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你自信点行不行？”
温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就算不信你自己，也该信我。本姑娘从上辈子杀丧尸杀到这辈子，靠的就是手腕。”
“可本系统今日并未提供任何金手指……”它罕见地产生了挫败感，“宿主你是怎么做到的？”
温简得意：“我早说了，元昱自知先前冤枉了我。冤枉人之后又被我帮忙处理伤口，这种场面换作块石头也得动容。”
“但根据数据模拟，他并非容易愧疚之人。”
“他自然不是。”温简笑得波澜不惊，“但这不妨碍他在心里留下一个小口子——这种人，越是受伤越戒备，也就越怕别人温柔。”
系统沉默几息，“……宿主，真有你的。”
“嗐，智慧而已。”
温简飘飘然。
其实温简还有后半句没说。
元昱背上的伤，不是一日之寒。
他像她在末世见过的很多人一样——戒备、沉默、藏着太多不被看见的伤。
那样的人，一旦被温柔击中，便很难不动心。
窗外日光正明，天青风暖，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一寸一寸，静得仿佛连呼吸都带了热度。
温简敛起思绪，将最后一道伤口敷好，轻声道：“好了。”
元昱沉默片刻，拉起染血的中衣，起身披上那件干净的外袍。
斜阳落在他肩上，映出淡淡尘光。
他低头系好衣带，回身，朝温简伸出右手，摊开掌心。
温简瞬间了悟，将沾了血污的绢帕递过去。
元昱走到祖师像前，借着供奉的长明灯点燃了绢帕。
火苗“嗤”地一声蹿起，绢帛卷曲燃烧，火光忽地明亮了一瞬。
那一刻，光影勾出他冷白如玉的面容，眉峰飞扬，眼尾微挑，睫羽深长如墨，仿佛刀锋收鞘，美得锐利，也冷意入骨。
“温姑娘今日，没见过我。”
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
“这个自然。若传出去，旁人该说我的闲话了。”
温简浅浅一笑，并不介意元昱的漠然。
冰嘛，总得一点一点融化，一点一点蒸腾成柔软的水雾。
她并不多留，朝元昱福身一礼：“大公子早些回去歇息。”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背影瘦弱娉婷，水绿裙摆轻拂过石缝间的日影，步履安静柔缓，仿若兰竹。
温简心情极好，施施然踏出明正殿，整个人都沐在阳光里。
早有小丫头在主道口侯着，见到温简与雪杏一行，便忙迎上前，“小姐，新住所已布置妥当，请随奴婢来。”
沿着曲折小径一路前行，竹影婆娑间透出几分幽静。
不多时，便见一方精致院落映入眼帘。白墙黛瓦间，朱漆雕窗，廊下悬着数只绛色流苏灯笼，轻风一拂，垂穗微晃。庭中松柏青翠，假山玲珑精巧，角落里还修了个半月形的小池，池中点缀着几尾锦鲤游曳生姿。
正门上悬墨玉雕匾——绿绮苑。
温简站在门前，凝眸片刻，唇角忍不住高高翘起。
这绿绮苑虽不算很大，却极见匠心，处处精巧雅致，透着书卷气，真有几分山林清修的味道。
元昱还真没敷衍她。
雪杏跟在旁边，打量了一圈，忍不住小声嘀咕：“倒也干净雅致，只是委屈小姐了……哪比得上府里那几进院子，雕梁画栋、暖阁绣楼，随便一间院子都比这里好。”
几个小丫头也跟着轻轻附和，总还是替自家小姐心酸。
温简一噎。
绿绮苑对自己来说已是精美绝伦、人间仙境，到了她们眼里竟还看不上了。
温简勉强挤出一个笑，道：“你们倒惯坏了。国公府自然极尽奢华，但这里是天下学子神往的南霄山，这般清净圣地哪里能用金银俗物衡量？”
几个小丫头不由露出一副受教的表情——小姐虽生在锦绣堆里，却不娇纵张扬，多么人品贵重！
温简迫不及待往内室走，碎金般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案上，斑驳一地，照得屋内一派安然。
温简脱下外衫，往软塌上一坐，只觉神清气爽，那一点余毒带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小丫头们备好清水与点心，不由称赞：“小姐今日气色真好，脸上都带着光。”
“许是南霄山的风水养人。”
窗外鸟雀啁啾，院中水榭边的石缝里生出几丛野草，嫩绿柔软。
温简支起茶盏，抿了一口。
茶水清甘，正适合春夏之交的时节。
她低头看那碧绿的茶汤，心里突然冒出一句感慨：这大概就是活着。
无丧尸、无炮火、无昼夜逃亡。
只有阳光、茶香和不那么好攻略但长得很好看的大师兄。
温简心情极好，连系统的界面看着都顺眼了不少。
她靠在塌上，半眯着眼，“养病、喝茶、偶尔勾搭一下师兄，活着真好。”
不多时，雪杏捧了药碗来，该喝药了。大夫说过，温简中毒不深，连用十副解毒的汤剂也就无碍了，一日一副，已喝了三日，还要再喝七日。
温简闻见那苦味，瞬间笑不出来了。
她生命值已突破3000，此刻虽然已经是个体虚的病秧子，但已脱离了中毒的状态，不需再用汤药。
但温简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总不能告诉雪杏，自己其实绑定了一个续命系统，今日大大丰收了一波生命值，所以不需要再喝苦药。
雪杏只会觉着自家小姐非但中了毒，毒还钻进了脑子。
无奈，温简只得捏着鼻子，将那一大碗苦药汤干了，又一口气吃了一捧蜜饯，这才缓过来。
雪杏在旁看得眼泛泪光，心疼得直抽抽——小姐上山后的变化太明显了，从前喝药要哄上半个时辰，还要讨价还价少喝半碗，现在居然一口气干掉！太苦了……山上的生活实在太苦了，逼得小姐连撒娇都忍回去了。
雪杏接过喝得一滴不剩的空碗，在温简困惑的目光里，红着眼眶退下了。
灌了一肚子药汤，温简感到半饱，正打算假寐一会儿，雪杏却去而复返，先前那点忧郁一扫而空，甚至带了点兴奋：“小姐，书院学子来传话，说两日后在清夷台公开论文、演武。”
温简睁开眼：“论文？演武？”
雪杏点头，“是专为新上山的学子开设的。四位嫡传弟子都会上场，普通学生和新学子也可自愿报名，掌院还设了彩头。”
温简“哦”了一声，原来此“论文”非彼“论文”，是个动词，可她的学生时代后期已经出现丧尸，学的语文全都还给了老师，和这些自幼之乎者也的古代孩子拿什么比？
至于演武……
温简倒不担心有人会逼她上场，只想到今日元昱那副满背伤痕的模样。
他那伤口，别说演武，只怕连换衣都需格外小心。
“元大公子也会上场？”温简若无其事地问。
“没明说，但既然四位嫡传入室弟子全上……”雪杏歪头思考，“想来元大公子也是要出场的。”
温简垂眸，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添了一盏茶。
那人身上还一堆未结痂的伤，倘若强撑着上台……
她脑中转过几个选项，悄悄召唤系统：“来点预告吧，这种场面，你总得给我点提示。”
系统提醒：“预知未来功能的免费次数已消耗，是否花费500点生命值兑换预知画面？”
“这还要花钱……哦不，花命？”
温简险些直接骂出来。
“是的哦宿主，本系统就是这样设定的呢，无法更改规则。”
系统秒变官方客服脸。
“……”
温简纠结了一下，调出面板数据反复看了两遍。
生命值还有3590点，不掉好感度的话能撑一个月，不算太紧迫。
温简权衡了一番，有信心很快挣回来。
“兑换。”
系统迅速完成交易：“预知画面加载中——”
这一次，温简的意识陷入一片朦胧的竹林。
月色沉沉，一男一女立于暗影之中。
男子声音低缓而犹疑，温简一听便知，那是赵序。
“琇姐姐，你的消息果真及时，没想到掌院这么快又罚了大师兄。若他伤得不轻，我也许有一线胜机。只是，若趁他伤势未愈，从背后出手……只怕有违公允。”
林琇声音冷淡：“你不下手，可别后悔。这次武科的彩头可是怀璧令，一旦错过，你再想入怀璧阁，可就没机会了。”
赵序低声喃喃：“我必须进怀璧阁一趟，那里藏着的东西是我唯一的机会。进入怀璧阁须有掌院亲发的怀璧令，所以，我……没得选。”
“那就做决定吧。”林琇抬眼望向遥远的明月，“你我都清楚，不使些非常手段，不可能赢大师兄，也就不可能做成你想做的事。”
……
温简从预知画面中抽离出来，目光渐渐清明。
她从软榻上微微直起身，再没心思躺平了，怕吐出来——对赵序的反感又多了一层生理性反胃。
这位六殿下表面对元昱恭恭敬敬，背地里竟和师姐密谋如何偷袭伤他。
系统把这个片段预告给她，是让她提醒元昱提防？
温简正欲深思，小丫头来通传，司膳司的勤工学子来传话。
“惜宴斋今晚起恢复共膳，新入山门者需按例赴席。”
南霄书院只有客院和少数几间宫室配有厨房，诸学子每日都在惜宴斋共同用饭，只因意外发生投毒案，这才打乱了日常，是以温简这批新上山的学子至今还未在惜宴斋用过饭。
温简暂且按下思绪，起身更衣。到了惜宴斋正好打听一下论文和演武之事，还有那彩头“怀璧令”究竟是什么。
温简：好耶！是豪华宿舍！
雪杏：好简陋，小姐受苦了QAQ
温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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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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