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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曲千金

万物惊秋梧桐落,暮云醉叶故人归。

初秋的傍晚,天色灰蒙蒙的,风里掺着凉气。城门口倒是一反常态,热闹得很,叽叽喳喳,吵嚷不休。

“诶!今儿沈将军班师回朝,去瞧瞧,去瞧瞧!”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听说啊,那沈将军貌若恶鬼,暴虐嗜杀,小心一剑给你脑袋搬家!”

……

坊间有杂谈,戍守边关的沈将军貌若恶鬼,嗜杀成性,是个实打实的炼狱无常。

“属下恭迎将军班师回朝!主公特命我等前来迎将军回府。”燕京城门骤然大开,来人领着一众皇城禁军跪在城前,将原先狭长的甬道堵得水泄不通。

不远处,一行轻骑踏沙而来。

为首那人,一袭深色玄衫,朱红作点,腰佩长剑,座下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凑近了瞧,竟是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城前俯首跪着的几人有些耐不住性子,交头接耳,窃语声一片。

十万精兵皆于二十里外缴械,安营扎寨。怪就怪在,马背上那人不退反进,勒紧缰绳加速疾驰,马蹄卷着黄沙铿锵有力地踏在泥泞路面,听得人心跟着直颤。待到人前贴面方才勒马,马蹄高扬,鸣声响彻了半边天。

城门口一众禁军百姓皆屏气凝神,生怕被眼前这位活阎王一刀了结了性命。这沈将军当真如传闻说的那般,嚣张跋扈,目无王法!

天边暮色霭霭,寒鸦扑簌,呼嚎吵嚷皆匿在了疾风里。

沈长策觑了那人一眼,正欲发作,枭二忙驱马上前,附耳道:“将军,寒鸦盘旋,此非吉……”

“是吗?”沈长策啐了一口,随手把马鞭扔给了枭二,“往后夜不能寐的,怕是城里各位吧?”说着他翻身下马,丢下乌泱泱一大帮子人,抬步欲往城中去。

城前领军横枪拦了他去路,沉眸冷声质问:“将军可想仔细了,大漠一战我朝兵败,乔中郎将至今下落不明,数十万将卒无一人生还。将军这个时候撤兵,是想将这燕京的牢底坐穿吗?”

沈长策顿了步子,回眸冷喝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构陷朝廷命官,高远,你好大的胆子!”话音未落,长剑出鞘,剑影无痕,下一瞬剑锋已抵上了那人的脖颈,见了红。

“诶哟!景明,你可叫我好找!”钱行刚出城门,目光掠过人群,瞥见鸦九剑锋,他心中一滞,忙讪笑道:“这是作甚?今夜我做东,咱哥儿几个吃酒去!还请高都尉替本公子向国公带个好。”

高远顺着台阶就下了,与钱行相视大笑,说:“主公还等着在下回去复命,来日休沐末将再邀您吃酒,还望二公子赏光!”

钱行笑呵呵连声应好,连连赔笑,眼瞅着高远收了枪,他忙连拖带拽赶着沈长策往城中去了。

高远转身收了伪善的笑,饶有兴致地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杀意划过眼底,干脆狠厉。

如今钱家是皇商,坐拥金山银海,以他的官阶,犯不着上赶着以卵击石。此番他不过是奉命拿人,虎毒不食子,谁知道国公府里的那位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这种差事本就是蹚浑水,倒不如顺势而为,卖钱家个顺水人情来得划算,无非罚些俸禄,讨两声骂。

昔年沈忠战功显赫,官阶之上已无可再封。先帝恐其功高以震主,赐了个闲散的世袭王爵。削势折翼,缴了他的权,扣其妻儿老小在京为质,调遣凉州,无诏不得归。

凉州一战大捷,先帝大赦,特准其幼子长策离京与父团聚。

奈何天公不作美,积雪埋了道。入冬一战,军中断了粮草,蒙古余孽趁夜突袭军营,沈忠不幸中箭,矢尖之毒无药可医。沈长策一行人抵达凉州之时,沈忠尸首已硬,尸斑攀满了额角,伤口溃烂生蛆。

沈长策令人将中军帐翻了个底朝天,除却几件单薄衣衫,再无长物。营里营外这帮畜生连死人的遗物也要敛了去分财,仅存几封家书冷清清躺在书案上的匣子里。

烽火连数年,沈忠笔下千百封家书如石坠海,了无音讯……圣心难测,驿站的那些个贪官庸隶每每只道路况苦艰,难通书信,日子长了,沈忠便也不再传了。自此落笔皆入匣,满腹愁思皆落锁。

见京都来了人,那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领了赏钱,便草草将人下葬了。

沈忠下葬没几日,一夜大火倾覆,昔日风光无限的将军府被烧得连渣子都不剩。一宿的功夫,昔日金尊玉贵的小世子成了没爹护、没娘爱的孤儿。饶是平民百姓饭后扯起闲话家常,也忍不住唏嘘两声。

这些年,国公爷念及故友,将他养在膝下,摧其志,斩逆鳞。人前父慈子孝,做足了哄人的烂把戏。

这不,前年沈长策刚及冠便袭了昔日父爵,好不风光。

有民耳语:“人就是日子过得再不济,也是个侯爷,食君之禄,能差到哪儿去?有这闲工夫,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家的粮还余几斗!”

*

二人入了城,钱行这才安了心,破口大骂道:“忒!这帮狗杂碎!今日抽的哪门子疯,奴才拦主子,活得不耐烦了!”

沈长策执帕漫不经心地拭去剑锋上的血渍,“咔嗒——”一声,腕转锋回,长剑入鞘。他勾唇笑看钱行,“得了,你也就会人后耍威风,那姓高的横竖是个奴才,哪天找个由头做了就是。方才哪是狗发疯,分明是狗主子点小爷呢!”

“这老不死的……”钱行说着碰了两下他的胸口,“诶!兄弟我下个月冠礼,一定到场嗷!”

“成!”沈长策攥着他的耳朵就走,疼得钱行扯着嗓子直叫唤,“诶呦!我的好哥哥痛痛痛!”

沈长策这才松了手,剑鞘抵了抵钱行的脊背,“德行!得了空也练练,瞧瞧,脆成什么样儿了!”

“嘶——疼!”

任身后人嗷嗷叫得龇牙咧嘴,沈长策大步往前去了。

入秋的一场大雨,谢了红花,凋了麦穗,误了一年的好收成。燕京城内却摸不着半点秋月萧条之兆,市井长街,朱楼碧瓦,满街富贵奢靡花了人眼,乱了人心。

“景明!等等我!”钱行提袖小跑跟上,喊道:“前边儿右拐,今儿咱去潇湘阁!”

“潇湘阁?”沈长策脚下一顿,偏头问道:“我这才走了没几月,醉香楼里的莺莺燕燕你都赏倦了不成?”

“哪儿能啊!不过嘛,这潇湘阁里出了个美娇郎,一曲千金,一面难逢!”说着钱行敛了笑,低声道:“坊间有言,圣上为闻一曲毕,曾微服私访,豪掷万金。”

多年来,承德帝久卧病榻,太后垂帘听政,国公把持朝纲。以致外戚一脉稳据王权,如虎啸风,犹鱼之有水也。江山欲倾之境,圣上费尽心思出宫,只为瞧瞧这位哄抬曲价的小郎君,实在蹊跷得很。

“有点儿意思。”沈长策眼尾眉梢满是笑意,同方才城前那位周遭一片肃杀之气的铁面将军真真儿是判若两人。

沈长策问:“你见过?”

“算不得见过,只隔着珠帘,远远瞧过一眼,是个美人胚子。”钱行眉峰一挑,拖着调子调侃道:“说来也巧,那位美人倒是同你有缘得很!”何故有缘,沈长策再三盘问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钱二公子非说留个悬念,让他自个儿去瞧。

说来也怪,这潇湘阁此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岁暮春,一夜间惊现于燕荣街中心路段。不过是间风月琴馆,此般招摇晃眼,既得以稳立乱世而不倒,亦无人加以制衡,其间必存猫腻。

闻说潇湘阁主有一子,如今阁中大小事务皆是这位小少主拿主意。其容色琴技,于数君之内,实为翘楚,不过身子不大好,常日闭门谢客。

二人离潇湘阁不过百步之遥,磨磨蹭蹭愣是走了半刻钟。钱行再回首,沈长策面上不知何时竟多了张狐狸面具,同他那身江湖装扮倒是贴得很。

钱行睨了他一眼,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久在边关,不高调明提谁认识!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钱二公子好。”今日当值的掌柜是个年轻俊美的男子,瞧见来人忙起身相迎,目光掠过那张狐狸面具笑意一僵,并未多言。他问道:“今日二位爷想听谁的曲儿?”

钱行接过文容递来的曲谱,凑上前,执扇勾住了他垂至胸前的一缕青丝,调侃道:“文容,才几日不见,你这张脸生得越发俊俏勾人了!”

许是平日里听惯了此等撩拨之言,文容也不恼,抬指拂去扇骨,笑了笑,“不过是敷了些薄粉,跟着他们胡乱描画了几笔,公子抬爱了。”

沈长策只充个聋子杵在钱行身侧打量着阁内陈设,一副九曲红尘世外客,全凭钱二公子做主的懒散模样。

阁内不大,连廊倒是不少。一应陈设清雅别致,厢房与厢房之间所隔甚远,细丝薄纱随处可见,放眼瞧去竟有些曲径通幽的趣味。阁内无炉鼎,不知何处燃着特质的香料,果香伴着松木香,无为有处有还无,叫人闻不真切。

只听钱行又道:“谁的曲子也不及文容你的好。”

文容笑应:“公子谬赞,在下当不起。”

眼瞧着钱二公子搁这儿同掌柜的撩闲快撩上榻了,沈长策抬腿猛地给钱行小腿肚来了一脚。钱行吃痛,垂眸掩去慌色,硬是挨下了这一脚。他稳了步子,笑问:“今儿春和公子可接客?”

闻言,沈长策一愣,春禾?

哪个春和?

春和景明?

倒真是有缘得很。

文容佯装瞧不见钱行面上的窘迫,打着马虎眼,“真是不巧,近日少主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贵客。”

“文容,你哄旁人便罢了,怎也这般唬我?”钱行说着,手也没得闲,不老实地攀上了文容的纤腰,一把将人圈进了怀里。

文容一下羞红了脸,挣了两下没挣开,硬着头皮笑道:“在下不敢,只是近日天渐凉,少……”

未等文容把话说完,沈长策从腰间捞出一块成色极佳的龙纹玉珏,抛向他,“见与不见,待你家公子见过此物,再作定夺也不迟。”

文容接过玉珏,心下一愣,原先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沉了沉,随后握着玉珏,含笑颔首告辞,急匆匆往后院儿去了。

待文容一走,沈长策便往身侧檀木椅上一瘫,仰面呼出一口浊气,闭目养神。

钱行蹙眉问:“那是何物?”

沈长策掀了掀眼皮,视线掠过那扇隔断前庭后院的山水屏风,漫不经心地说:“府中旧物。”

钱行偏头剜了他一眼。

鬼才信!

屋内静了好一会儿,沈长策咋舌道:“这么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儿养在枕边,且留个心眼儿。我竟不知你有此好?”

钱行不以为意,“人不好色,天诛地灭!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有何区别?”说罢,他被沈长策盯得有些发怵,索性将头偏至一边,兴致恹恹。

沈长策说:“你那位相好会武,未过招,我探不清虚实。”

钱行闻言身形一顿,未来得及撤回去的笑意也跟着僵在那张端正俊朗的脸上,“我知晓”。

文容为人处事向来雅正端方,温和知趣,举手投足间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旁人问起,他只道从前是介文弱书生,家道中落,迫入风尘。

不一会儿,文容自屏风后探身出来,“在下眼拙,多有怠慢,烦请二位贵客同我来。”

沈长策偏头唤了声,“愣着作甚?跟上!”提剑起身往后院去了。

谢春和住的这处院子不大,采光倒是极好。庭中槐树挺立,枝叶如瀑。树下落蕊铺满地,藤椅布满尘,想来许久未有人坐了。小院四周环着脆生生的绿竹,冷冷清清的。院内也没个人走动,静得不像话。

若不是文容引路,料谁也想不到此处是阁中主院。

棉帘一掀,屋内暖融融的热气直往人面上扑。沈长策愣了愣,刚入秋,十月天还称不上冷,屋内便燃着宫中上等的银霜炭。他一时竟分不清是这位声名远扬的春和公子疯了,还是他疯了,倒真是钱多烧得慌!

此地处处蹊跷,沈长策蹙了蹙眉。

屋内一应陈设雅致不俗,案有插花,诗书满架。大到金丝楠木床榻,小到桌上那套天青釉冰裂茶盏,桩桩件件,无一不昭显着这间屋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温润如玉的男声隔着珠帘从青纱帐幔后传来,“在下谢祈安,幸会。”

文容进内挑开了帐幔,扶榻上那人起身,靠着床头坐着,他沏好茶便拽着钱行退了出去。

沈长策循声望去。

榻上那人一袭青衣素衫,骨节分明的手撑着床沿,透着些病态的白。青丝半绾,一双桃花含情眼,泪痣点,只往那儿一坐,便勾得人心神荡漾。

抛开嗓音来看,倒更像个美娇娘。

只是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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