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栓柱连忙说:“有六位外地来的客人,想要在您家借住。”
“哦~这样啊。”
里面的人缓和了声音,随着“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一位男人站在了门前,他头发早已花白,短茬茬的,像割了的麦秸;
衣服洗得发白,被滚圆的肚皮顶起;
裤腰松松垮垮,勉强勒在胯骨下方,用一根红绳堪堪系住,上面还挂着一颗发黄的尖牙。
他面容慈祥,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热情又朴实。
“我是峨石村的村长,姓张,你们叫我张村长就可以。”
张村长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我们家里刚好有好几个空置的房屋,你们先去堂屋坐会儿。”
“张中!张中!”
张村长对着身后某间房大声叫道:“有客人来了!别睡了,起来招呼一下,铺一下床。”
“嗳——”
里面的人长长应和了一声。
张村长扭头对着玩家们说:“这边请,这边请。”
一行人在张村长的带领下,穿过院子,来到了一栋较大房子前,这个房子整体用石头垒成,中间用黏土沙砾黏合,看起来坚固又别具风情。
祝风竹环顾了一圈,张村长家整体和之前的的四合院很像。
不同的是,他家明显更简陋,没有倒座房和影壁墙,大门开在南墙正中央,院子里很空旷平坦,应该是用石磨滚之类的做了压平。
刚刚张村长敲的就是东房的窗户,张中就住在这里,现在带大家去的堂屋,位于北边主屋正中央。
堂屋也布置得十分简洁,除了必要的生活器皿,没有其他多余的物品。
“哇。”
祝风竹发出一声惊叹,赞道:“您家里应该是整个村里最气派的了吧。”
张村长笑呵呵的,肚子挺得更高了:“那当然,这可是我花了大力气才做的呢。”
江昭比了个大拇指,感叹道:“那您可真了不起。”
众人对视一眼,你一言我一语,直哄得张村长黝黑的面容都发起光来。
“你们坐。”
张村长很是灵活,短短时间内便搬来了六把椅子,众人依言坐下。
张村长见众人坐下,又说了句:“你们稍等。”
说完,他便把跟在众人后头的王栓柱拉到屋子外头。
祝风竹用眼神示意江昭,十分自然地带着大家开始谈天说地。
江昭朝祝风竹弯了弯眼睛,闪身到了门后,将耳朵贴向了门板。
众人谈笑声依旧。
不过半分钟功夫,江昭又闪身坐在了椅子上,朝众人摇了摇头,示意一切正常。
张村长和王栓柱从外面进来,王栓柱摸着脑袋,说:“俺这就先回去了?”
“好。”众人点头。
张村长搬了一把椅子,自己也坐了下来,陪着大家唠嗑着。
他面容慈祥,说着家里和村子里的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维持着热烈的气氛。
祝风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大约一刻钟后,进来了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他扫了一圈坐着的六名玩家,扯出一抹笑:“房间都收拾好了。”
“噢!”张村长一拍脑门,介绍道:“这是我弟弟,张中。”
众人被领去了西侧的房子,张中说:“收拾出来了三间屋子,你们看着分?”
两个女玩家理所当然的一间,小东招呼龙哥一起,于是,剩下的祝风竹和江昭被分到了同一间。
“天已经很晚了,你们抓紧歇息吧,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张村长说了个漂亮话,便和张中离开了。
祝风竹推开房门,一个稍显逼仄的房间映入眼帘。
一张目测一米五的简易木床,上面铺了一层鲜艳的橙红花纹床单,同套的被子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旁。
地面还算干净,角落里散落着几颗石子。
没有桌子,只在床边有个简易的木板凳。
江昭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靠着墙,示意祝风竹:“你去床上睡吧。”
“你不睡?”
“呃。”江昭沉吟了一会,说道:“我还不困,先在这里坐会儿。”
“那你为什么不来床上坐?”
“……”
江昭努力思考措辞。
“你在不好意思?为什么?”
“……”
江昭的思维卡住了。
“性别都一样。再说了,之前不是躺过么?”
祝风竹看向他。
“呃、呃、那不一样……”江昭小声说。
看样子,他又记得之前在副本的事了?
刚进游戏里,祝风竹就看出来了,现在是完全确定了。
祝风竹见他实在不想说,也不强求,转而问起:
“你是怎么下载游戏的?”
“啊?什么游戏?”
“呆头鹅。”
“嗯?”江昭歪头。
笑意从祝风竹的眼眸里溢出来,如同星空落入月光下的寒潭,浅浅的波澜在淡色的唇边漾开。
他很少真心地笑,因而这一笑便更具冲击力。
那张苍白的脸,本是幅清雅绝尘的水墨画,此刻却骤然被注入了鲜活的情感,如同名画家巧夺天工的一笔,昳丽的眉眼舒展开来,夺目得像暗夜里唯一的星火。
“既然不想睡,那我们出去打探情报吧。”
江昭盯着祝风竹的脸,下意识否认:“啊?我没有……”
“嗯?那睡?”
“……”
祝风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走吧,隔壁两间房的玩家都已经溜出去了。”
两人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离开了房间。
……祝风竹负责小心翼翼,江昭负责鬼鬼祟祟。
祝风竹颇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江昭的动作,他想起了经常关注的某只网红柴犬。
——它做坏事时也是这个样子。
但是现在他和江昭并不是做坏事,而且以江昭的身手,完全没必要做出那样的动作。
可能是被自己的笑容晃晕了头吧,祝风竹想,脑海里浮现江昭那专注的目光,感觉自己也有点晕了。
公寓里的降智光环又生效了??
祝风竹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
两人在村长院子逛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或者不必要的麻烦,房间里他们并没有进去。
两人来到了院门前,江昭将门栓移开,轻轻拉开了大门,朝祝风竹点点头,后者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
江昭将门关闭,把门栓复原。
他往后退了几米,助跑几步,像一只翻飞的蝴蝶,轻飘飘地从院墙上翻过,稳稳落地,还有空朝祝风竹眨眼睛。
黑暗吞没了整个村庄,万物静寂,就连风也死去。
突然,一声瓷碗炸裂的脆响,撕裂了这份寂静。
不远处的房子里,灯光猝然亮起,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吼:
“狗娘养的娘们儿,你不想活了是吧?”
“砰——”
什么东西被砸在了地上,传来一声闷响,男人的影子投射在窗户上,像一个模糊又扭曲的巨人。
祝风竹和江昭目光交汇,心照不宣地靠近了那扇窗户,将身体隐入旁边另一座房子的山墙之下。
这里是“绝佳”的位置,隐蔽,不远不近。
“砰砰乓乓”的声音响起,男人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将目之所及的一切物品砸在了地上,他低喘着,像一只笼子里的困兽。
窗户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团瘦瘦小小的影子,男人咒骂着,吼叫着,声音含混,全是无意义的脏话。
祝风竹凝神细听着,皱起了眉头。
很奇怪,即便是如此的愤怒,即便摧毁着眼前的一切,男人也没有打他口中的“娘们”。
这很不正常。
房子里的男人理智尽失,从开头的那句咒骂来看,引起他怒火的,正是那个“娘们”。
为什么?
是因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维持住那岌岌可危的理智?
“啪嗒。”
枯枝被踩碎的声音响起,祝风竹立马看向江昭,后者摇了摇头。
房子里的叫骂声突兀地停止,灯光熄灭,片刻后,传来了门栓拉开的声音。
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警觉?
结合上面的疑点来看,祝风竹都要怀疑这个男人是特意演戏给他们看了。
那他也演得太过逼真了。
那户人家门打开了,但是出门的却不是男人,而是一位妇女。
她头发干枯,眼神疲倦,走路却很快,三两步便停在了不远处,问道:“谁?我已经发现你了,你还不出来吗?”
祝风竹和江昭没有动。
短暂时间后,一个人影从前方冒了出来,他抠着头皮,一脸腼腆地说:“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恰好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
是小东。
他也在偷听?
妇女打量了小东一眼,毫不客气地说:“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小东张了张嘴:“我……”
“我不关心你是谁,来这做什么。”妇女起身离去,回头警告道:“劝你少管我家的事。”
眼前这位妇女,就是刚才蜷缩成一团的影子?
落差如此之大,任谁都会觉得不正常。
“谁愿意管啊,还不是因为……”
小东嘟囔着,声音很轻,妇女没听见,但祝风竹听到了。
还不是因为副本。
祝风竹在心里补上了这句。
祝风竹和江昭等小东离去,又耐心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意外后,两人才返回村长家。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走之前祝风竹再次将视线投向陈二狗家,山墙低矮,院子里崎岖不平,看着没什么奇怪的。
算了,不重要。
直到两人回到村长家的院子里,祝风竹下意识转了一圈,面色变得凝重,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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