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酌是被一阵寒意冻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篝火不知何时已经微弱了下去,只剩下一点暗红的余烬。屋子里的温度正在迅速下降。他想挣扎着坐起来去添些柴火,但身体刚一用力,左手掌心和右脚脚踝就传来一阵抗议般的剧痛,让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只能无力地躺了回去。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彻底的废物。
他转过头,阿禾依然蜷缩在睡袋里,睡得很沉。他只能选择等待,等待她醒来,或者等待火堆彻底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阿禾忽然动了一下,随即猛地睁开了眼。那是一种野兽在感知到危险时,瞬间从沉睡切换到警觉的状态。她的手下意识地就摸向了枕边的匕首,在看清周围安全后,那股惊人的杀气才缓缓退去。
她坐起身,看了一眼虚弱的沈酌和即将熄灭的篝火,什么也没说。
她没有立刻去生火,而是先走到沈酌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解开他手上的绷带,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
“烧退了,”她用专业的、不带感情的语气说,“伤口没有继续恶化。但还是不能大意。”
检查完毕,她才重新把火升起来,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她把两人剩余的药品和食物全部拿出来,进行清点和配给,分成了若干份。又将一个急救包里的所有东西都摊开,重新检查、消毒,把接下来可能会用到的肾上腺素、强心针等都放在最顺手的位置。
她的所有动作都异常冷静和熟练,不像是在应对一场突发的危机,更像是在执行一套早已烂熟于心的流程。
“你看起来……”沈酌靠在墙上,虚弱地开口,“对这种事很有经验。”
阿禾正在用酒精擦拭一把镊子,闻言动作一顿。
“在盐沼里做生意,如果没给客户准备好 Plan B,那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她头也不抬地回答,“我遇到过突发心脏病的客户,也遇到过摔断腿的。巴图的医疗箱里,东西比我这儿全得多。他知道该带什么来。”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往事。
“当然,也有 Plan B 都救不回来的时候。”
沈酌的心一沉,他知道,她在说他的老师,方振云。
白天的时光,就在这种安静的、近乎压抑的平静中流逝。阿禾在为救援的到来做着各种准备,甚至在观测站外,用一块红色的防水布,做了一个醒目的标记。沈酌则“老老实实”地躺着,保存体力。
他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第一次意识到,他所以为的“绝境”,或许只是这个女人的“日常”。而他所以为的“生死一线”,或许只是她启动众多“危机预案”中的一个。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挫败与安心的复杂情绪。
当夕阳再次将天空染成一片紫红色时,阿禾停下了手里的活。
“时间快到了。”她说。
沈酌也挣扎着,靠着门框,和她一起望向巴图要来的那个方向。
日落前的地平线,被拉成一条燃烧般的、漫长的金线。风在呼啸,除此之外,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之下。
救援,并没有如约而至。
沈酌的心,随着光线的消失,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阿禾却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尊石雕,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焦急或失望的表情,只有等待。
就在沈酌以为希望已经落空的时候。
他看到,在远方那片已经彻底陷入黑暗的、深紫色的地平线上,有三个极小、极微弱的光点,以一种固定的频率,闪烁了一下。
一长,两短。
那是摩斯电码里的,“J”。
阿禾举起手里的强光手-电,对着同样的方向,用同样的方式,回闪了三下。
一短,一长,一短。
“R”。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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