了。
陈声躺到她身边时,似乎还圈着她手腕给她戴上了什么东西,她没力气睁眼看,干脆随他去。
戴完后,陈声似乎又举着她的手看了一会,才放下来,把她的手掖进了被子里,又凑过来到她耳边低声跟她说话:
“我现在相信那确实是神医了。”
“……”
季芜有心想给他一脚,却不太使得上力。
入睡前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在想,下次出差要是在三天以上,她还能从浴室里好好出来吗……
*
隔了三天,季芜又不知道自己睡到了今夕何夕。
睁开眼时,感受到旁边人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没有用力,松松垮垮的。然后就是,发现自己手上被戴了个东西。
抬起手来,她眯着眼看过去,是一条红色手链。
季芜有些愣神。
因为这跟之前她买的那条情侣手链有点像。
于是她想了想,轻轻搭上了陈声的手,也摸到了一条手链。
虽然还没看到,但应该是黑色的,她想。
想到这里,季芜忘记了陈声又温柔又磨人地折腾她到大半夜的事情,心情颇好地看了一会儿自己手上的手链。
然后轻手轻脚地想起来。
下一秒却被陈声又揽着腰抱了回去。
季芜贴上去,跟他眼睛对着眼睛,发现他眼里一点困意都没有,清明得很。
她轻轻挑眉:“你装睡啊?”
“有吗?”陈声眼里带上笑意:“还以为你要再睡晚一点儿。”
季芜:“……把这句话收回去。”
陈声:“怎么?”
季芜:“我听着像是在嘲讽。”
陈声笑起来:“你想多了,我只是在关心你的身体。”
季芜看着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说:“男人的话不能信,看着从小朋友开始长大的男人更不能信。”
“……”陈声揉了揉她的脸,顺着她话说:“我这么快就没信誉了吗?”
“我们彼此彼此。”季芜笑着亲了下他的脸侧,就拿开他的手坐起身来下床:“你下次让我早点睡,信誉就回来了。”
“那可能有点难。”陈声也跟着翻身坐了起来,白色上衣随着动作晃动,露出了底下一点被季芜不小心弄出来的痕迹。
“……”
季芜瞥了一眼,很快移开目光,不想搭理他这句话。
不过她又很快坐回来,朝他招了招手。
陈声就凑了过来,季芜拿起他的手看,的确是一条黑色手链。
她摸了下:“你什么时候买的?”
陈声:“就前几天。”
季芜:“之前的那条我还没丢呢。”
“噢。”陈声轻轻扬了下眉,想起了上次看到了她那还装着他送给她的东西的盒子,唇角依旧忍不住弯起。
两秒后,他冲她伸出手:“给我。”
季芜好笑地拍掉他的手:“给你干嘛?”
陈声想了想,说:“或许可以给你戴两条。”
然后顿了下,又补一句:“我的也没丢。”
一起戴两条?
“……”
季芜也想了想,说:“戴两条不好看,还是算了。”
陈声本来也是这么一说,没太当真,毕竟有一条就够了。
但见季芜这个反应,他忽然想逗一下她,便故意说:“那戴是为了好看么,明明是为了回忆……”
“?”
季芜看着他,默然片刻:“你可以戴三条。”
回忆加倍。
陈声笑了起来。
过了十分钟,季芜洗漱好换了身家居服时,门铃忽然被按响,她以为是陈声点的外卖,就想过去开门。
走到一半又被陈声拦了下来:“坐着吧,我去。”
“?”
贴心过头了忽然。
季芜停住脚步,站在了原地。
门一打开,她却看到言曲的脸。
以及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迅速僵在脸上,表情变得空白和震惊的过程。
“……”
季芜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看到他手上晃动着的熟悉的车钥匙时,她明白了。
大概是他们把她的车开了回来,却不知道该停在哪儿,她关了静音,打她电话没接,只好打给同在一个小区里的言曲。
然后因为电话没接……言曲干脆给她把钥匙送了上来。
就看到了现在这一幕。
言曲眼睁睁地看着他们。
心里已经闪过一万句我操——
看到是陈声开的门时,我操。
看到他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时,我操。
看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同样穿着家居服的季芜时,我操……
他们俩什么时候搞在一起去的!
还同居了!
还进展这么快!
他的脑袋正在以非人的速度思考着。
终于想到合作结束那次的聚餐,他明明撞见他们从一个车上下来的!结果就被季芜一句轻飘飘的顺路打发了!
难道他们那时候就在一起了?
还是更早??
言曲马后炮地想,怪不得他们后面几次见面看着都奇奇怪怪的。
原来如此啊……
他稍微回过神来时,悲催地发现,发现这里居然只有他反应最大!
这两个被他“撞破”的人竟然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发愣!
太过分了!
言曲颤抖着手举起了车钥匙,干巴巴地对着季芜说:“我来送车钥匙。”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刚刚打你电话没接。”
然后他又转向陈声,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僵硬地和人打了招呼:“嗨,好巧。”
陈声:“……”
他停了两秒,微点了点头,似乎想礼貌回应一句什么,但季芜已经抬脚走了过来,拿过他手里的车钥匙,说:“多谢。”
“不好意思,手机关了静音,刚刚也没来得及看。”
言曲立刻点点头。
心里万分明白——
我懂!
谈恋爱嘛!
是得关静音!而且哪有空看手机!
刚刚离得不算近,言曲沉浸在自己的震惊里也没注意,这会走近了,他忽然发现,季芜穿的衣服领口处有一些红色的印子,被领子盖住了一半,还有一半露了出来。
他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陈声就忽然侧了下身,挡住了他看向季芜的大半视线。
他瞬间回过神来!
我操!
是吻痕!
因为这东西实在离他印象里的季芜太过遥远,所以他刚刚居然没反应过来!
还盯着看!
怪不得面前这尊冷面佛会吃醋……
不过话说回来。
季芜性冷淡那么多年,真能一回国没多久就和合作对象谈上恋爱?
尽管这个合作对象确实十分帅气。
但……
以前追季芜的人数不胜数,不乏一样帅气又有能力的。
她都毫无反应。
所以言曲才觉得她是不是性冷淡来着……
言曲感觉自己的脑子快长出花来了,他忽然想到几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他们是不是那个时候就有些不对劲!
所以……
季芜根本不知道他心里这么多话。
也不想知道。
毕竟肯定不会是什么能听的话。
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言曲似乎没什么脑子似的脱口而出:“我操,我想起来,你之前酒吧说的那个每次接吻都难忘的人是不是就是他啊?”
陈声:“?”
季芜:“……”
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言曲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然后一溜烟转身走了。
连电梯都对他很好,刚好到了这个楼层。
接吻……
每次……
难忘……
季芜在感受到陈声落在她身上的带着笑意的目光时,有些头疼,一言不发转身就往里走。
理所当然被陈声揽住了腰抱在怀里。
陈声笑着道:“他刚刚说的是什么?”
季芜一顿,开始装傻:“是什么?”
陈声轻轻啧了一声:“不是很难忘么?怎么转头就忘了?”
“……”
丢人!
太丢人了……
季芜恍惚地想了想,觉得实在难以承认:“你怎么确定说的是你?”
陈声挑眉:“你还和别人接过吻么?”
“……那倒没有。”季芜顿了顿,又说:“我觉得可能是他记忆出现了差错——你说呢?”
“我觉得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嘴硬。”陈声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嘴唇,目光落上去。
季芜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说:“好好说话。”
陈声笑了下,没动,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
季芜摸到他手上的手链,牵着他到沙发上坐下,忽然说:“下周休息,要不要一起出去?”
陈声坐下后,随意揽着她的腰,闻言微微扬眉:“去哪儿?”
季芜:“你想去哪儿?”
“去哪里都好。”陈声笑着道:“就算只和你待在家里我也觉得特别好。”
……
*
最终他们去了国外的一个城市。
本来是没什么确定的方向,但季芜发现陈声在看到国外的城市,无论是哪个城市时总有一点微妙的抗拒感。
季芜心想,该不会是因为她?
所以她就干脆说去国外,反正陈声也不会拒绝。
就是在纠结去哪个城市时,他们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决定掷个骰子,摇到哪个去哪个。
然后就决定去塞维利亚。
陈声问她:“你之前去过这儿?”
季芜:“没。”
陈声:“那我们不需要做个攻略?”
他刚刚想做攻略时被季芜拦了下来。
季芜:“难得去玩,做攻略干嘛?”
“……”
陈声干脆随她去。
到了之后的几天,他们根本不像是游客,反而像是在当地定居的华裔,比当地人还闲散。
路过一棵棵橘子树时,也注意到了地上散落的橘子。
季芜忽然弯腰捡起了一颗完好的,递到陈声手边,说:“听说很难吃,你要不要试一试?”
“……”
陈声低头看了这橘子几秒,慢慢吐出几个字:“没兴趣。”
季芜笑着收回手,把橘子拿在手里随意抛了两下,说:“怎么对什么都没兴趣?”
陈声想了想,说:“也有。”
季芜:“噢。”
陈声:“……”
季芜想也不用怎么想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根本不搭腔,而是来回抛着橘子,又摸了摸,然后塞到了陈声的手里。
陈声:“?”
“它已经不是普通的橘子了。”季芜眼睛微弯:“你得好好存着。”
“是经过你的手洗礼的橘子么?”陈声拿着橘子看了眼:“我需要顶礼膜拜一下吗?”
“……”
季芜点点头:“也不是不行。”
陈声笑着把橘子放进了包里,抬手揽过季芜的肩,低头道:“好好保存起来了,满意吗?”
陈声的脸快凑到她面前,季芜不躲不让,瞥了他一眼又目视前方,懒洋洋地说道:“还行吧,表现不错。”
陈声:“只是不错吗?”
季芜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特别好,怪不得我这么喜欢你。”
陈声笑:“你怎么张口就来?”
季芜眼睛微弯:“张口就能来不就证明是心里话么?”
不远处的教堂已经落了傍晚的橘色光辉,跟路边的橘子树映成了一条漂亮的光线。
陈声的笑脸好像也镌刻在了脸上,让人一看就心情很好。
塞维利亚的夏天的确是名不虚传,季芜今天穿了条白色的吊带裙也觉得非常热,干脆就拉着陈声进了家店。
从傍晚开始,等待晚餐。
然后吃完后散步散回了酒店。
季芜迫不及待地打开空调。
陈声开了灯后,抬手抹了下她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汗,笑着道:“谁说要来这儿的?”
季芜看着他也热出了一层汗,默了默:“骰子说的。”
陈声:“……”
谈到这里,季芜忽然问:“你不喜欢来国外吗?”
陈声抬眼看她:“没有。”
季芜点点头,边往里走边自然地开口问道:“你这几年,有出过国吗?”
陈声一顿:“有。”
他跟着季芜坐到沙发上,偏头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才这样问我。
季芜扬眉:“我知道什么了?”
陈声轻轻笑起来,随即说:“我有去找过你。”
“嗯。”季芜垂着眼:“找到了么?”
陈声:“找到了。”
季芜安静了片刻,问:“怎么找到的?”
陈声又笑了下:“只要想找,总能找到的。”
他说得轻松又随意。
所以也只会有他自己知道。
他曾经经过了多少个日夜的纠结,才决定去找到季芜,无论对方什么想法。
然后又花了几个日夜找到她那时的所在。
但好像找到了也没想怎么样。
既不敢出现,更不敢去问。
只想着某个想到她的时刻能看到她就很好。
他见过上班和下班路上的季芜,也见过在应酬或聚餐里觥筹交错的季芜,或许是见到的时间太短暂,那时他竟然以为季芜过得很好。
特别好。
没有他,或许真的挺好的。
所以几乎每一次见面他都在逼迫自己不要想她。
可毫无用处。
甚至越陷越深。
直到他重新见到了季芜。
直到后来他听到了她的一点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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