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处传来重量，徐岚微微扭头侧目下瞥。
小少爷毛茸茸的脑袋正倚在他身上，发旋小小一个，看得人很想在上面戳一戳。
想归想，徐岚还不至于自己没事找事。
把江寒生病这事报告给杜咏后，徐岚想收掉手机，又怕动作起来打扰到小少爷，便忍住只把手机屏幕暗灭了。
没事干，徐岚就低头看江寒。
说起话来那么气人，没想到老实待着的时候小小一只看着还挺乖。
说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正是有性格的年纪，而且对比同龄人，这小少爷已经算听话的了。
小朋友哪哪都在发育中，骨头都是小的，指头握在手里柔软细腻，触感非常不错。
才十四，读初中的年纪。
这么小，家里还有钱，怎么会想着来当职业选手呢？
要是天赋过硬因为热爱还能理解，但是凭借自己观察来看，江寒技术连平均水平都混不上，而且看上去对这一行完全不感兴趣。
那他来打职业干什么？
为了好玩？
徐岚想不出个所以然，权当富家公子哥没事闲得慌。
两瓶水，这瓶才下去不到一半。
干坐着实在无聊，徐岚把手机音量调小放起了歌。
伴奏有股不疾不徐的柔和，像午后山下潺潺而过的溪流。伴随着**的温润唱腔，肩膀上的脑袋轻轻动了动。
“关了。”
徐岚沉默片刻，反手把音量调高了。
江寒：“……”
“徐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素日里耀武扬威的小少爷语气竟然出奇的柔软。
“我不想听。”
徐岚把音量调小，问：“太吵了？”
江寒说：“不好听。”
然后下一刻，他就听见徐岚把声音放的更大了。
并且理直气壮地，“那你忍着，我觉得好听。”
第一段副歌**过去，江寒坐直身体。
徐岚直觉他又要挑刺，果不其然，少爷说。
“什么歌？”
竟然不是要挑刺。
徐岚挺意外，老实回答他：“包容。”
默了两秒，他听见江寒好像嗤笑了一声，扔给他俩字——
“没品。”
徐岚：“……”
他收回江寒听话这个想法。
兔崽子毛没长齐不说，德也缺了个口，以后谁喜欢他就是倒大霉！
徐岚在心底里为未来那位倒霉人士虔诚点了根蜡，把江寒当空气，自顾自继续听。
想你爱你留不住你
亲爱的你
我已用尽我的力气
去爱去接受你
就算你一错再错
我都会包容你
只要你能听到我的呼喊
也许能知道
我有多爱你①
副歌**部分还在继续，江寒沉默听了会儿，突然冷不丁地：“徐岚。”
徐岚烦他烦得紧，语气也跟着情绪有点不耐烦。
“马上唱完了就关。”
他以为江寒还在纠结歌曲的事，结果对方却只是问他：“你有女朋友吗？”
“嗯？”徐岚疑惑，“你问这个干嘛？”
没有拒绝，这棱模两可的回答江寒下意识认为他有了，仰着脸看他。
“你对你女朋友就这样？”
徐岚更疑惑了，“哪样？”
“歌词那样。”
无限包容。
面容姣好的青年眼珠不错地看了他会儿，对着江寒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在他额头停下，曲起中指。
江寒蹙起眉，不由自主要躲。
可还是晚了一步，徐岚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脑瓜崩，看小朋友吃痛瑟缩，心情大好。
“小孩子家家的，学什么大人八卦？”
徐岚打一巴掌给个糖，弹完人又给他揉揉，并趁此时机爪子飞快在小朋友头上狠狠掳了一把小小过了个手瘾。
“怎么，你还想早恋啊？”
“早恋你也管不着！”江寒狠狠推他胳膊，跟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警告徐登徒子，“说话就说话，不许动手动脚！”
“你生病可还是花得我的钱，我送你来的医院。按道理来说我现在就是你恩人，恩人摸摸你怎么了。”
眼看江寒脸都红透了，徐岚玩心大发，逗小孩上瘾更加口无遮拦，“在古代报恩可都是以身相许的，你打算给我陪嫁多少？”
再怎么说江寒也十几岁了，当然知道以身相许都是男女之情，小少爷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如此调戏，一时间忘记了反驳，眼圈通红，竟是气得要哭。
见此情景徐岚瞬间慌了：“诶诶诶……我说着玩儿的……别哭啊，你哭了……我、我就给你拍下来，发战队群里。”
这徐岚也真是缺德，都这时候了竟然还在恐吓人家。
不过招数虽然另辟蹊径，却有着奇效。
小少爷抿着嘴唇狠狠瞪他一眼，还真忍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抽回自己的手坐远了。
手底下猝不及防一凉，瞅着小少爷泫然欲泣的脸，那委屈的小模样让徐岚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玩大了，愈发良心不安。
“江寒……”
江寒扭开脸，摆明了不愿意理他。
好不容易能开玩笑了，一朝回到解放前。徐岚都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两巴掌，但他细想起来，自己也没干什么啊？
不过就两句玩笑而已，只能怪江寒肚量太小。
两个人原地上演现代苏美冷战，一直到输液结束，针头拔出。
针口还在流血，江寒没按好就迫不及待起身。
徐岚朝反方向的江寒喊：“出口在这边，你不回去了呀！”
江寒依旧走自己的路，不理人。
徐岚没办法，也不能真的丢下他自己走，只好跟上去。
然后眼睁睁看着江寒进了男厕。
徐岚：“……”
差点忘了，小少爷往身体里灌了两大瓶水，坐了一下午没去厕所。
也不知道憋了多久。
明明想去跟徐岚说一声就行，偏偏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现在自己理亏，所以徐岚半分怨言都没敢说，任劳任怨在外面等小少爷出来，顺带给小少爷打好了车。
路途徐岚嘴唇都磨掉一层皮，可直到两人踏入俱乐部，他也没得到江寒哪怕一个眼神。
看来这是真把人给气到了。
尽管徐岚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首发队明早赶飞机去外地比赛，所以晚上的训练取消了，让他们回去收拾行李。
此时刚安排好，一群半大孩子浩浩汤汤聚群往外走，杜咏站在最后面，才看见他俩回来。
“好点没有五号，退烧了吗？”
回应他的是江寒远去的背影和后脑勺。
无视程度一视同仁。
徐岚像个操心的大家长，熊孩子惹祸在后面擦屁股。
“还有点低烧，明天我再带他去打一针。”
“买药了吧？”杜咏问。
“买了买了。”
“你一会儿让他把药吃了，打两天针要是还烧你跟我打电话，我联系他家人。”
“好。”
“辛苦了。”杜咏拍拍他肩膀。
徐岚客套两句，拿着条去后勤找小青报销。
到宿舍之后他先烧了点水，晾温后才去敲江寒的房门。
“江寒，开门把药吃了。”
走廊安静须臾，门从里面打开。
露出门后江寒挂着霜雪的脸。
不知怎的，内心深处明明认为自己没错，可看见江寒这副表情徐岚还是控制不住心里一颤，声音都弱化掉不少。
“领队让你把药吃了。”
江寒不说话，没看徐岚手里的水杯，接过药就要关门。
“诶——”徐岚拉住铁门边沿。
门受到阻力，没关上。
烦躁爬上江寒眉眼，他冷着脸扭头说：“你又要干什么？”
“今天的事，对不起啊。”
江寒一愣。
徐岚语气真挚，“我不该给你开那种玩笑，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说完，就看着血色以野火燎原之势迅速爬满江寒的脸蛋耳朵，包括裸露在外的一小截脖子，在眨眼瞬息全红了个透彻。
“谁稀罕你道歉？”
江寒梗着脖子硬邦邦道，“还有，我才不会因为你生气。”
“那怪我自作多情好吗？”
小朋友演技确实不怎么样，差到出奇。
面对如此拙劣的演技徐岚拼命忍住笑，好脾气地说，“我觉得我做错了想跟你道歉行吗？”
青年边说边弯腰，陌生味道被江寒灵敏嗅觉捕捉，男人宽大身影向下笼罩越来越近。
江寒提着塑料袋的手指微微发白，眨眼速度快到睫毛能把人扇感冒。
“我说了我没生气。”两人距离近在咫尺，江寒慌不择路伸手抵住徐岚胸口，语速飞快，“我要休息了。”
徐岚眼珠下浮，目光从小朋友白嫩纤长的手指略过，又到他粉雕玉琢的脸蛋。
“好。”
江寒手上松懈，一口气刚要松下。
徐岚说，“先把药喝了。”
江寒：“我回去喝。”
“就在这喝。”徐岚不容置喙，“我看着你喝，怕你忘了。”
“给。”
他递上温水，“一次性杯子。”
江寒顺着他说的话转移视线，盯着徐岚手里印有蓝色小花的纸杯子看了好几秒。
不吭不声地把药扒拉出来吞干净了。
看他老实乖乖地都咽下去，徐岚一笑，哄孩子似的。
“回去洗漱洗漱早点休息，明天你想什么时候去医院？”
江寒静默片刻，“我好了。”
刚说完，话音没落，额头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徐岚手背贴在上面几秒钟又撤回来。
“额头这么热，不去医院能行吗？”
江寒刚想反驳，就看徐岚微微眯起眼睛，右侧眉梢往上一挑。
“还是说，没被绑够啊？”
那话里的威胁明晃晃亮出獠牙，方才刚修复好的关系被徐岚三言两语再度挑破，江寒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瞪徐岚了。
恨不得自己能用眼刀从他身上剜一块肉才好，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他只能借用力甩上门这个行径来以此表达不满。
然而比江寒想象中铁门撞上铁门框的巨大声响先到来的，却是男人突如其来的痛呼。
“啊！”
想你爱你留不住你
亲爱的你
我已用尽我的力气
去爱去接受你
就算你一错再错
我都会包容你
只要你能听到我的呼喊
也许能知道
我有多爱你
——**《包容》
江寒：你对你女朋友就这样无限包容？
徐岚：没有，我对我男朋友这样。
江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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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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