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吗?
“爷爷,爷爷!”喜生小小一个,瘦瘦弱弱的,瞧不出是个要上8岁的孩子。他用力摇晃爷爷蜷成婴儿的身子,可是爷爷就那么任由他哭闹不作任何回应。
今年这个冬天没有去年难挨,怎么会撑不过去呢,春天还没到,地下多冷啊。
爷俩儿躲在破屋漏檐下,雪还在下,雪花轻吻老人沧桑布满沟壑的脸,像在做一场悄无声息的告别。生者不知苦,苦者不知生,爷爷不生不苦。喜生搓搓爷爷的脸,好冰,喜生就这样抱着爷爷,爷俩儿依偎着度过寒夜。
破屋里烧的一堆火,火苗滋滋乱窜。
“麦芒挠痒痒,炊烟追云跑。阿娘灶前坐,阿爹磨柴刀。日头落山坳,小童家里跑,笑声啊晃摇摇”——喜生轻轻拍着爷爷的背。
三天后,天气放晴,喜生在街上立牌卖身乞求帮忙安葬。
有好心镇民见幼儿可怜没让他卖身,还是帮他爷爷换了身厚衣裳,一席草席给葬在了乞丐坟,那是专门葬乞丐的一块儿地,离镇还有块距离。
“喜生,喜生,喜生……”他走在路上听到了爷爷在叫他?可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靠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他来到了湖边,此时正起着大雾。
“喜生,喜生,喜生……”,“爷爷“在朝他伸手示意他走过去。他想抱住爷爷,爷爷成了水,抱不住,水是要流走的。
“祈愿农神,驱旱涝之灾,调四时之序。东君司风,西神掌雨,令雨顺而风和,苗壮而果肥。”
“祈愿农神,田畴广袤,五谷盈仓。稻穗垂金,麦浪翻雪,蔬果累累,牲畜兴旺。”
“更祈百姓无饥馑之苦,老幼得康宁之福。家室和睦,岁岁平安。”
“凡人虽微,敬神之心昭昭。今奉祭品,非为奢靡,乃表诚敬。愿神明垂怜,护佑我乡梓之地,岁岁丰登,代代永续!”
喜生眼前景象——千民跪地,双手合十,面朝他。
他们是在祭拜——我嘛?
喜生转过头,发现身后正立着牌位,牌位上的字看不清,直冲喜生打过来,近在眉睫,牌位突然消散了化为一缕烟往喜生眉心里钻,余下那些农人一遍遍跪地祈祷。
雾气更加浓郁,沾染了血腥的红。
桌布翻了,牌位烧了,祠堂倒了,农人都狂躁起来,面目逐渐扭曲。“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难道不救我们嘛”那些可憎的面孔朝着喜生嘶吼。
“我不是,我救不了你们,对不起,不是我,我救不了你们,爷爷,爷爷,爷爷”喜生喊叫起来往四周无方向地跑,声音嘶哑。那些人一直在追他,他一直跑,跑啊跑,他累倒了,再回首,那些扭曲的面庞已经化成了一个个束着玉冠的修士。
"稗草岂能代稷,天岂容人僭神——我等代天伐逆,还苍生以纲常!成全天道以至公!”声音不容置疑,义正辞严。
“野麦不驯,当焚;无主之神,当诛。此谓教化!" 铿锵有力。
众修士言之凿凿,剑锋刺入与他们对立的一异面人心脏,修士们用玉瓶去接取泣血,依稀可见瓶身刻着"悲天悯人"四字。
那异面人抬眼正对着喜生,神情含笑。
他望向喜生的眼神里透着疑虑和怜悯,他在问——你,怎么会存在呢?
“活在碑文里比活着更永恒,和我一起去——死”农神轻言,像是趴在喜生耳边细语,只有他一人能够听见,喜生抬手要抓住异面人倒下的身躯。
这时,有一女子忽然出现搀住欲倒下的异面人横身挡在众修士前面,拉开了异面人和修士的距离。
“阿菁,你在那里是做什么”为首的修士身形高大,脸隐在雾里。
“师尊又做何?”来者右手执剑,剑刃朝着她所唤的师尊。
喜生被挡在身后只朦胧地瞧见背影,长身如立。着一身素色衣衫,发髻上别一支玉簪,她也是修士……
雾越来越大。
“喜生,喜生,喜生!”喜生突然被晃醒,眼前赫然出现柳丰年的脸,他下意识往后面看了一眼,还好,没有人会追上来。
“你酒量也忒差,不过几杯米酿下肚,我跟仓安正聊着,回头看你,你竟已趴在桌上,到现在这个时辰居然还没醒!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柳丰年摇摇喜生,边晃荡着边解释。
“唉,你——哭啦?是做噩梦了?还是——”柳丰年用手沾沾喜生流出的泪,十分嘴欠。
喜生拂开柳丰年的手,抹去眼角的泪。
“又是梦嘛”喜生有些魂不守舍,只感觉一阵冷汗,好像有人在后面时刻准备着把他开膛破肚,其他竟再记不明确。
柳丰年在喜生眼前挥了挥手,试探看他是呆了嘛,这么反应迟钝。
喜生再次拨开他的手,“收拾一下等会儿我们下山去看野湖”
柳丰年:怎么?
柳丰年嘴上这么问着,行动倒是没停,对镜顾美颜,整理仪表。
喜生:我依稀做了一个与那个湖有关的怪梦,还是想亲眼再感受一下,看看能想起什么。
柳丰年:那野湖确实跟你有点关系,之前我们就是在湖边发现你的
柳丰年回到桌子旁坐下,用手撑着下巴,在思考着:斯……好像……你昏了好几天才醒,问你什么也答不上来,唉……我也想不起来了
喜生有些痛苦地抱头想回想起什么。
可是雾太大了,真的太大了。
柳丰年:没事,想不起就算了,管他是什么有什么,咱们去探探。
柳丰年轻拍喜生的肩,示意他放轻松。
喜生:嗯
这日天气晴朗,二人下山来到湖边,湖边起了大雾。
二人在周围转了一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喜生:就是这雾——很熟悉!
柳丰年:进去看看,里面藏的什么牛鬼蛇神。
柳丰年刚要踏进去,被拉住。
喜生:跟着我吧
柳丰年:……
二人遂小心谨慎地走进雾里。
喜生:别走散了!
二人在雾里摸索了许久,只觉得异常广阔,天气阴沉无雾的时候感觉也没这么宽阔。二人正要施法开路——
“闪开”喜生推开丰年。
刹时,一道凛冽的剑气从他们中间穿过,剑气从喜生脸上划过,还好躲得及时只划了一个小口子,血还是渗了出来。
“谁啊!故弄玄虚!好不坦荡,我们有仇怨嘛?使这种招!”柳丰年刚被一袭击,满肚子的不服气,大声质询。
此时从雾中缓缓走出一行人,二人还没看清对方,对方已经起声,“一场误会,对不住,误伤了二位,只是不知二位小友出现在这儿有何缘由”
来人正是李璞。
柳丰年:不过误入,这也不是道长的家吧,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伤人,有这个理嘛?
二人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
李璞:这确是我的不是……
“这雾变颜色了!”修士中有人喊道,止住了再多的纠缠。
雾气渐渐浓郁,呈血红色。
李璞: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众人围靠在一起,喜生却呆愣了,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被吸了精魄。
“喜生?喜生!”柳丰年见喜生有些不对劲轻轻推了一下喜生,“怎么了?”
喜生 :好像梦见过……
喜生行尸走肉般楞楞地答道,柳丰年见他这般反应有些慌了。
柳丰年:喜生,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柳丰年拍拍喜生的脸,喜生眼皮耷拉着,目光呆滞。
柳丰年:这雾不会有毒吧?!李司长,这雾气你瞧出了些古怪没有?
李璞倒是算镇定:放心,无毒。
李璞走近二人,想看看喜生的状态,他刚要抬起手,被柳丰年挡住了。
李璞轻笑: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可恶,就是因为我没有其他办法!
李璞二指轻搭在喜生眉心,眼神里流出一丝错愕,转瞬即逝。
李璞:无碍。
喜生此时已经半昏半醒。
“司长!有东西!”跟在李璞旁边的修士喊道。
血红色的雾里渐渐显现一些人形,他们姿势各异,有伛偻着腰的,有半跪着的……他们不断呈包围圈向修士和喜生丰年他们一行人聚集,低吼着,这场面实在诡异。
李璞放出一道道剑气那些人形被打散又瞬间聚集起来。
李璞:都谨慎些!
柳丰年一边搀着喜生一边搜寻出路,喜生脸色非常难看,额头沁出细汗,竟然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爷爷,爷爷”还好声若蚊蝇,不会太过吸引人注意力。
“司长,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
“你都说了是鬼东西,自然就是鬼东西,我只是‘观世’上,到底也没至‘通幽’,不然真想问问他们有何冤要诉,将我们困在此处。”李璞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玩究的意味,不慌不忙。
李璞捏了个傀儡替他们探路——走不出去,有罩子将他们拦在了里面。
李司长号令各修士先起护好盾大阵。
圈子越围越小,太被动了,谁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触手可及之处,此时,怪异的人群都立住脚步,也止住了低吼,然后齐齐抬头。居然好像能看到一张张真实的脸,真是诡奇非常。有修士着了迷也盯着他们看,一时之间场上寂然无声。连同喜生好是陷入昏迷,只有众人的喘息声,修士和异人四目相对。
李璞:醒醒!
李璞意图唤醒他们。
他们是在流泪吗?为什么会有水,为什么修士一众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落泪,更有修士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想触摸他们,感受那些眼泪。甫一伸手,血雾消散,等回过神发现自己竟正在往湖中心走。
李璞:好生厉害。
一行人狼狈不堪,走到开阔处,李璞遣余下修士先行离开。
李璞:我们见过的,柳丰年,喜生
李璞向两位寒暄,只是现下怕不是回忆往昔的时机。
柳丰年:是,没事,我们要回家了
李璞:我看喜生小友,很虚弱的样子,刚刚是被那些东西伤到了?
柳丰年:当然是有李司长那一剑的功劳,要不赔些钱财当损失补偿也是好的。
柳丰年皮笑肉不笑。
李璞:好,既如此,钱要出的,我也更有义务要替喜生医治。
柳丰年随口一说这李璞还真接了,他不想和李璞有更多纠缠,搀着喜生正欲离开。
李璞施法拦住他们。
柳丰年:李司长跟我们这些小辈动手,这不好吧。
柳丰年冷笑着。
李璞:何至如此说,实在是担心喜生小友的安全,别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你们师父不在,喜生又状况不明,跟我走,让我帮忙不是很好的选择吗?为什么不愿意呢?
我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
柳丰年终是没有说出口。
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李璞:坦白说也确是有私心,今日这事蹊跷,想请二位回守安司做客,一起细细思量今天的经历。
柳丰年:做客?这么好呢……
李璞负手横在二人前面,朝柳丰年微笑点头。
对,很好,跟我走吧。
柳丰年:唉,行吧,行吧……
柳丰年眼睛骨溜溜转在思考对策,想了个七八——
“走吧,丰年”喜生不知何时醒了开口。
柳丰年:可是……
喜生别过头轻言:没事……
喜生:那就有劳李尊长了
李璞: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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