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渐歇时,江砚的伞沿还凝着水珠,顺着伞骨滴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陆灼野盯着伞内侧“别回头,我在”的荧光字迹,突然想起上周在文具店,江砚偷偷把这把伞塞进购物篮的模样——那时她只当是普通的情侣款,却不知伞面下藏着这样的心思。
“这伞……”她指尖摩挲着伞柄的防滑纹路,声音在晨雾里发闷,“什么时候买的?”
江砚没说话,只是将她往伞下又揽了揽,卫衣袖口蹭过她湿漉漉的脸颊。远处传来清洁工推扫帚的声响,陆灼野这才发现天已微亮,球场边缘的草叶上凝着露珠,把昨晚的争执浸得透亮。她想起更衣室里被揉皱的信纸,想起江砚蹲下身捡速写时发梢滴下的雨水,突然拽住对方的手腕:“那些信……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第一次帮你整理运动包的时候。”江砚垂眸看着她手背上的擦伤,那是昨天为了拦住飞向季来之的足球留下的。她从口袋里摸出草莓味创可贴,指尖在包装上犹豫了两秒,终究还是轻轻贴了上去,“其实每次你躲在楼梯间写信,我从窗户边都能看见。”
陆灼野猛地抬头,撞进江砚盛满星光的眼睛里。记忆里那些以为隐秘的瞬间突然清晰起来:三楼楼梯间的玻璃窗总是在她写信时映出模糊的影子,每次她把信塞进纸袋时,江砚的速写本总会恰好翻到空白页。原来她藏了两年的心事,早就被人用画笔悄悄收进了画夹。
“所以你才在书桌上摆着和季来之的合照?”她咬着唇,看着江砚无名指上那枚刻着“灼”字的戒指——那是她们确定关系时,她用省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你故意让我吃醋?”
“是想让你说出来。”江砚把画板转过来,昨夜画的雨夜球场不知何时被添了新内容:两个女孩在伞下依偎着,其中一个正把创可贴贴在另一个的手背上,画纸角落用钢笔写着“2021.5.17 我在”。“你总把情绪藏在速写里,藏在护腕的刻痕里,可我想要的不是‘灼野别怕’,是你肯看着我说‘我怕’。”
陆灼野的视线落在画板上,突然想起昨天在医务室,季来之揉着脚踝说的话:“江砚刚才跟我说,你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像只炸毛的猫。”那时她只觉得难堪,此刻才明白,江砚蹲在季来之身边系冰袋时,口袋里还揣着给她买的暖宝宝。
“上周你日记里写‘季来之的新发带很衬她’,”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试探,“其实是想让我陪你去挑同款吧?”
江砚噗嗤笑出声,指尖在画板上点了点:“还有你藏在衣柜里的双人速写本,最后一页画的明明是我们在图书馆抢薯片,偏要在角落写‘训练好累’。”晨风吹过,她发梢的雨水落在陆灼野手背上,和创可贴的草莓香混在一起。
两人沉默着走回更衣室,推开门时,阳光正透过玻璃照在垃圾桶边缘——那个被扔掉的护腕不知何时被人捡了出来,内侧“江砚在,就不怕”的刻痕在晨光里闪着细亮的光。陆灼野弯腰捡起护腕,发现下面还压着张折成心形的速写纸,展开后是江砚今早的笔迹:“下次吃醋就咬我手腕,别再踹更衣柜了,管理员阿姨说再撞歪就要扣我们学分。”
“喂!”她扬着纸追出去,看见江砚在球场边的长椅上坐下,正往画板上贴新的便签。走近才发现,画板侧面贴满了从2021年到2025年的便签:“5.17 灼野膝盖破了,草莓创可贴她偷偷留着没扔”“10.3 她看见我给季来之讲题,把矿泉水瓶捏变形了”“6.1 雨停了,她抱我的时候在发抖”。
“这些……”陆灼野的指尖划过便签上的日期,突然想起每次她假装不在意地从江砚画夹旁走过时,对方总会飞快合上本子。
“本来想等毕业再给你看的。”江砚把最新的便签贴上去,上面写着“6.2她戴回了护腕,刻痕里还沾着我的草莓味创可贴胶水”。她合上画板,从包里掏出个丝绒盒子,“还有这个,本来打算在你生日那天……”
盒子里是枚银质的速写笔吊坠,笔尖处刻着极小的“野”字。陆灼野接过吊坠时,发现盒子内侧刻着行小字:“所有未寄出的信,都该变成说出口的话。”晨雾散去,阳光落在江砚发顶,把她耳尖的红染得透亮。
“其实我昨天在医务室,”江砚突然开口,手指绞着画板的背带,“季来之问我为什么总盯着你训练,我说……”
“说你怕我又把足球踢到裁判脸上?”陆灼野笑着打断她,把吊坠挂在脖子上,金属的凉意贴着皮肤,却让心里某个角落暖了起来。她想起更衣室里那叠未寄的信,想起画纸上被雨水晕开的“灼野别怕”,突然拽过江砚的手腕,在她内侧轻轻咬了一口。
“唔!”江砚吃痛地睁大眼睛,却看见陆灼野指尖正指着远处的公告栏——新贴的训练赛名单上,她和江砚的名字被红笔圈在一起,旁边还有行歪歪扭扭的字:“搭档组不许吵架,再让季来之当电灯泡就罚跑操场十圈。”
“听见没?”陆灼野晃了晃手腕上的护腕,刻痕在阳光下闪着光,“管理员阿姨和裁判都盯着呢。”
江砚看着她手腕上重新戴上的护腕,看着她脖子上晃悠的速写笔吊坠,突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那你以后吃醋要先说,不许再藏在速写里了。”
晨风吹过球场,把两人的笑声卷向天空。陆灼野望着江砚眼底的自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雨天,女孩递来的画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此刻她终于明白,那些未拆的画、未寄的信,都不如此刻身边人发梢的晨光来得实在。她低头看了看吊坠,又看了看江砚手腕上淡淡的牙印,突然抓起画板:“走,给你画张新速写,这次要把牙印画上去。”
“陆灼野!”
江砚的抗议声被风吹散在晨光里,远处的球门上,不知何时多了幅新的速写:两个女孩并肩坐在草皮上,其中一个正给另一个的手腕贴创可贴,画纸角落用荧光笔写着:“2025.6.2,以后所有害怕,都有我在听。”而更衣室的垃圾桶里,那叠未寄的信被整齐地收进了画夹,第一页贴着张便签,是江砚今早画的简笔画:戴护腕的女孩抱着戴戒指的女孩,旁边写着“笨蛋,下次再踹柜子就把你的速写笔全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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