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英从自己的头上揪下一个头绳,然后往小乞丐的头发上系上,小乞丐微微一笑,透着白皙的脸庞上还有点红晕冒出来,胡英道:“还没有问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可否告知我。”小乞丐道:“阿诺。”
胡英道:“不错,很是好听,那姓呢?”阿诺道:“不知道,只记得娘叫我阿诺。”胡英道:“你娘呢?”阿诺道:“死了。”
胡英道:“怎么死的。”阿诺道:“病死了,没钱买药。”
胡英道:“什么时候的事?”阿诺道:“我七岁那年。”
胡英不免心生难过,说道:“那你应该很伤心。”阿诺道:“很久了,我已经不伤心了。”胡英道:“你今年多大?”阿诺道:“十四。”胡英道:“那你七岁没娘后,这七年如何生活。”阿诺道:“乞讨。”
胡英道:“你乞讨了七年。”阿诺嗯了一声。
胡英道:“你受苦了,一个女儿家,七年的乞讨,怎么活过来——”阿诺道:“有吃的就吃,没吃的饿着。”胡英道:“那你以后咋办,还要继续乞讨?”阿诺道:“我想跟着你。”胡英不可置信道:“跟着我?”阿诺点点头道:“自从娘死后,我第一次吃到热汤面,你是一个人好人,还给我热茶喝。”胡英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最多不是坏人而已,况且我自身难保,也没有行好的能力。”阿诺坚持道:“你是一个好人。”
胡英道:“别这样说,你就算这样说,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我的,实话跟你讲,我也没有爹娘兄妹,只有一个师傅,我跟着师傅混口饭吃,有时候一天吃一顿,好的时候吃两顿,虽然不至于像你连碗热汤面都没得吃,但我吃的也仅供维持一口呼吸而已,连重活都无法去做,因为力气不够。”
阿诺道:“我还是想跟着你,不吃你的。”胡英道:“跟着我不吃不喝,你怎么活?”阿诺道:“我到外面乞讨吃。”胡英道:“那怎么行,你跟着我,我就得对你负责,怎么能不管你吃喝,哪怕养只猫啊狗啊,都要给口粮,别说是你一个大活人。”
阿诺道:“我就想跟着你,只要跟着你,乞讨吃也欢喜。”胡英道:“不行不行,你不跟着我,你乞讨吃是你的事,你若是跟着我,我可看不下去你乞讨,你放过我吧,别再说这种话,我真的负担不了你,我自己都是跟着师傅的,师傅一不开心就把我丢下,我现在之所以一个人,就是昨天惹师傅生气,所以被丢下了,他老若是知道我还给他带个拖油瓶回去,别说是你,恐怕是我,他都会不要了,到时候我只能和你一起去乞讨。”
阿诺道:“那你和我一起乞讨吃。”胡英连连摆手道:“别瞎说,我可没你那么包容,我吃不了嗟来之食。”
阿诺道:“那怎办,我不想和你分开。”胡英道:“我们可以做朋友。”阿诺道:“做朋友?”胡英道:“对,不是一句歌里说到有缘千里能相会,我们既然有此缘分,那么做个朋友也无妨。”阿诺道:“可是做朋友会分离。”
胡英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管我以后在哪里都会在心里默默祝福你的,阿诺妹妹。”阿诺道:“你喊我妹妹。”胡英道:“我年方十六,稍长你二岁,喊你声妹妹当之无愧,你若是愿意也可以喊我胡英姐姐。”
阿诺道:“胡英姐姐。”
胡英甜甜一笑,心想有生之年也被人喊了声姐姐,心满意足道:“好了,我们上去吧,起个火堆把你的衣服烘干一下,我的外衣在岸上,你拾起来穿上蔽体。”两人上岸各自穿了衣物。
胡英拾了点木材叶草,然后点燃,说道:“你先把之前穿的衣服在水里洗一洗,然后再拿来火堆上烤一烤。
阿诺听话的去了。不一会,胡英接过她的湿衣用木棍撑开,帮她放在火堆上烘烤,阿诺望着馒头和荷叶肉发呆,胡英道:“饿了就吃吧,那里面有肉,拿起来吃,都吃了也没关系,不过吃的要慢一点,别噎着。”阿诺兴喜的拿起馒头和肉沫直往嘴里塞。胡英道:“慢点吃,都是你的,就是给你买的。”
阿诺听话的吃的慢一点,不过还是一口气吃了好几个馒头,荷叶肉也吃了还剩下一些。胡英道:“不用给我留着,我不饿,你喜欢便都吃了。”阿诺掰开一个馒头,往里面塞满肉沫,包好,递到胡英嘴边来,说道:“你也吃一个。”胡英伸手接了,说道:“好,我就吃这一个,剩下的你都吃了吧,若是吃不完,也可以包起来留到之后饿了再吃。”不一会烘烤完衣物,阿诺把胡英的衣物脱下,然后穿上自己的衣物,胡英接过自己的衣物穿上。两人去往河边洗了洗手,又把火堆弄灭,一起往城里来。
胡英上下打量一眼身侧的阿诺,说道:“我见你这样不行,这么一个小姑娘,我得给你想想办法才行,要不我带你去问问我师傅,他老人家见多识广,或许可以帮你出个主意。”阿诺道:“我都听胡英姐姐的。”胡英笑道:“好妹妹,你喊我一声姐姐,我一定帮你到底,绝对不让你再去乞食。”
阿诺道:“你刚才说师傅丢下你,你知道他去了哪里。”胡英道:“对啊,他老人家丢下我了,他现在在哪我倒不知,不过总是在这泸州县境内的。”阿诺道:“泸州县我很熟,可以帮你找找。”胡英道:“我师傅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拿着一把二胡,牵着一匹老马拖着一个板车,你见过他没有。”
阿诺道:“没有见过,不过我可以去帮你找。”胡英道:“这泸州县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师傅也不会说在马路上乱逛,或许正在哪家客栈休息呢,我觉得我应该去城门口等着去,或许师傅休息好了就会来找我。”
两人一路往城门口来,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胡英道:“我们去大树下坐一会。”
差不多坐了一个时辰左右,胡英道:“我有点口渴,我继续在这等着,你去买点吃食来吧。”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钱给她。阿诺道:“你想吃什么?”胡英道:“你帮我提一壶热茶来,再买两个烧饼就可以,你想吃什么你随便。”
一碗茶的功夫,阿诺提着一壶茶抱着一个纸包回来。
胡英道:“真快,你是跑着去跑着回的么。”阿诺道:“我确实挺快的。”胡英道:“挺好的。”阿诺道:“我买了五个烧饼,一共五文钱,还有一壶热茶,两个杯子,茶水二文,但是茶具要压十文才让我一起提来,所以你给我的一钱,还剩下八十三文。”阿诺把剩下的钱从荷包里掏出来给她,胡英道:“你留着。”阿诺道:“我不要你的钱。”胡英只好道:“留着,说不定下次还要让你买吃的。”
阿诺听这么说,也就装回荷包了。
胡英一口气喝了三杯茶水,深叹一口气,心想师傅这个点都还没来,难不成是去揽工了,等揽到再来接我。
差不多巳时左右,胡二真的拿着个二胡往这边走来,胡英道:“师傅,您老终于来接我。”胡二道:“不说了,云来缘聚酒楼答应师傅拉唱,就等你去唱了,准备好跟我过去。”胡英道:“师傅,这是我刚交的朋友,阿诺。”
胡二上下打量她一眼,心想我这徒儿怎么和乞丐交朋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然后望向胡英道:“你走不走。”
胡英道:“自然走的师傅,您先在前带路,我跟着您。”说着急忙去大树下,拿起石头画了云来缘聚客栈几个字,然后拉着阿诺的手跟上师傅。
三人一路穿过大街,来到了云来缘聚酒楼。
胡二对小二笑道:“这是我徒儿,她嗓音不错,唱的十分好听。”小二道:“行,你去问问客人需不需要。”胡二笑道:“谢谢小二哥。”然后招手胡英跟着自己,胡英转头对阿诺道:“你在外面等我,若是饿了自己买点东西吃,我可能要在酒楼呆一会。”说着,又塞给阿诺一钱银子按在她手心,阿诺只好道:“我等你出来。”
胡英跟着胡二敲了好几个门,“要不要听曲啊~”胡二每打开一个门就低头哈腰的笑脸问一句。
一连问了两层,都没有一个要听曲的,师徒二人往三楼走去,敲开门,只见一个男子打开门,防备的问了一句干嘛,胡二道:“大爷可要听曲。”那男子道:“滚远点。”师徒二人也不恼,习以为常,往下一间去问。
这位男子关上门,回头绕过屏风,坐回到桌边。苏瑾问道:“没事吧。”这位唤做师兄的男子,名叫江一剑,是个很厉害的剑客。江一剑回道:“没事,只是江湖卖唱的。”
苏瑾道:“这次公公难得离京一次,若是失去了机会,恐怕不知道下次要到何年何月。”
江一剑道:“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他有命回宫,苏瑾,你被他困了六年,该到此为止,从第一次见你开始,我就想带你走,如今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我一定要带你飞出这座牢笼,从此天高海阔,我们自由自在的飞翔,谁也困不住我们。”
苏瑾道:“我们要做的隐秘一些,最好有个替罪羔羊,否则上头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到时候天大地大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江一剑道:“有师兄在,一切都会进行的顺利。”
苏瑾道:“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可以解脱嫌疑,既然他那么喜欢花街柳巷,不如就让他定格在花街柳巷。”江一剑道:“你是要花街柳巷的姑娘做替罪羊。”
苏瑾道:“曹公公若是死在客栈,我们身边的随从岂不最大嫌疑,不如让他死在那人多的花街柳巷,那里什么人都接待,若是得罪了谁犯了杀身之祸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江一剑道:“我都听你的。”
苏瑾道:“师兄,这些年谢谢你的帮扶。”江一剑道:“师妹,等曹公公死后,我带你远走天涯,从今以后,双宿双栖,再也不受人欺凌。”苏瑾倒没有半点欣喜之色,只是淡淡道:“那自是最好的。”
突然有打碎酒壶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原来是胡英胡二师徒俩服务的客人摔了酒壶在门上。胡二道:“她只是孩子,大爷你可怜我们一老一小,放过我们。”满脸络腮胡子的熊天霸笑道:“老子可怜你们,谁可怜我。”胡二道:“大爷说笑了。”
这边习武之人江一剑耳朵很灵敏,已经听到了声音,说道:“泸州县的地痞流氓熊天霸调戏卖唱的女子。”苏瑾也听到了,说道:“我最讨厌下流的男子。”江一剑按住桌上的宝剑道:“我一剑结果了他。”
苏瑾道:“不迟,先办正事要紧,不要惹人注意。”说着,放下银子在桌上,出了包间。
这边胡二还在被熊天霸为难。胡二想拉着胡英走。熊天霸又是把酒杯往门上摔,说道:“今日个不给爷过过手瘾,谁也别想开这扇门。”
苏瑾下楼后,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说道:“你们这酒楼吵闹的很,弄的我都没法好好吃饭。”掌柜的看到银子早已开心的很,立马道歉道:“对不起客官,我这就去处理。”
出来酒楼,二人走在大街上,江一剑奇怪为啥师妹要给卖唱的解围,便道:“师妹,你还是那么心善,不认识的人也要帮一把。”苏瑾道:“师兄不也是心善之人,刚才还要提剑去杀了那恶霸。”江一剑道:“那只是为你,你说讨厌地痞流氓,我不愿意让你心生厌烦之感。”
苏瑾道:“出钱让掌柜的解决更方便一点。”
江一剑点点头表示同意这种说法。
胡英心里正在害怕,没想到遇到这种人,熊天霸非要摸自己的身子,不摸不让走,也不准开门出去,似乎要打人的样子。
胡英气道:“你若是不让我们走,我就去报官。”哪知刚说完这话,脸上被师傅胡二打了一嘴巴,胡英不可置信,胡二道:“报什么官,小孩子家说话没个分寸。”又给熊天霸奴颜卑膝的笑道:“大爷不要生气,我们不报官,小孩子不懂事而已。”
熊天霸笑道:“哈哈哈,报官!你可知衙门里的刘捕头可是我的结拜兄弟,你是要让他来抓我吗?哈哈哈——”桌边另外两个随从都笑了。
胡英被他们的耻笑声弄的脸立刻红了,气上心头,鼓起勇气说道:“只是一个捕头而已,说的好像你和县太爷拜了把子。”熊天霸深吸一口气道:“好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瞧不起,就凭你今天这句话,老子让你在泸州县活不下去。”
胡英冷笑道:“天地地大,区区一个泸州县,我还不想呆呢。”
熊天霸气的站了起来,要强行去抓胡英。
胡二满脸陪笑的挡在二人中间,一直道:“别生气大爷别生气大爷。”
熊天霸望着胡英的脸,虽然脸上左部被巴掌打了犯了红,脸部颜色不一致,但是瞧那黑眼珠子,鹅蛋脸盘,五官标致的很,倒是一个美人。他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一股韧劲,远非一般女子可比,难免弄的人心痒痒。
给胡二径直伸了一个手掌,露出五个指头,说道:“这个价?”
胡二是个江湖人,一听就明白,只问道:“五两?”若是五两陪一夜,他心里倒是觉得很值,未尝不可一试。
熊天霸道:“五十俩?”
胡二惊道一声:“五十俩!”熊天霸道:“买断。”
胡二走了一辈子江湖,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心里已经完全向钱倾斜了,只想一口答应。
哪知门却被从外推开,只见酒楼的章掌柜的走进来,笑道:“这是怎么了,是我店酒菜不合意么,这砸的地上都是碎瓶屑子,动静声楼下都听到了,熊大爷,有什么话要说喊我就是了,何必闹这么大动静。”
熊天霸道:“无事无事,章掌柜的,这些都算我账上,伙计的收拾辛苦费也记我账上。”这云来缘聚酒楼是泸州县数一数二的店,背后老板每年至少交三千两的税给县太爷,县令至少拿十三个点的回扣,这真是一块让人垂涎的肥肉,哪怕是县令见了这酒楼的老板,也会笑着招待,更别说一个地痞流氓熊天霸了,他可不敢得罪这酒楼。虽然章掌柜的只是酒楼的一个经理人,不是幕后老板,不过熊天霸也怕他在主子面前嚼舌根,不免对章掌柜的也很是恭敬。
章掌柜道:“熊爷,好好吃饭,我们这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为主,其他客人也欢喜,你这样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酒楼是什么菜市场,撒泼打混,搅了其他客人的雅兴,若是传出去,可是坏了我们云来缘聚的招牌。”
熊天霸道:“章掌柜的说的对,兄弟我今日失态了,都怪这黄酒喝的乱了心性,一时间没把控好分寸,掌柜的别生气,兄弟我改天请你喝酒赔罪。”
章掌柜的知他是地痞流氓,满嘴诨话,招惹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见他已经道歉,也就退一步道:“好说好说,今日若是招待不周,也请熊爷见谅。”说着,眼神示意胡二让他赶紧离开。
胡二踌躇的退了出去,他真想开口问一句,那五十两的生意还做不做,可是章掌柜在这打圆场,他真不好意思开口,怕人家说他卖姑娘,看轻他。
只好带着胡英自酒楼出来。
刚一迈出大门,阿诺就自门旁冒了出来,拱到胡英身旁,挨着胡英,见胡英脸上有红印,急问道怎么了,胡英按住还在发疼的面颊,说道:“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门上。”阿诺道:“我帮你揉揉。”用手掌给她搓揉。胡英推开她的手道:“没事。”
胡二道:“你先回城门口的大树下等着我,我要留这处理点事。”胡英道:“师傅,还有什么事需要处理。”胡二装作生气的样子道:“还不是因为你,刚才没听到熊天霸说了让我们在泸州县活不下去,若是我不和他再好好道歉,他能放过我们?”
胡英道:“他该给我们道歉才是,今天真是倒霉,竟然遇到这种人。”胡二道:“你还嫌没惹够麻烦,若是你继续呆在,他看到你,又要沾你,你是道歉还是骂他。”胡英道:“他若是敢继续骚扰我,我当然骂他。”胡二道:“所以我让你走,别在这惹眼。”
阿诺拉住胡英的胳膊,想让她走,她不喜欢胡英姐姐的师傅,感觉满脸凶相,她乞讨这么多年,一般遇到这样的面相,她都走远一点,因为若是走慢了,必然会挨打,所以自第一次看到胡英的师傅,她心里就害怕他。若是能单独和胡英姐姐在一起,那自然是最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