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一主慢悠悠,似中间隔堵墙般走着。
这块地的空气可谓清新俊逸,周围空无一人,而二人生怕隔墙有耳,默默无言。
祁今空荡着脑袋,不知该如何,他往左走,身边人亦往左走;他往右走,身边人亦往右走。空洞无物的脑海里终于有一长虫拖地而来,脑里一阵瘙痒,不觉间,伸手触向腰侧。
……
新剑鞘还在魏铮手中,祁今低眉,偷偷朝旁边人下半身瞧去。
魏铮手不停挥地抠着剑鞘上的龙纹,小指在剑鞘前后绕来绕去,欲将其抠出奇迹,摸得锃亮。
祁今眯眼微笑,喉间隐隐发声:“哼哼。”
魏铮动作一顿,指头卡在凹凸有致龙纹间,活像等待着被巨龙吞入腹中的傀儡人。
脑海里的长虫吃撑了,大腹便便。祁今探着那道被长虫撑开的巨缝,双手扒开,外边的亮光滋着他的双眼,开窍了般想着。
他往哪走魏铮都伴在身侧,粘糊糊的。我说话,魏铮也会像蹒跚学步的婴儿那样学我开口说话吧。
祁今左思右想,又空想般道:“魏铮?”
魏铮:“嗯?”
祁今:“魏铮。”
魏铮:“我在。”
祁今心喜若狂:“魏铮!”
魏铮淡淡道:“做甚?”
祁今疯了,乐此不疲:“魏铮魏铮!!!”
魏铮木然:“……”
脑里方才还在狼吞虎咽的长虫,肿胀的腹部炸裂开来。
“嘣!呲……”
汁水放肆喷溅,绿油油的不明物体夹着碎裂的体脏和愤恨的气焰上砸在脑壁,末了反弹回来,来自八方的脏兮兮的水柱相互撞击,再次弹回脑壁,长此以往,直至毫无波澜。
不过这触目惊心的脑景,不过堪堪两秒,但在祁今眼前尤如数年。
勉强回神,干涩发笑,笑而无声。
铁打的魏铮,默默将指头从龙纹间抽出,抬脚向前迈去。
谁十七岁的人跟疯魔乱舞似的,脑里熟悉的画面闪过,总之那人不这样,自己十七岁时……想不起来,但也绝不这般。
祁今噤声,愣愣地跟在魏铮身后。
主导地位硬生生让自己献给此人,祁今觉得自己蠢透了,蓦然回首,从最开始自己就不是那个主导人,领头羊。
祁今控制着步伐,心甘情愿的紧跟在魏铮身后。
一不留意,沁人心脾的清香塞入鼻间,柔顺的面料贴着自己的脸颊,太顺了,整张脸向下滑去,但鼻子上的疼痛,如何能消。
祁今退身摸鼻,抬眸撞入那人的视线,咽了咽口水。
启唇而言。
“你刚才怎么走得……”
魏铮不紧不慢道:“去哪里?”
“我吗?”
祁今抬手指了指自己,随后道:“先去客栈凑合一晚吧,感受感受山脚的风土情怀,给你个警言,等随我回了身,再出来就难了。”
祁今不假微笑。
魏铮欲言,作罢,抬步朝山脚走去。
“哎哎哎!别走这么快,等我,等我!”
眼见着魏铮化作一道风,祁今下意识摸向腰侧,空无一物。他急忙忙掐着疾速决,飞身跟上风脚。
云端雾气浓浓,只能艰难捕捉风脚,无奈闭上双眼,用神识寻找。
瞧见魏铮化形定身不动,祁今轻蹙的眉宇迅速平和。
“平常都要化形吗?”
魏铮风轻云淡道:“可也不可。”
“给个准吧,魏兄……”祁今太想说:你能否让我御一御。可想着有这盛世美颜,究竟有谁愿意?!
祁今义愤填膺道:“我现在无剑可御,身为剑修,出门在外不御剑飞行,多不威风?多么羞耻!”
魏铮不假思索:“我很羞耻吗?”
祁今:“……”
哪门子的事儿!正想着回去该如何忍着羞耻佩把木剑在身,魏铮突然近身。
魏铮缓缓开口:“你有本命剑。”
祁今忍着张牙舞爪的心,幽幽道:“我知道。”
魏铮微笑:“那你为何要御木剑?”
祁今胡乱回复,一字一顿:“我,知,道。”
“嗽嗽——”风声畔在耳边,魏铮不见踪影。紧接着一道淡雅的笑声裹着风声,余音绕梁。
祁今不觉扬起唇,反应过来,抬手抚摸唇角,慢慢将其压平。
宝剑长立于眼前,伸手把它拥入怀中,感受着那切实际的份量。唇角再次扬起,只不过这次祁今没多在意。
他利索的抽出剑,把剑鞘插在腰侧。
宝剑自觉脱离宽手,打横浮在空中。随即祁今跳上剑身,若有若无的凉意挠着他的脚底板,他身形一颤,定身适应了会儿,御剑而下。
微卷的发丝贴在眼前,祁今随意朝上吹去,发丝扬起,向后飘去。
人间烟火就在不远。
“让一让,让一让啊!”
“抱歉,抱歉!”
街道上的菜摊被撞得四处奔波,嘈杂的议论声接踵而至。
粗壮的男儿坐在木桌边,双腿随意敞开,提溜着壶酒,仿佛没听到周遭的盛景,漫不经心的抬起另一只手去夹花生米,口间嘎吱作响,酒壶带子在指间转个不停,半晌高声喊道:“老板,再来一壶!”
那老板是个好奇心重的,手中还拿着锅铲,伸着脖子向外边看出,全然没注意到客人的喊声。
男儿粗咧着嗓子,明知故问:“痴魂儿在那看什么呢!”
坐在男儿身边的几个人也是个顶个的粗,只不过坐姿端正,行为有度,不像个吊儿郎当的巨棍。
那老板愤愤转头,正欲说:急什么呢,没看见我在忙?
看清之时,猛地怔住了,几个五大三粗的铁血男儿起身朝他走去,气势汹汹。
而几个男儿身后的木桌上还坐着个样子杀气腾腾的猛汉,那人皮肤黧黑,背倚在石墙上,脸微扬起,长黑的硬发被扎成辫子,搭在挺起的胸膛上,辫上还插着两三朵小花,嫩粉的、淡黄的,只娇不艳,大方舒展开的身体尽显丰伟。
老板面色僵硬,连唾沫也咽不进喉,双唇张张合合,哆嗦不堪。
“你你你……你们,要干……”
几个男儿齐齐一愣,看着老板的神情困惑。
“酒坛子在哪儿,我们去打……”最左边的男儿是其中最高的,约莫有个两米二,他侧看见旁边几位,继而开口道:“打几壶?”
几人挑眉看对方,眸色相交。
最高的男儿伸手向几人碰拳:“行啊!会克制,师傅教得没白听。”
几人重新看现老板,面色韫红,扯出浮夸的笑容,齐声:“再来……个九壶!”
“我……我我现在……就给你们打!”老板急急巴巴,颤巍巍动身。
最高的男儿笑呵呵抬手摁住老板的肩膀:“没事,我们打,你看你的。”
被摁住推回盛景现场的老板,惊魂未定,正在长长的喘气。
“那个,酒坛子在哪儿啊?”
老板呼吸一滞,艰难应声,但不结巴了:“在后面的最右边!”说罢老板紧闭着双眼,没一秒便重起兴致看向盛景现场。
“干什么这是?”
“呆了你,这一看就知道,衙门抓人呢!嚯,也不知这年间是谁这般想不开……”
“那……整治的再好,也整治不了人性。真是想得天真!”
“可闭嘴吧,衙门的人就在那呢!你可省省吧,当真是乳臭未干……”
百姓议论间,那被衙门追的黑衣人绕回现场,衙门的队伍再次袭来。
“咚咚咚——”
只见一名紫衣女子举着块钟狂敲,面纱随着荡起的钟声紧贴在面颊上。
众人寻音望去。紫衣女子抬手扶着帽檐,仰头看向黑衣人,旋即轻笑出声。她生生扯下竹编帽,松垮的发带顺着粗野的动作落下,捻着尘头飘向后方。略显凌乱的头发被她一手揽至左肩,右手攥着竹编帽,打横反手抛出,攻击的路线无丝毫弯曲,坚韧的攻向黑衣人的双脚踝。
那黑衣人是个武艺高超的,跳身后翻躲过。他迅速观察周围,衙门和紫衣女子相视一眼,纷纷侧目看现他,就待敌动。
黑衣人跳上装菜的推车,疾速抽出垫着车轮下的石砖,他猛地踹向推车,借力飞向房顶。
紫衣女子动如脱兔,运起轻功飞上房顶追向黑衣人。而衙门大队在房屋下方追去。
衙门大队驾马追在最前方,紫名女子堵在后边。黑衣人进退维谷,情急跳下房顶,一股脑跳上大棚,一脚踏破大棚。
硕大的窟窿。
“噫!大不齿!”方才那被推回盛景现场的老板叫骂道。
老板焦急地走进大棚,可心疼死了,里边可都是他吃饭的东西啊!
若是砸到他的客人,他保不准得被人大呼他是天降横祸之人!此人命带飞刃,克人克己!
苍天呐!饶了我吧!
只见几位孔武有力的男儿抱着酒壶围成圈蹙眉看着黑衣人,其中一位伸手将黑衣人的双臂卡至身后,一双大脚完美的踩在黑衣人的小腿上,任他怎么动弹,也动弹不得。
几人闻声转头看向老板。
老板打了个寒噤,抖了抖肩,扯起嘴角,呵呵假笑。
“啊……哈哈哈哈哈……几位好身手,了得!身手了得!”
黑衣人眼珠直往外突,愤慨的瞪着老板。
这分明就是寡不敌众力量悬殊!
老板低眉时正巧见着黑衣人那愤恨的眼,满不在意,转而又想到此人的名声,觉得自己完了,干脆朝黑衣人吐了口唾沫,奸道:“呸!丧尽良心的废驴!苍天有眼,可饶不过你!”
最高的男儿看着方才被砸碎的木桌,三壶刚打好的酒伴着木屑撒了个精光。他将右手的酒壶塞进左手,揽至怀中,摆手道:“这不赖我们,咱不贪,好酒你得免我们一壶。”
老板收起凶狠的模样,眯了眯眼:“苍天有眼,咱当老百姓的也有眼!赖不着你们!赖不着!”
老板转身踏着步子,朝后方跑去,但留:“一壶不成!六壶可行?都免的,不要钱!”
“如何能行?”一道口齿清晰,又泛着稚气的女声响起。
周遭围观的人纷纷投向目光,此人正是那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朝几位虎腰男儿扬手,眉目弯弯,笑隐香纱。
“六壶哪够?此人作古多年,今日得以擒拿,在下感激不尽!”
也不知上哪掏中一袋厚重的钱袋子,不轻不重地拍在收账的柜台上。谁知瘦削的小臂带动着柜台,振上三颤,老板提酒壶的手一抖,连忙道:“哎哎哎,哎哟!”
老板手迅速勾住酒带子,皱眉看向紫衣女子:“姑娘,这酒摔……”
紫衣女子眉眼舒展,朝几位男儿又道:“微薄之力,三月的酒钱。”说罢转头看向老板,扯下半边面纱,又道:“张老板是我,林家的姑娘。”
张老板一愣,缓缓吐出一字:“凉……”
林凉笑逐颜开:“是!”
插花的男儿拽着黑衣人的后脖梗,扔给跟上的衙门大队。指间敲开壶塞,仰头豪情地将一壶酒一饮而尽,几珠酒水蹭在脸颊上,他随意抹了抹。
插花男儿淡然道:“一壶。”
张老板掂量着那厚重的酒钱,塞回林凉手中。
林凉欲言又止。
插花男儿正视她:“我们正当门派,不贪民钱。”
原本以为这周还会没空的[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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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正经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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