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远来到火离宫，见到了父亲大顺皇帝。睦远已经听说父亲在调集各地将军手下的武士以及守卫皇城的军队，准备出海远征明国，他也其实正想见父皇。
大顺皇帝见到睦远，直截了当地说：“赤海国即将进攻明国，这次出征，我考虑良久，还是让你去！”
“父皇，你何必操之太急？明国虽然此刻遭遇各种忧患，但百足之虫，死而未僵。待赤海国休养生息再去征战，岂不是好？”
“你难道想违抗我的命令，或者说你本就不堪大任？以后天下如何托付给你？”
“父皇之命，儿臣不敢违抗，而且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就好。其实我们是听说明国的匪患已经快要蔓延至军师了，而且东北的玄族也已经发兵了，东南的守军大多将要调去剿匪、抵抗外患，所以借此良机出兵。而你身为驸马，加上富贵公，向明国讨回正义，也算是师出有名。”
“富贵公？我和富贵公一起去？”
“对！”
“那承业皇子呢？”
“承业皇子，这样的人岂能放虎归山？他自然是人质，不能让父子俩都一走了之。郑保也不能走。等到明国那边战事已定，你杀了富贵公，我杀了承业皇子，绝此后患。”
睦远不觉吃了一惊，他本来鄙视富贵公以称臣换取江山的行为，想不到自己的父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二弟怎么办？他一直和富贵公一起共谋此事，之前所派使团也都是他张罗的。”
“他我自有安排，赤海国下边的一些将军，此次不愿意出海远征。睦名手下有不少得力助手，他得帮我镇守国内。”
睦远心里不由沉吟起来，他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有野心又毒辣，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惜一切都要攫取。这样的安排，恐怕是父皇害怕他到了明国，不受控制；但是让他把明国这块肥肉拱手相让，又不是他的风格。
而且，他又想到了什么：“如果父皇杀了承业皇子和富贵公，那么郑保怎么会愿意为我们所用？”
“这个无妨，我和郑保有更大的交易要做，他一定会权衡利弊的。”
大顺皇帝见到睦远一直在沉默，仿佛心事重重，便走过来拍了拍自己最心爱的这个儿子：“睦远啊，我知道你是个仁义之人，你不是很欣赏明国的文化吗？其实他们自己都已经背离了自己所谓的仁义礼智，正需要你去重新整顿河山呢。你又是明国的驸马，这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吗？所以，公主那边，你要安抚好啊，她对我们还是有用的。”
睦远原本还有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觉得自己是被迫和朱蕴成亲，自己想要的是那种真正的爱情；而现在，他内心深处却升起了一种愧疚感和耻辱感。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公主了。
但是，父命难违；而且他也深知宫廷争斗的险恶。父亲已经算是给了自己很多的机会。甚至连端成将军，都是父亲引荐给自己的。
赤海国的将军们各自为政，皇帝只是个虚名。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在争取更多的力量支持皇室。端成将军是众多将军中最有实力的，也是最谦逊的。一直都是忠心耿耿，顺从皇帝和自己。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所以赤海国要出征，向全国调集兵力，能来的也只是一部分；父亲同时也要提防国内诸蕃有变；而且最近频频都有自然灾害，那赤炎火山仿佛又要喷发，岌岌可危。
而那火山一旦喷发，父亲的皇位威信也会受到影响。赤海国这方面和明国是一样的，都认为上天所降的祥瑞或者凶兆，都意味着中央统治之人的德行盛亏。所以父亲也急需要一场对赤海国有利的胜利，来证明自己。
他又想起刚才让他有点震撼的知音、知己之论，心里陷入了矛盾之中。
“你近日就好好准备一下出征吧。”大顺皇帝的这句话就像浮在半空之中一样，很不真实。他茫然地走出了火离宫。
大顺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很不满意：“怎么和丢了魂似的，真是像明国谚语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啊！”
大顺皇帝对待两个儿子，也都是恨铁不成钢；睦远学识渊博、礼贤下士，又有远大的志向，但却不接地气，迂腐刻板；睦名倒是务实肯干，有勇有谋；但又心狠手辣，唯利是图，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比起来，大顺皇帝还是更喜欢睦远，所以希望他能去历练一下，而且也立些军功回来，这样以后赤海国的将军贵族们，也都愿意臣服于他，要是国内有何变故，他还有明国可去。
他不由叹了口气，自己这么苦心积虑，但两个儿子还不理解他。
果然，睦名很快求见，并很生气地走进殿来，草草跪拜了一下，便开始展开向父亲的“请教”：“父皇，你为什么让大哥去出征明国？之前和明国进行交往，去明国海岸探路，派使团去明国，都是儿臣在做，你这不是想让儿臣将功劳拱手送给大哥？”
大顺皇帝笑笑：“儿啊，这并不是什么美差。你在国内，可以得到更多。”
“为何？”
“你只擅长打仗，不擅长安抚人心、以礼治国。明国在各方面本就比赤海国更胜一筹，明国之人本是骄傲狂妄，你能马上得天下，但恐不能马下治天下。”
睦名心里很是生气，为什么讲道理，他总是讲不过别人，这番话，听起来又是在情在理，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那国内又可以得到什么？”
“你不是不知道，赤海国的权力都是分散到下面去的，有势力的家族不下二百个，皇帝也只是个虚名罢了，你有没有信心也像明国一样，将地方的权力都收归上来？到时候，赤海国归你，明国归你兄长，岂不是好？而且，你比睦远英勇善战，你留在这里，为父更需要你的保护啊。”
“父皇当真这么想？”
“放心，都是我的骨肉，我不会厚此薄彼的。”
睦名又一时语塞，这个父亲，就像老狐狸一般狡猾，而他又拙于表达。心中越发愤懑。
他今天见到了朱蕴，便已经很惊艳；而方楚颜的风神，更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父皇又让哥哥去出征明国，难道世间好物，都是哥哥的吗？
他也不相信父亲真的会把赤海国交给自己，而且赤海国的那些家族，都是又臭又硬的骨头，根本啃不动。看来父皇是靠不住了，还得自己去争取！
他丢下了一句话便走了：“父皇，你不要看不起我，你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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