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季垣的手机不停在桌面上振动着,发出让人烦躁的声音。
十分钟前其实它就响过一轮,二十分钟前也响过一轮,但没有人在意。
直到季垣从宿舍阳台走进来,手里扯着一条毛巾正在擦头发,这时候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终于被注意到。
“喂?”季垣接起电话,随后用支架把手机立起来,坐在桌前继续擦他湿漉漉的头发。
“哎哟,你还知道接电话啊。”视频电话里,周思容递给他一个略带埋怨的眼神。
“我这不是洗澡去了吗,你别不分青红皂白就数落我啊。”季垣辩白道。
“行,那昨天呢?”
“昨天那不是我实在太累了吗,睡得早没接到呀。”
“你借口挺多呀,半个月不知道给家里打电话,不知道家里人担心你吗?”
“我这边实在太忙了,每天回来累得恨不得直接倒床上一睡不醒,没办法。”
“你也知道累呀,”周思容看着有些幸灾乐祸,“当初是谁让我相信你肯定能适应的。”
“我这不是适应得挺好的吗……”季垣嘴硬道。
放暑假前,季垣和周思容坦白他要去参加峪城家庭追踪调查活动的时候,周思容非常不相信她这个没吃过苦的小儿子到底能不能忍受得了整天在外奔波的日子。
那时候他的确是再三保证自己绝对能应付得来、能忍受得了。
不过……
他要是不这么说,她会放他去吗?
“行了,我都理解,不就是为了那女孩嘛,你可到现在都没和我说她是谁呢,你看看你,都瘦了一圈了,”周思容眯起眼睛,“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肯让你受这种苦?”
“不苦啊,”季垣很坦然,“你都不知道多有意思。”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回忆起昨天和向渺渺面访的其中一户家庭,有个耳背的老爷爷,他们不管说什么,他都能给听岔了理解成别的意思,整个谈话过程就是典型的“牛头不对马嘴”。
但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很好笑,以至于他们两个和老爷爷搭话时笑得停不下来。
甚至后来,老爷爷误以为两人要约他出去钓鱼,高兴地进屋去拿起装备就要跟两人出去,好在被他家里人拉住了。
季垣将这一切复述给周思容听:“你都不知道,我们当时都快笑疯了。”
“行,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开心了。”周思容微微一笑,“你很少会这样。”
“干嘛呀,妈,你这话说得,我总感觉下一秒旁边就会出现个王阿姨,说上一句‘少爷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那还真不能,你王阿姨今天请假了。”
“……您真幽默。”
“行了,你爸来了,要不和他说两句?”
语气是问询,但行动却是肯定,没等季垣说话,手机就被移交到他父亲季衡手上。
两父子眼瞪眼,彼此都没有开口。
周思容在旁边打了一下季衡的肩膀,“愣着干什么,不认识你儿子啦?”
这时候季衡终于开口:“吃饭了吗?”
“吃了,你们呢?”季垣回答道。
“我们也吃过了。”
“哎哟。”周思容在旁边很嫌弃地扁扁嘴,对这两父子无聊的交谈甚是无语。
“你最近在做什么家庭调查是吧?”季衡盯了一会儿地面,终于又想到话题,“听说很辛苦?”
“还好……”
其实季垣没怎么在家人面前抱怨过辛苦,一切都是他们根据描述自行判断的。
“你千万要记得,避开水边,池塘、河边,全都要离得远远的。”
季衡这么一说,倒是立马激发了周思容的记忆,“啊对,儿子,你可千万离水边远远的。”
季垣连连点头:“我知道。”
他当然会离得远远的,他和向渺渺说他特别怕水,这不是谎话,但他没说全,他怕水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小时候在家中的游泳池不慎溺水过,后来他们一家就搬到了现在这个没有泳池的房子来。
谈话很快就结束了,两父子之间向来没什么话题可大聊特聊,视频电话被挂断后,整个宿舍陷入安静。
季垣心想:还好之前没听家里人意见搬出去自己住,住在宿舍里好歹有几分人气,要是真一个人住,会被寂寞淹没的。
-
又休息了一个周末,四人精神头明显比几天前好很多,季垣提着给王志强带的威化饼干最后一个坐上车。
前往明澜的路上,季垣仍然按照惯常选择睡觉,反正也玩不了手机,一玩手机就犯恶心。
昏昏沉沉之间,他听见向渺渺在打电话。
“你好点了吗?”
“今天没请假吗,为什么?”
“那也应该好好休息一天呀。”
……
“好吧,拜拜,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等到她的声音沉寂几秒后,季垣睁开眼,转过去看她,“怎么了?”
向渺渺转过来,愁眉苦脸的,“我妈妈她感冒了身体不舒服,我让她请假她不请。”
“没事,你妈妈她肯定比你更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要是实在不舒服肯定会请假的。”季垣安慰道。
“嗯,我是担心她硬撑……”说到这里,向渺渺转过头,视线朝着窗外。
大巴车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山河尽收眼底。
“别担心,她很快就会好的。”
季垣说着,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不知为什么,距离她的肩膀仅剩几公分的时候却停住了,他无声地收回手。
-
新的一天调查从被狗追开始。
向渺渺和季垣今天要拜访的其中一户人家居住的地方比较偏僻,两人沿着一条幽静的竹林小路往里走。
一路上只遇见了寥寥几栋房子,也几乎没有住人,两人的缄默更衬得此地幽深僻远。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时不时踩到脚下干燥的残枝枯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竹林很大一片,茂密的竹叶遮天蔽日,只在竹叶缝中依稀透过几束阳光,显得不算太过昏暗。
前方隐隐有犬吠,应当是快到了,但向渺渺心中却有些打鼓。
她害怕狗,那种养得比较阳光可爱的狗她不怕,她怕那种养得很凶的狗。
像现在这种情况,狗还没见到,狗叫先不绝于耳了,她心中实在是发怵。
随着两人的走近,叫声更是此起彼伏,听上去就像有数十条狗在竞相狂吠一样。
她放缓了脚步,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身后的季垣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就是有点……”
她其实很想打退堂鼓,很想转过去对季垣说我们要不放弃这一家吧,但是她咽了咽口水,止住了冲动。
眼看着就到了那户人家跟前,两人刚想问一句家里有没有人在,就听见激烈的狗叫声渐渐逼近了。
“救命!”
向渺渺惊慌失措地拔腿就跑,季垣跟在她后面,追上她后拉住她的手,两人一同沿着来路夺命狂奔。
“汪汪汪!”
果真有狗跟在身后,两人都没有心思转头回去看,危机时刻他们爆发出惊人的潜能,所幸一时间没被追上。
经过一栋废弃的土屋,季垣拉着向渺渺躲进去,关上破旧的门后用身体堵在门口。
两人背抵着门,听见狗叫声在门外盘旋,像一阵阵的威胁。
向渺渺几乎不敢呼吸,死死顶住木门,将季垣的手握得很紧很紧,整个人都在发抖。
“没事,它一会儿就走了。”季垣小声地说,手上用了点力捏她,像是在安抚。
向渺渺没有回应,她只知道自己的牙齿不住地打战。
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
片刻后,他们终于听到了那只狗离去的脚步声。
“呼……”
向渺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下去,靠着木门坐在地上。
季垣也在她身边坐下,两人肩靠着肩大口喘气,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笼罩着他,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成功逃脱了,值得庆幸,不是吗?”
黑暗的屋中,向渺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略显兴奋的声音,犹如电影中的绝命徒一般。
那一刻,向渺渺觉得她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季垣。
黑暗中,没有人再说话,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向渺渺腿还有些发软,她决定再多坐一会儿。
“季垣,这里面好黑啊,你怕不怕?”静谧的空间里,突然响起她的声音。
“不怕。”
“为什么?”
“那你怕不怕?”
“你还没有回答我!”向渺渺提高了些音量。
“你不说也没事,反正我知道答案了。”
“什么?”
“你怕的话,就不会这么大声说话了,应该像刚才一样,整个人害怕地缩成一团,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我讨厌你。”
季垣的嘲笑声很快在她耳畔响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身上终于有力气了,便扶着季垣站起来。
这时候季垣问她:“还回去吗?”
“不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啊不,打道回镇上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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