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晨的记性很好,无论是发生过的事还是做过的梦,只要她想,她就能回忆起来。
这是七岁那年高烧的后遗症。
不过呢她的生活也因此有了变化。
小时候可以帮院长记住一些事情,出门采购的时候叔叔总会带上她,就像一个人形便签。
长大一些了也能照顾弟弟妹妹们,教他们背古诗,弟弟妹妹总是会夸她好厉害,能够记得那么多的古诗。
久而久之,柯晨习惯了她的好记性,这也许是上天对抛弃她的补偿吧。
但现在的柯晨无比希望自己能够忘却刚刚的画面,可她甚至分不清这是记忆还是梦。
柯晨被惊醒了,猛烈的视觉冲击让她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又是那股迷人的味道。
无论是车上的味道、张姐的关心、刘哥慷慨的发言,都让她想起不过五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她还能安慰自己是梦呢。
一个预知梦。
怎么可能。大概是精神错乱了吧。
不过五六分钟,车子停下了。
柯晨按部就班,并没有做出区别于记忆中的事。
却下意识观察了一会司机和收费员那对双胞胎。
没想到锁门的人是收费员。
猜错了呢。
柯晨的神经有些放松下来。
一定是她多想了。
期间于敏也快累瘫在地上了,柯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她的电脑包,并得到了来自她的感谢。
之后遇见了热情的村长和恭恭敬敬跟在他后面的双胞胎,遇见了对记者团人和物都感兴趣的小昭妈妈,接过了张姐递过来的摄像机。
她偷笑了一下。既笑这件事,也笑自己。
这种感觉大概是医学上说的那种既视感吧。
别神经衰弱了。
她安慰自己。
即使没有她的疑惑,张姐也提议要去看看孩子们。
然后呢他们就跟随着村长去见了魁梧和蔼的校长,天真可爱的孩子们以及认真工作的老师们,也见到了热情待客的村长妻子。
一切似乎都向着美好发展。
吃过午饭,已经五点半了,张姐提议去村里逛逛。
不过柯晨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拒绝。
“抱歉啊张姐,我可能下午晕车过头了,现在还是头昏脑胀。”
“啊小柯那你回去休息吧,我们先去参观一下,工作什么的留给明天也没关系。”
“多谢张姐。”
柯晨跟其他人道了别,独自回到了宿舍楼。
本来打算睡一觉的,也许到明天就自己就恢复正常了呢?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坐在窗边,观察一下第一次遇见那个男人的地方。
从五点四十分一直呆到大概七点半的样子,村子并没有发生梦中的事情。一会儿是村民吆喝的声音,一会儿是孩子们的嬉笑声。
果然只是无厘头的梦啊。
看着看着,她却有些怀念了。
幼时她也跟哥哥姐姐们四处嬉闹,被院长轻吼后四处逃散藏起来,又像老鹰捉小鸡似的被院长捉回教育。
院长絮絮叨叨的说,她跟姐姐们就悄悄的笑,然后第二天照旧。
还记得有一天悄悄爬到院长办公室的屋檐上,看着院长忙里忙外的模样,大概跟现在差不多吧。
她有些困了,趴在窗户边睡着了。
“小晨……小晨……”
嗯……
“记得来找我呀,小晨……”
你……是谁?
“小晨,明天我也在这里等你哦……”
别忘了我……
柯晨睁开眼,眼角滑落一滴泪。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五十六分了。
柯晨心底升起一股恐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消逝了一样。
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并没有雨丝落下。
部分人家已经落下了黑暗入了眠。
或许还来得及。
如果梦是真的——她接受不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似真似假的未来里消逝。
还是下午的衣服没有换,她抓起手机就跑出门,急匆匆下楼却不小心踩空了。
“嘶……”柯晨的胳膊重重的磕到了楼梯的扶手,脚踝也蹭到了台阶擦破了皮。
不过还行,这点小伤忍忍就好。
她匆匆起身向外跑去。
又起风了。
南浔站在窗边打了个哈欠,用毛巾擦拭正在滴水的头发。
有点困了。
早上八点多起的床收拾行李,跟前辈们匆匆忙忙赶上了去梁家村的那班车。
就算是不晕车的他碰到这种陡峭的山路以及车技似乎不太好的司机也是没招了。
断断续续的入睡惊醒,惹得他精神疲惫。
那条灰暗的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柯晨?这么晚她出去做什么?
怎么会那么着急?
南浔直觉不对,丢下毛巾跟着跑出去。
出什么事了?
风还在刮,一滴雨打在了柯晨脸上。
风比出来时更加猛烈了,强大的风力貌似在阻止她前进。
她听见后面有人在呼唤她。
“柯晨!你怎么了柯晨?”
柯晨听出来是南浔的声音,但她不敢停下。
也许还来得及,她不敢赌万一。
见柯晨没有回应,南浔加快了速度,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她。
“你怎么了!”
柯晨被大力一拽,脚底不稳倒在了南浔身上。
柯晨抬头,他一愣。
柯晨脸上的两道泪痕在月光的照射下是分明显,他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或许还来得及……”
“你说什么?”
“那个孩子!不一定会死!”
还差一点。
两人一起奔向学校,寂静的田里响起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却在临门之前听见了其他奔跑的声音。
雨停了。
南浔跑在柯晨之前,帮她打开虚掩的门。
可是巨大的声响掩盖了老旧的大门发出的声音,代替它传入柯晨的耳朵。
“不……”
柯晨已经能够想到发生了什么事。
南浔被声响吓了一跳,松开扶着铁门的手,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他看见了一块黑色的东西躺在地面上,快步走过去,看清是什么后倒吸一口凉气。
“小朋友,小朋友你听得见吗!”
这里没有急救设备,南浔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孩子愣愣的睁着眼,没有任何动作。
南浔探了探鼻息,顿了一下收回了手,冲着柯晨的方向摇摇头。
柯晨撑着身子走到那个孩子的身边,随即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满是难过和自责。
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
南浔皱眉,不知道怎么开口。
“柯晨你……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柯晨深吸了几口气,把难过压下心头,回答: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见证了这个孩子的坠落。”
“我却没能做出救援。”
“即使离开了梦境我却也无法做出改变。”
柯晨缓了缓,做出决定:“我们回去通知一下村长吧,让他安葬这个孩子。”
“不着急。”
柯晨一愣,没理解他的意思。
“你起的来么?”
也对。
她就是因为腿软才摊下来的。
比起南浔的冷静,柯晨确实显得有些害怕过头了。
尽管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抱歉开了个玩笑,本意是想让你轻松一点的。”
“我们先确定一下那个孩子的死因吧,好给他的父母一个交代。”
“难道不是坠楼身亡吗?”
“不止哦。”
“我们暂时不清楚他是意外死亡还是非意外死亡,在其他人来之前保留一些证据比较好吧。”
柯晨不太懂,这不是她的专业范围。
“我大学辅修了一段时间医学,对这些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就……拜托你了。”
南浔先拿出手机给男孩拍了几张照片,再开始查看。
柯晨也认真的观察着男孩,试图将他的面貌与下午参观学校时遇见的孩子对上号。
该死,参观的时候开了会小差,对不上号了。
“他的眼睛下方有些水渍,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南浔观察过头部后,替他闭上了眼睛。
死因应该就是坠落了。
血液已经停止蔓延,在夜晚的加持下逐渐凝固,刺鼻的味道也慢慢被风吹散了。
“他的脚踝有轻微红肿,可能是扭伤了。”
“那他是因此失足吗?”
“有可能,就这么报告给村长吧。”
“好。”
柯晨准备起身,却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起不来……”
“噗。”意识到不太礼貌且不合时宜,南浔赶忙道歉。
“抱歉,要不我们再待会吧。”
“不用了,麻烦你去跟村长说一声了,我估计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柯晨挠挠头。
比起一开始,她冷静了些。
南浔思考了一下,回答:“好。”
他脱下出来时随意披的一件衣服,交给了柯晨。
“晚上有点冷,我找人过来估计要半个小时到样子了,你要是不介意就披着我的衣服吧。”
“……谢谢你。”
南浔跑了回去,柯晨还是一直坐在地上。
她起也起不来干脆放弃了。
夜晚确实有些冷。
她想将衣服披给那个男孩,但考虑到这是南浔的衣服犹豫了一下,最后收回了手,披在了自己身上。
被雨浸湿的衣服在风的吹拂下让她不断失温,她也有些发抖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一阵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还以为是南浔回来了。
刚刚放松的心,却在下一刻失去温度。
又一声巨大的声响在她耳边炸开,随即是来自头顶的撕裂般的疼痛,柯晨的眼睛反射性地睁大,直直地倒了下去。
是谁……
柯晨在意识存在的最后一刻听见了喃喃的自语声。
“抱歉了……”
柯晨睁开眼,下意识摸了摸头顶遭受重击的地方。
没有伤痕,也没有疼痛。
但她的神经突突的跳着,似乎在反馈之前遭受的伤害。
“你还好吗小柯,要不要喝点水?”
张姐一模一样的话,还有真实的不像话的疼痛感,这一切都在向她昭示着一个事实——那似乎不是梦。
不是似曾相识的既视感,不是昭示未来的梦,而是她亲身经历的这一切。
这是为什么?
她被困在了这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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