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蕴最近也是寝食难安,在为楚颜和无家担心。
她自从到了赤海国之后,过着一种看似非常悠然的生活。睦远并不来打扰她,而是把府里的一切都交给了她。给了她一方安静的空间。
但是她知道这只是偏于一隅的镜花水月,现在无论是赤海国还是明国,其实都是动荡不安的。更何况她最好的朋友,正处于生死攸关之中。
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睦远,虽然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心里的某一块变得越来越柔软,对睦远竟有些亲近起来。
她听见睦远在对她说:“你能联系到楚颜吗?”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话说出去她又后悔了。睦远是十分敏锐的,他马上问:“那就是说你有联系的方法了?”
既然如此,朱蕴索性想和睦远谈一谈了:“你找到他们了之后,然后想做什么?你如何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你父皇不是想让无家去祭火山吗?”
“我想助他们逃离赤海国。”
“为什么?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你觉得我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吗?”
“那请夫君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也请夫君告诉我你之后的打算,我不仅担心楚颜和无家,也担心你。”
听到“也担心你”四个字,睦远的心里一动,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伸出手去拥抱朱蕴。
朱蕴索性也不着急,她去挑选了两个简简单单的邢窑白瓷杯子,沏上了两盏龙井茶,茶汤碧绿,招呼睦远坐下来,慢慢喝茶慢慢说。
睦远坐下来,其实他在朱蕴这里,从来没有能够好好聊一聊。他甚至经常觉得自己是来打扰朱蕴的小世界的。
朱蕴是如此聪慧,有的时候,他俩竟然会发生朱蕴用赤海国语言、睦远用明国语言同时说话的情景。朱蕴已经能够很娴熟地运用赤海国的语言了。
睦远想了一下,觉得如若要流畅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还是用自己国家的语言:
“我也一直在思考现在的时局。父皇和二弟,都是想要占有明国;富贵公和郑保是想要复国。富贵公本无大志,可定会向父皇妥协,但是郑保其人,深不可测,似乎有更大的野心,不可不防。”
“那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也是振兴赤海国,让赤海国成为全世界的效仿对象。不仅仅是武力上的,还在于文化、制度、礼仪各个方面。”
“那这次出征明国,夫君准备怎么做?”
“我打算帮助富贵公复国,父皇已经和富贵公签订过协议,此次复国,我希望赤海国得到更多的是经济上的复苏,也助父皇在赤海国掌控全局,打压各地将军的气焰。但我不会入主明国,也会向父皇晓之以利害,谋求长期的利益,而非留下千古之骂名。”
“这话,其实只是粉饰侵略他国的事实罢了。我希望夫君做的是,制止此次出征。”
睦远摇摇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父皇为此一战,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准备,制止出征,是不可能的。”
朱蕴叹了口气,她也知道睦远的为难之处:
“那富贵公是优柔寡断,只求自保的,如果他当皇帝,明国很难持久;但如果你能送楚颜和无家归国,无家可以成为一代明君,明国就可以有希望。如果明国和赤海国能够互助,各自强大,岂不是一桩美事?何况日后我还想求楚颜、无家保全我的家人。”
睦远笑笑:“话是这么说,现实却很复杂。但我还是愿意暗中帮助楚颜和无家回明国,因为他们是你的知己。”
“那如果找到了楚颜,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准备好船只,只要救出无家,就把他们秘密送上船归国。其实如果他们二人走了,赤海国的各种言论也会消停一些。”
朱蕴点点头,她又倒了一杯茶,递给睦远:“我希望你我的心迹如这邢窑白瓷杯般明明白白;也希望我们的未来如这龙井茶汤般,愈淡愈浓。”
睦远接过来,一饮而尽。
他其实很想拥抱一下朱蕴,但又有点不好意思。他在心里暗下决心,等救出了楚颜和无家,一定要抱抱自己深爱的人。如若不是时局难明,他现在甚至应该是欣喜若狂的,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爱人。
朱蕴说:“你且离开,我会试一下联系楚颜哥哥,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在睦远离开之后,朱蕴拿出了千里传声的哨子,吹响了哨声——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楚颜其实是去海边查看形势了,她找了一处海边的礁石,站在高处,大致了解了一下出征的船队情况。
她沿着海岸,找到了一个小渔村,向渔民买了一艘渔船,一旦救出无家,就可以划船离开。
等她回到城中时,空中隐隐传来的声音,让她一时感到很困惑。她听见了不同的方向,都传来了千里传声的哨声。
其中一处,便是睦远的府邸,应该是朱蕴在召唤自己。而另外一处,难道是无家?她心中激动起来。
此时天色已晚,她回自己的屋子,脱去裙装,换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等她出得门去,她听见那两处的声音渐渐合为一处。
那一定是其中一方,也听到了千里传声的哨声,便循声而去。现在,吹哨子的人,都已经集中在一处了。
楚颜赶往睦远府邸,她很小心地沿着府邸一周,先探看一下情形。
而虞辰和谢最,听见千里传声的哨声,也是很激动,他们快速赶往发声之处,却是一处戒备森严的高宅大院。
这是哪里?他们也停顿下来,查阅了一下地图,发现这里,竟然是大皇子睦远的府邸。而声音,竟然是从府邸里面发出来的。
他们对望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便沿着府邸,想先将周围的情况摸清楚。
正当他们查看情况的时候,更为清晰的哨声响起了,而那哨声,竟然是在睦远的府邸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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