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
椅子被生拖硬拽，发出刺耳的响声。
赵寒拉开椅子坐下，审讯室的灯光很亮，这可以给予犯罪嫌疑人心理压力，无间断的审讯可以更快的击垮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
于晓天已经在这顶光前坐了20个小时，脸上已经明显地展露出疲态，但仍旧是对于案件钳口不言。
如果不是赵寒之前看过他的资料，他非常有理由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曾经有过案底或者是隐世的天才。
但是不是，学历普通，家境普通，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表现过天才或者是聪明的痕迹。
一个普通人，是怎么做到从几个月前就早有预谋地完成杀人计划的？
甚至在20小时的高强度讯问中仍旧可以神闲气静。
“说吧，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或者，你背后的人是谁？”赵寒手指轻敲桌面，节奏平稳，但在安安静静地审讯室，越发紧张窒息。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寒拿出木船的照片，拿起来给他看：“从老伯那边借来的船完成的延时装置？”
“……”
“我们已经在船体缝隙中找到了你的皮肤组织，所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是那句话。”
于晓天不答，两只眼睛直直地向前望。
“你母亲，知道你这么做吗？”
于晓天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赵寒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贴近他的耳朵，“四个月前，你母亲就被你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出国医治，你连借船的钱都还不起，哪来的钱送你母亲出的国？”
“他应该只答应你治好你母亲的病吧，那应该不妨碍我们把你母亲带回来……涉嫌命案，申请一张文书可并不难，高兴吗，你马上又可以见到你母亲了。”
于晓天突然抬头，看向赵寒，嘴角露出了一个骇人又怪异的笑，“你们带不回我母亲，也根本没有证据，别浪费口舌了。”
赵寒眯眼盯着他瞧，舌尖抵在腮帮子上，被他气笑了，“希望你面对判刑的时候，还能这么说，给你半个小时，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
赵寒走出屋子，关上门，“这小子，他怎么能够肯定我们就没有找到一点他的DNA的？”
刘晓雯道，“至少我们可以从他的语气里看出，就是他动的手，现在的紧要目的就是逼他明确承认是他动的手，时间剩的不多了。”
赵寒在赌，如果这24h于晓天没有掉进他们的审讯陷阱，再过三个多小时他就会从这里走出去，也就会彻底意识到警方根本没有掌握他的DNA。
赵寒就会输。
反之，他就会赢。
他输不起。
“你说的对。”赵寒闭了闭眼，一股铺天盖地的疲倦席卷了他，语气愤愤，“可这小子有恃无恐的样子，真他妈想让人一拳揍他脸上。”
刘晓雯低声喃喃：“会有办法的，会有的。”
“赵队！”小杜突然喊道。
赵寒回头，只见小杜指着审讯室的玻璃，眼睛睁得巨大，透露出惊惧。
刘晓雯也惊呼了一声，“天！”
赵寒顺着他们的目光朝审讯室里望去，——于晓天正坐在审讯室正中，血肉正肉眼可见地萎缩，眼珠飞速充血，生机悄然褪去，好似下一秒就要掉落在地。
于晓天似乎能透过单面镜看到他们，他死死地盯着这一面玻璃，然后扯动了嘴角。
那是一张杜羽风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一副疯狂而诡异的神色，眼眸中连着地狱的黑烟，带着令人胆寒的声音，急速地冲过来。
“不好！”
赵寒猛扑过去，想要去开审讯室的门，可当他的手刚碰到门把，于晓天的身子就开始溶解，猛然变成了黑色虫群。
虫群在房中乱撞，在几个瞬息之间又变成了粉尘，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所有的一切仅仅发生在半分钟内，太快速又太过惊悚，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哐
一股无名的愤怒窜上了赵寒的脑袋，他一拳砸在了门上，发出哐的响声。
刘晓雯深吸了口气，对小杜说：“把大门关上，不要让别人进来。”
小杜点了点头，跑过去把大门锁上，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寒又低低地骂了几声。
“是不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刘晓雯开口，还算的上是镇定，“我没有亲眼见过，你最清楚。”
“一定是有人指使他的，他那么早就借了这艘船，那个人肯定和当年的事情有联系！”赵寒自言自语着，又抬手解开了离脖子最近的那颗扣子，“我想我得去找下督长。”
“这是后面要解决的事情。”刘晓雯拦住他，“我们现在做的是想怎么处理这堆东西。”
她指着地上那堆黑色的粉尘。
赵寒呼了口气，转过了身。
赵寒：“现在正是午休，外面没什么人。小杜，你去拿三套隔离服以及消毒水。晓雯你去拿工具，我们得对这粉末进行化验。”赵寒站在玻璃前，沉声道，“我们得最快把现场清理完，不要让别人知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好。”刘晓雯点点头。
杜羽风的情绪还停留在五分钟前，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赵寒说什么，他就机械地去做。
三人穿着隔离服打开了审讯室的门，将黑色的粉尘收集到了封口瓶中，然后对整个审讯室进行了消毒水擦拭和紫外线消毒。
没有人能保证粉末没有危害，检测又是必须的。
“结束了，晓雯，麻烦你带回去化验了。”赵寒关上审讯室的门，“我会对外说说这间审讯室故障，但这个借口只能维持一周有效，我们得在这一周确定这对粉末是否有害。”
“我明白，我也会小心的。别露出这种表情，这不是你害的，你懂这叫什么吗，这叫进展。”李晓雯将瓶子放入隔离箱内，向赵寒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回了。”
赵寒望向一旁呆呆站在原地的杜羽风，然后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吓傻了，跟你说哈，跟我混呢，以后都是这种场面，你要是怕，我给你调到二队去，二队队长不比我差。”
“不不，我只是震惊。”小杜摇头，在唯物主义科学教育下浸润前半生的杜羽风非常不理解，“人，是怎么可以……变成虫，又变成粉尘的？”
“有时间我跟你慢慢讲，这世上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赵寒拿起东西打开门，又转头强调，“出去以后，跟谁都不要说今天这事情，知道么？”
“知道，我知道。” 杜宇羽重重点了点头。
翌日
——咔哒。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赵寒捏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看向站在窗前的那个男人：“久等了，刚刚会议结束后顺路去拿了一个报告。”
男人转过身来：“没，我也没等很久，你这办公室的景色不错。”
陈河今天穿了一件立领的米白色冲锋衣，一条同色系的运动裤，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陈河对此的解释是，安美仁让他这样穿的。用安美仁的话来说，就是陈河衣柜里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色，看起来很不年轻。
“对。”赵寒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当初这办公室刚建成我就选了，一直用到现在，本来这前面是老房子，后来拆迁推掉了，视野好了很多。”
赵寒放下文件，开玩笑道：“穿成这样，是等下要去约会，还是来勾引我们局里的妹妹？”
陈河挑眉：“赵队夸张了。手里拿的是什么，电话里说的于晓天粉尘的化验报告？”
“是，没我想象的那么严重，既没有辐射，生物不慎吸入也没有产生异变。”赵寒把文件递给他，“但是在粉末间发现了毒素成分，组合在一起相当于慢性毒药。”
“你怀疑是他进审讯室前就吞下了这个毒药？”陈河看着报告，“他本来就想死？”
“我怀疑是始作俑者给他下的毒。”赵寒摇头，拿出手机给陈河看审讯室当天的录像，“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变成了虫群，虫群四处冲撞，应该是想要去寻找通风口，但是后面却突然变成了没有生命力的粉尘，应该是这个毒药毒发了，导致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赵寒补充道：“他没有自杀的动机，他的母亲还在接受救治，他的死反而会加重事态，让我们把他的母亲接回国内。”
陈河合上了文件，“那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让他付出那么大的代杀死林丽，这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于晓天得到了钱和母亲得到救助的机会，那背后的人的目的是什么？
陈河抬头：“他的目标难道是林和平？林丽的背景我们做过调查，没有仇家。”
赵寒只是摇头：“不清楚。”
“那天你带走了林雅丽，她怎么说的？”
葬礼那日，赵寒早就和陈河商量好，会在葬礼的尾声将林雅丽带走，目的就是试探林雅丽的反应，再通过讯问过程中的试探，能套几句话就套几句话，
“嘴很严，一句没说，问她那天晚上去哪里了，她说在自己家，有他们家阿姨作证。”
“你信？”
“我当然不信，你没见到她那天的表情，这表情我见了多了，就是心里有鬼。”赵寒呵的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林雅丽就是个幕后真凶？”陈河望着他的脸，沉声道，“雅丽姐没理由这么做，她跟林和平关系很好，就算是为了什么杀了林和平，又为什么要让人杀了自己的女儿？”
“但她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赵寒敲了敲桌子，“或者你能给出什么新的思路。”
“总会有办法的，你把于晓天的粉末给我点。”
“你要干什么？”
陈河打了个响指： “找个专家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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